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赤焰红瓷 > 第二十三章 风波
    一片昏暗的灯光,夹杂着水波翻腾敲击的声音,一间不大的密室里,小西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床的对边坐着一个带着面具,身着华服的男子,此刻,男子的面前正跪着一个女子,那面具男手中把玩着一个药瓶,声音冷绝:“胭脂,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手,你是不是觉得我舍不得杀你?”

    胭脂吓得不由瑟缩着身子,颤声道:“包拯身边能人太多,胭脂每次任务都是在关键时刻被人破坏,不过,胭脂已想好一个万全之策,若是再不成功,胭脂任凭主子发落。”

    “就凭你?还万全之策,如今你的身份、面容早已暴露,包拯已发下海捕文书捉拿于你,我还真是想不出你除了一死了之之外,还有何万全之策?”

    胭脂不甘心地说:“主子,胭脂定然是有了办法,才斗胆求主子高抬贵手,主子请看。”胭脂边说,边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两粒指甲般大小的药丸,胭脂拿起一粒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又从怀里拿出一面镜子,垂着头,对着镜子在自己的脸色揉捏起来,不消片刻,胭脂再次抬起头时,面具男把玩瓷瓶的手瞬间停顿下来,一张和小西一模一样地脸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胭脂得意地说:“这是易容丸,吃下后只要不服解药,便能一直保持想要变成的脸的样子,胭脂以小西的身份混到包拯身边,对主子来说百利而无一害,还望主子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面具男嗯了一声道:“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你又如何能让包拯相信,你是从胭脂手上逃脱的呢?”

    胭脂看了眼昏迷中的小西,说:“这就是属下非要将小西带回来的原因,我要让胭脂死在包拯的面前。”说着她又拿起另一粒药丸,向小西走去。

    面具男已然明了她的意思,懒懒地从椅子上站起,对着胭脂说:“记着,岳奇此人不能留!”说罢,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暗室,胭脂望着留在桌子上的药瓶,眼里闪着森冷地寒意,一扬手将药丸便送入了小西的嘴里,看着小西咽下去后,呐呐自语道:“这一次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包拯一行人回到开封府后,距离皇上给的时间只剩两日,包拯顾不上休息,便匆匆找了王丞相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说了一遍,王丞相听后,胸中愤怒不已,他一直以为张尧是个小人,却没想到还是个如此凶残歹毒之人,心中万幸当初坚持未将女儿许配于他。冷静下来之后,王丞相便问包拯,这张尧是张贵妃的亲哥哥,一旦开审,那张贵妃必会百般护短,若无确凿证据,恐怕日后事情会如何收场还真不好说。

    包拯闻言,起身正色道:“张尧之罪证,人证便是那贾仁、岳奇,物证便是他上供的赤焰红瓷,人证物证聚在,不容他抵赖。”

    王丞相见包拯说的如此有把握,便当即让包拯连夜写好奏折,明日一早便一同面圣。

    再说那张尧本是进宫来为张贵妃过生辰,顺便投其所好送赤焰红瓷而来,一开始,皇上赐御席在张贵妃地锦绣宫里,三人想谈甚欢,皇上还曾夸耀张尧心思巧妙,本事了得,居然能找到这难得一见的红瓷,高兴之余,便留了张尧在宫中多住几日。张尧一开始还与有荣焉,觉得皇上高看自己,以后飞黄腾达的日子将指日可待,可是,他越住越觉得事情不大对劲,按说,若是皇上赏识自己,怎会自那日御席之后,便再无招见?他也曾问过张贵妃,张贵妃也是一头雾水,说皇上也是自那日之后,接连几日都未曾来她宫中,两人此刻才回过味来,皇上这哪是看中张尧,这是变相地关着张尧,只是碍于颜面不便明说罢了。

    这么一想,张贵妃哪里还坐得住,一个劲的催问张尧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张尧思来想去,唯一的缘由八成就是那个红瓷了。

