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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亲的队伍就要到达双峰沟了,听到唢呐声,荷叶急忙从身上摸出一面镜子照照面孔、拢拢头发,感到满意后,她朝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然后快步向门外跑去。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大腹便便的软英在荷叶的搀扶下被人簇拥着走进了院子,楠和忠不放心,也尾随着一齐来到天地桌前。该拜天地了,司仪喊出了:“婚礼进行第一项,鸣炮奏乐!”
接着司仪的话音,噼噼叭叭的爆竹声顿时在白家院响起,人们争前恐后地拥挤着看新娘,楠唯恐人们伤到了软英,焦急地左推右拥,没想到手一下碰住了和他一样在保护软英的荷叶。荷叶脸一红将手缩回,定定地看着楠忘了人们在挤涌。莲花一见软英被困站立不稳,急忙向荷叶大声呵斥:“荷叶,你在那儿癔症啥,还不快把你嫂子领进洞房!”
莲花的这声喝一下把荷叶惊醒,她脸红的赶忙掉头拉着软英往屋里走,而楠则赶忙拦着人们给软英让路。就在荷叶保着软英进屋的当儿,她又扭头看了一眼楠。两人目光相遇,楠朝她笑笑说:“我姐交给你了,替我照顾她……”
“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敢乱来。”
软英进了洞房,可到山上目送她出嫁的雪花却一直到晌午也没有回家。
等不来雪花回家吃饭,铁蛋拄着拐杖焦急地在屋里来回走,娘说:“铁蛋呀,歇歇你的腿吧,雪花不回来,保不准是去送软英了。吃饭吧。”
“不可能。她要是去也该来和我说一声。娘,你先吃,我去找找她。”
“傻孩子,你瘸着个腿,咋去找她呀。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铁蛋在娘的催促下端起了饭碗。但心里却没有因娘的安慰而踏实。他想起了昨晚上那个梦。难道雪花真会出意外?他不敢往下想,于是拄着拐杖出门了。来到村口,翘首远望。然而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峻岭,哪里能看得到雪花的影子?他一屁股坐在村口的石头上,发起呆来。
夕阳西下,没有雪花回来的身影。放羊人看见他在村口,善意地和他开玩笑说:“铁蛋,又在等你老婆哪?”
“大爷,你看见她了吗?上午她就上山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家。”
“别担心,她又不是孩子。丢不了的。”
尽管放羊人说了丢不了,但雪花不回来,铁蛋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天黑了,眼前已看不清任何景象,铁蛋心神不定地回到家说:
“娘,雪花会不会出事呀?”
“瞎说啥呢?不许说不吉利的话。今儿个情况特殊,说不定娘俩和好她住到娘家去了。”
就在铁蛋担心雪花坐立不安时,软英也在这个夜晚过了她一生最痛苦、最无奈、最尴尬的洞房之夜。闹房人望着她那挺起的大肚,看着一边护着她的荷叶,想闹却不敢下手,只好指手划脚、你言我语。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两个男的吆喝声:“让让,让让,让新媳妇给我对支烟。”
人们闪开了一条路,有人说:“对,叫她点支烟。不敢动不敢摸总得找点乐子叫大家高兴高兴。”
喜群挤到了床前,望着不敢抬头的软英说:“嫂子,给兄弟点支烟吧,来,给火柴。”
见软英不接,和喜群一齐来的水根说:“嫂子,俺不动你也不摸你,给个面子点根烟俺就走。”
听他们说的这么简单,软英拿过喜群递过来的火柴擦着了火,但没想到的是,喜群拿上香烟却往软英嘴里塞,边塞边说:“等等,你给兄弟点着,让兄弟也尝尝你的口香。”
人们哄堂大笑。软英面红耳赤。水根说:“嫂子,点呗。俺还去喝酒呢,别耽误时间。”
软英推开喜群的手说:“你自己吸上我点。”
“那不中。我得沾你点喜气,你要不点,我叫我哥来。”
“点吧,就两支。”
软英不点,他们不依,就这样纠缠了一会儿,荷叶说:“喜群,别闹了,你吸上叫她给你点吧。”
“荷叶,今儿个该闹洞房,大家不敢闹俺就叫她点支烟,这过分吗?”
“点烟不过分,可你别叫她吸呀。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那多没意思。点,她今儿个不点不中。”
“对,不点不中。点,点。”人们都想瞧热闹,所以都大声喊起来。
软英为难地看看荷叶,荷叶从喜群手里要过烟说:“我给你点中不中?”
“不中。”喜群又从荷叶手里夺了烟。
就在他们相持不下时,白兴走了进来说:“喜群,我说咋找不见你俩了,走,喝酒去。”
“叫我嫂子给俺点支烟就去。”
“点啥点,走吧,我给你倒酒去。”白兴说着拉走了喜群和水根。
望着白兴拉着他们走,闹房的人们纷纷说:“真没意思。想闹房都没法下手。走吧。走。”
望着众人陆续散去,荷叶也走了。一个人坐在新房里,软英心里五味陈杂。她知道,乡亲们想闹房,可是碍于她有身孕……。一想到自己的身孕,软英又害怕了。要是白兴嫌弃她怎么办?
