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十月的黄昏,灰色的天空在逐渐暗淡的天色中,愈加显得阴沉和潮湿。冷瑟的北风呼啸着吹卷过原野,又叫嚣吹进旁边的树林。树林里有许多的落叶,被风席卷着抛在空中,有的久久地飘荡着,最后失了踪影;有的打个旋儿又落下来,在地上唏唏地滑动。
就在这原野与树林之间,有一条不太宽的马路。路上一个沉静而美丽的女孩,正沿着路边慢慢地北走。她梳着简单的马尾,穿着一身已经磨损得厉害的某中的校服。她侧着身子,躲避着寒风带来的树叶和尘土。风不时灌进校服里,让她一次又一次地裹紧衣服。
风儿肆虐,她需要不时伸手拨一下飞舞到脸上,遮住眼睛的头发。她有一双澄澈而忧郁的眼睛,双眸四顾美得像清波流转,垂下眼眸她长长的睫毛又像起舞的蝴蝶使她的美迷人而生动。
她叫云梦,今年十八岁,居住在前面一公里远的村子里。她在那里已经度过了八个年头。
已经八年了。
八年前,母亲患肺癌去世,父亲不堪丧妻之痛以及生活琐碎凄冷,带着一双儿女入赘到几十里外的王寡妇家中。王寡妇不但尖酸刻薄而且放荡成性,燕尔了没几天,便又勾搭上个背着老婆偷嘴的,嫌父亲碍眼,把他支到一个千里之外的铁矿打工。临出门的那一刻,父亲搂着一双儿女,再三叮嘱,让他们听继母的话,不要惹事不要让他分心。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她云梦和弟弟云哲从原来失了母亲的孩子变成了有爹有娘的孤儿。
王寡妇跟前有一个儿子,叫王明,长云梦七岁,辍学在家,整天游手好闲,招笼了一群半小不大的混混,整天偷鸡摸狗,打牌喝酒,兴致来了就会欺负这一对新来的小姐弟。
有一次父亲年假回家,正赶上王明拿着棍子击打云哲的后背,云梦拼命保护,被旁边的一个混混拦住,猥琐地撕扯云梦的衣裤。
父亲怒火中烧,夺过棍子,冲着那个混混一顿轮。
混混跑了,王明也心生惧意,老实了许多。
可父亲的威猛却抵不住继母呼天抢地的一阵闹腾。父亲为了面子也是怕了继母的刁钻,在继母当着他的面苛责两姐弟时,只叹着气选择了忍气吞声。
云梦看着垂着头蹲在门口唉声叹气的父亲,看着耀武扬威的继母和又开始摇头晃脑趾高气扬的王明,一种绝望油然而生。
那一天夜里,她悄悄地来到村头,爬上高高的水塔,看着一轮弦月惨淡地悬挂在丫叉光秃的树枝间,惨淡地照着地下斑驳雪地。那一刻,她竟然想扑向那雪,扑向那月,扑向那原野深处的一片空蒙……
是谁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朦胧中看到弟弟可怜的小脸上晃着亮晶晶的泪。他的一直手举着,一个白色的风铃在他手中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怔忡了几秒,苦笑了一下,接过风铃,抚摸了下弟弟的头。
……
两个月前父亲忽发心脏病去世,没了挣钱机器,继母更是觉得亏得不行,她恼恨地撕毁了云梦的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让她到附近的一所砖窑去做工,窑主是继母自家兄弟,每到月头会将云梦的工资交到继母的手里。而且继母停了云哲的课,买了几头牛,每天一早就让云哲把牛赶到到北坡的荒地放牛。云哲才十三岁怎么能看住?云梦忍无可忍据理力争。
争的结果是牛换成了羊,上学成了虚渺的梦……
……
云梦用力的甩了一下头,仿佛这样可以将心头的酸涩抛到风中,抛到潮湿的空气中。她仰起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可以排遣掉心中的忧愁。
忽然她止住脚步,什麽东西清凉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伸出手,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掌中。一片.两片......融成一滴小小的水珠。云梦的眼角有些潮湿。她是最爱雪的,爱它的洁白;爱它的飘舞;爱它的美丽;爱她的自由......她多想像这一朵朵雪片在天上自由飞舞.飞舞......
天色越来越暗,纷飞的雪花也变得不再显眼。可以感觉到凉意却看不看不清它的踪迹。云梦放下手立在路边怅然若失。
这时,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辆汽车的车灯亮起来,在这温暖的灯光中,纷扬的雪花又飘舞起来.生动起来.云梦回过头,她看到一只手臂从车窗里伸出来这只手向上张开,像她一样,在空中划着优美的弧线。
原来也还有人像他一样欣赏着,喜爱着雪。她的心温柔起来,想象着这个人一定是一个和自己一样敏感的女孩。她退到路边,看着车子慢慢划过,一个模糊的男孩儿的侧影映入眼帘。
一个模糊的侧影,一个英俊帅气的侧影。那线条,那轮廓……不等云梦细细打量,这个侧影已经转将过来。云梦本能地转脸躲闪,然后她急走几步赶到车子前面。
这时天边出现了一弯弦月。雪停了,同时黑夜笼罩了世界。云梦打了个冷战。她奔跑起来,脚下的路像一条白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