    张贵妃也是个精明人,见张尧一出事便首先想到那红瓷,分明说心虚,心中大约也猜到了几分,自己哥哥是什么人,自己最是清楚,便逼问张尧红瓷的来历,张尧拗不过张贵妃地步步紧逼,只得原原本本将事情说了出来,张贵妃听后,怒骂张尧胆大包天,竟敢拿个赃物充当贡品,居然还敢杀人,这下连带着她也受了牵连,但生气归生气,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怎么也要帮上一把。可是,要如何帮还是得费些心思,她思来想去觉得事情的关键还是得先搞清楚,皇上关着自家哥哥地缘由,但如何搞清楚?总不能自己直接去问皇上,她看了眼身边伺候着地如意,眉毛一挑,有了主意。

    这边张贵妃正算计着如何从皇上嘴里套消息,那边,包拯和王丞相已在御书房和皇上禀告松江一行的调查情况,其实,王丞相一早便将包拯写的奏折递交仁宗,仁宗看过之后,心中已是震怒不已,早已无心早朝,匆匆退朝后,便宣二人御书房议事,此刻,王丞相正义正言辞地列举证据指控张尧的歹毒行径,直气的皇帝又摔杯子,又拍桌子,“哼,大胆张尧,简直目无法纪,竟敢做出此等泯灭人性之事,简直罪无可赦。”

    包拯在旁察言观色,见仁宗如此愤怒,打算再添一把火,直接把张尧送上狗头铡了事,便上前一步说:“启禀皇上,张尧如此行为,不但将王法二字抛于脑后,更有损皇室在百姓中的形象。”

    “哦?包卿此言怎讲?”仁宗铁青着脸问。

    “回皇上,张尧所抢之物乃是时间罕有的珍宝,这世上有多少人挖空心思想得到此物,如今张尧却将此宝物变成赃物且又送进了皇上的后宫,若是传扬出去,百姓会如何看待皇上?天下人只会觉得,是皇上唆使张尧巧取豪夺宝物已搏宠妃一笑,试问皇室的颜面何在?皇上又该如何在百官面前自处?”

    “大胆,”仁宗怒目圆睁,愤而将面前的奏折丢向包拯,“包拯,你竟敢如此污蔑朕,你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吗?”

    王丞相暗道:包拯啊包拯,你急也不是这么个急法,这把烈火烧起来,你也不怕烧到自己。他到底还是偏帮包拯,见仁宗发怒,便赶紧打圆场说:“皇上,包拯也是替皇上担忧,才口不择言,还请皇上息怒,念在他一心为皇上着想的份上,不要同他计较。”

    仁宗轻哼一声,算是给了王丞相一个面子,其实他心中何曾不知,包拯所言也的确有道理,这也正是他内心忧虑之处,只是,这般心思被包拯直白道破,却叫他如何不怒?

    仁宗心中沉思,自己此道旨意一出,无疑等同于判了贵妃哥哥的死刑,日后和贵妃恐也难以长久,心中虽不舍,但他是皇帝,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一个妃子的哥哥,自己决不能为私情而至法纪于不顾,况且,皇帝看了眼低眉垂首而立的包拯,心中感叹,即便是自己有心放张尧一马,有人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如愿的,罢了罢了,谁让张尧如此不争气,做下这等歹毒之事,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仁宗打定主意后,清了清嗓子说:“包卿听旨,朕命开封府尹包拯全权审理红瓷一案,任何人不得干预开封府办案,若有违者,按共犯论处,务必将事情审个水落石出,给世人一个交代。”

    包拯长舒口气,跪地领旨谢恩,同王丞相一同退出御书房。

    二人刚走出去御书房,便看到张贵妃带着一干下人风风火火地从远处走来,原来,张贵妃刚进宫时为获圣宠,竟派贴身宫女如意去勾引仁宗身边的崔公公,这如意原也是有些手段的人,一来二去便和崔公公暗通款曲,一时间两人打的火热,张贵妃便时常让如意去崔公公那里打探皇上的喜好,以便自己能投其所好。

    这次,她如法炮制,依旧让如意去打探消息,如意也不负期望,终于打探出包拯和王丞相今日在御书房面见皇帝,张贵妃预感大事不妙,便急匆匆赶来,正巧碰上包拯二人从御书房出来,张贵妃见二人一脸轻松模样,心中不觉一沉。

    包拯见张贵妃面沉如水,心中自是明了,欲找其他路去暂且避开,谁知,张贵妃却叫住了他,无奈,包拯只得恭恭敬敬对贵妃行礼,张贵妃怪声怪气地说:“包大人的礼,本宫可不敢受,瞧包大人这一脸春风得意地样子,敢情是又得偿所愿,铲除了一个异己了吧。”

    包拯作揖道:“贵妃此言差矣,在包拯的眼中没有什么异己,只有法理,包拯的心愿无非是有朝一日天下再无不平之事,百姓能安居乐业。”

    “哼,说的好听,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张尧是我亲哥哥,你若敢动他,我便和你没完。”张贵妃突然压低嗓子说了句狠话,随后,又恢复正常的声音说:“是吗?那本宫可要好好看看你是如何管尽这不平之事。”说罢,便看都不看包拯一眼,继续往御书房走去。

    待张贵妃走远后,王丞相才对包拯说:“包大人,恐怕她已知道事情的真相,这下皇上可要头疼了。”

    包拯看着贵妃远去的背影,斩钉截铁地说:“凭她是谁,包拯就算拼掉这顶乌纱帽也要将公道主持到底。”

    张贵妃走到御书房门口,对值班的公公说:“劳烦公公通报一声,就说本宫有要事要见皇上。”

    今日值班的正是崔公公,他四下张望了下见没人注意,便悄声道:“娘娘还是回去吧,今日包大人进去不知说了什么,皇上气的又砸杯子又拍桌子的,奴才伺候皇上那么多年,今还是头一遭见皇上发那么大脾气呢。”

    张贵妃带着哭腔说:“这该死的包拯,竟是要将人往死里逼,此事若不是关系到本宫亲哥哥的性命,本宫又怎么会触这个霉头?劳烦公公,还是替我通报一声吧。”

    崔公公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既如此,那请娘娘捎带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

    崔公公进去不久,就听见皇上在里面大声嚷嚷:“不见,朕谁都不见,你让她回去。”

    张贵妃大喊一声:“皇上,”便砰地一声跪在御书房外,边哭边说:“皇上,臣妾不知做错了何事,皇上这几日对臣妾都是避而不见,若是臣妾有错,皇上要打要骂,臣妾绝无半点怨言,只是,就算是皇上要臣妾死,也总得让臣妾死个明白吧。”

    仁宗唉了一声,对崔公公说:“你去告诉她,没人要她死,朕这几日诸事繁忙,等有空了自会去看她,让她暂且回宫等待。”

    崔公公赶紧走出御书房,将皇上所言告知张贵妃。

    谁知,张贵妃竟仗着仁宗的宠爱,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大有仁宗不见她,她便要跪死在外的架势,扰得仁宗连奏折都无法安心批阅,只得宣她进来。

    张贵妃见目的达到,忙止住哭声,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凄凄惨惨地挪进了御书房,仁宗本就对她有情,此时看见她那张想哭又强自忍住眼泪的柔弱劲,满肚子的怒火都被这在眼眶打转的眼泪给浇灭了。

    仁宗伸手将张贵妃搀扶到身边,让她坐下,温声道:“朕不过就是这几日忙的没空去你那,你何至于闹到御书房?也不怕被下人门看到笑话。”

    张贵妃娇声道:“臣妾不怕别人笑话,臣妾只想和皇上在一起。皇上,臣妾听说哥哥他很早就想出宫回去了,可是皇上不允,可有此事?”

    仁宗看了她一眼,心中叹道:‘要来总是要来,躲是躲不过的,罢了,就看她如何闹腾吧。’想到此,仁宗便毫不掩饰地说:“不错,的确是朕不让他回去,邀他多住几日陪陪你不好吗?”

    张贵妃说:“皇上此言差矣,哥哥是外人,怎可常住在宫中,端的太不和规矩了,不如,今日就让他出宫吧,还有那尊红瓷,臣妾觉得太过贵重,皇上宽厚仁慈,皇上的吃穿用度都如此节俭,臣妾怎么能要如此贵重的贡品呢?臣妾已和哥哥说过,让他将这尊红瓷还给它的主人,以后都不必再送什么贵重的物什了,皇上您看这样可好?”

    仁宗装着糊涂道:“爱妃如此深明大义,朕甚是欣慰。”

    张贵妃又道:“皇上,臣妾和哥哥偶尔闲聊时,听哥哥说,现如今外面总有些人打着哥哥的名头做坏事,哥哥是个老实人,常常被无缘无故地受冤枉,皇上,您可要替哥哥做主啊。”

    仁宗说:“爱妃所言似有所指,不知张尧对你说了些什么?”

    张贵妃撒着娇说:“哥哥这个人,嘴最是笨的,他能对我说什么,不过是闲话家常时说起,这尊红瓷原本是一个姓薛的人家所有,哥哥知道我素日喜爱瓷器,为哄我高兴,便想从那薛家买走红瓷,谁知那薛家不知从哪里得知哥哥和臣妾的关系,便一心想要攀附权贵,非要哥哥娶了他的女儿方肯将红瓷给哥哥,哥哥是有妻室的人,自然不允,那薛家女儿便怀恨在心,偏巧那个薛家因柴房着火累积全家,一夜之间竟被烧个精光,只有薛家的女儿逃了出来,她便一不做二不休,将此事赖在哥哥身上,找了那开封府的包拯状告我哥哥,皇上,我哥哥真的是冤枉的。”

    仁宗听她这般颠倒黑白的狡辩,本已起了厌烦之心,后听她只字不提红瓷之事,便忍不住问道:“那你哥哥是如何得到红瓷的?”

    张贵妃说:“哥哥说那红瓷是他后来在街上闲逛时,偶然间从一间当铺得来的,许是那薛家大小姐走投无路时,将此红瓷当了也未可知。”

    仁宗谈谈地说:“那你哥哥可有给你看当铺开的票据?”

    张贵妃说:“自然是有的,皇上若是不信,我这就回去让哥哥拿给您看。”

    仁宗心中对这个爱妃失望透顶,想那张尧既然能干出这等恶毒之事,可见其本事不小,随便搞一张票据也是易如反掌之事,于是,心灰意冷地说:“既然如此,张尧更应去找包拯将此事说个清楚,今日包拯来找过朕,明日他便要升堂审理此案,你哥哥既然无辜,那今日便出宫去开封府候审吧。”

    张贵妃愣愣地看着仁宗,那淡漠地神情是她从来都未曾见过的,她入宫至今,仁宗对她百般迁就,从来对她都是闻言细语,不曾说过一句重话,今日的仁宗,让她觉得很陌生,不由心中升起一丝恐慌,但是,那个人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亲哥哥出事。

    张贵妃摇了摇唇,押上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赌注,她赌上仁宗对她的情谊,起身跪在仁宗面前说:“皇上,臣妾希望皇上恩准,允许臣妾旁听此案。”

    仁宗皱着眉头说:“包卿为人公正无私,你又何必多此一举?”

    张贵妃不依不饶道:“那是我的亲哥哥,包拯一向敬重皇后,而皇后又总是和臣妾过不去,臣妾怕包拯趁机报复哥哥,来打压臣妾。”

    仁宗见她越扯越远,心中烦闷,更不愿与她多说,便答应她去旁听,并嘱咐她只可旁听,不可扰乱公堂,更不可干涉包拯办案,否则,一切后果都由她自己承担。

    张贵妃见仁宗脸色流入厌烦之色,也不敢再多纠缠,匆匆离开御书房后,回宫找了张尧,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又宽慰了他几句,张尧便拿着开封府发出的传唤文书,心事重重地出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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