夜深了,院里的喧闹逐渐停止,可新郎官却迟迟没有回屋。软英不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折腾了一天她好累,好想睡觉,可是白兴不回屋她不敢往床上躺。在娘家的日子,她想过自己的再婚,她不在乎对方有多好看,也不在乎对方有没有能耐。只要人家不嫌弃她有孕在身,只要人家愿意让她把这个孩子生在他家,这辈子做牛做马她都认了。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屋外传来白兴的声音:“喜群,我没有喝、喝多,再来、再来一杯也、也醉、醉不了。来,咱们接着、接着喝。”
随着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白兴被喜群和水根搀进了屋。两个人把他放在床上,还没有丢手,白兴就象一滩泥似的倒了下去。倒下的白兴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醉话。
“嫂子,对不起,兴哥喝多了。水根,来,帮兴哥躺好,咱要是走了,嫂子肯定弄不动他,”
“嫂子,你不给我们对烟,兴哥却叫我们喝酒。谁知我们还没有喝够,他却喝多了。”
软英说了一句“对不起”,再也找不到第二句可说的话。于是两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软英赶忙关上了屋门,可她气还没喘匀,就听到两人的嘀咕声:“真没意思,兴哥挑来拣去竟娶了一个带肚的女人。你看今儿个这喜事,我们竟连洞房也不敢闹,难怪兴哥今晚喝那么多。”
“给我酒。酒……,酒……”
望着醉成一滩泥的白兴还要酒喝,软英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知道,娶她不是白兴的本意,他会难为肚里的孩子吗?虽然不知胎儿是男是女,可她知道他是自己的骨肉,她要保护他,她要生下他,她要让他和自己一样活着。一阵腰酸肚子疼,她感到了胎动,抚着肚子她心里有了一丝欣慰……
“喜群,倒酒,倒呀……”
白兴又说醉话。望着他,软英忽然又想起了志超,要是白兴是志超该有多好。志超,志超……,现在你在干啥呀?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窗外传来鸡啼声,不用说,此时已到了五更天。看看白兴,他睡得还是很死,于是她轻轻脱掉外衣,心翼翼地躺到了白兴脚头。尽管白兴打着鼾声,但软英还是忐忑不安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她不敢翻身,不敢伸腿,她唯恐惊醒了白兴不知如何面对。鸡又叫了,这次不是一声,而是好几只鸡都在合鸣。白兴伸了一下腿,他的脚刚好蹬到软英的肚子上,软英触电样向后挪,心提到了嗓子眼,双手也本能地护着肚子,在黑暗中惊恐万状。可白兴没有醒,他只是伸了一下腿又沉沉睡去。尽管这样,软英的心还是被吓得不轻。她觉得害怕,害怕白兴醒来,害怕这个新家。孩子又不安分了,软英肚子一阵起伏。软英心里想,他也和自己一样害怕白兴吗?
可是,尽管不安,尽管害怕,但该鸡叫的时候鸡又叫了。或许白兴的生物钟就定到了鸡叫三遍,当雄鸡高叫一声低和一句的时候,白兴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一丝光亮穿透窗户撒进屋内,白兴竟然翻身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无意地向窗外望去,白白的窗纸上一对大红双喜映进眼帘,他一下惊愣。再看床头,居然还躺着一个女人。挠挠头白兴呼吸急促起来。
听到白兴醒了,软英不敢动,当又听到他粗重的呼吸时,软英的心也不由砰砰乱跳,她不由自主地绷住呼吸,将身子更紧地缩成一团。
“你醒了吗?”白兴颤抖的声音从床的那头传来。
软英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装作睡熟状不吱声。白兴又用脚轻轻地蹬了一下软英说:“你咋不脱衣服睡?是不是我昨夜喝多吓着你了?”白兴说着从那头来到软英躺的这头一下钻进了她的被窝。
害怕的一刻终于到来,寂静了一夜的洞房弥漫着粗重的呼吸,白兴抱住软英说:“我喝多了,你为啥不叫醒我?”
“我身子不方便,你、你……”软英推着白兴答非所问。
“你又不是第一次,紧张啥?来,把衣服脱了。”白兴说着就动手给她脱衣服。
“不,不要,不要!”软英一见白兴要扒她衣服,害怕地央求。
但白兴没有因她的央求而停止,反而激情难耐地扒去她的衣服扑上了她的身。巨大的压力挤压得她腹部一阵巨痛,软英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双手托住了白兴那沉重的身体。白兴第一次和女人上床,找不着北地在她身上乱爬乱摸乱搜寻,狂热的不知如何必泄,一见软英又用双手托着自己的身体让他行动无法自由,急切地说:“把手放开。”
“你弄疼我了。轻点好不好?我肚里还有孩子。”
软英唯恐伤了胎气,无奈的求饶。但正在兴头上的白兴哪能听进他只管不规则地在她身上乱晃乱摇。软英一见控制不住白兴,唯恐伤了肚里的胎儿,吓哭了说:“我肚子真的好痛,求求你放开我吧。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你就好人做到底,饶了我吧。”
“别影响我心情,配合点。”
“可你压疼我肚子了。你别压我的肚中吗?”
“废话,不压你的肚我压床去?我要压床娶你干啥?”
“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我是说你能不能换个姿势……”
“换啥姿势?再换我也得爬在你肚上。”
“可我、我肚子真的好疼,好疼……。”
软英哭了,她哭得委曲、哭得伤心、哭的无助、哭得可怜,白兴一见她哭得象个泪人,从她身上下来说:“娶你算是倒了百辈子霉。赶明把这孩子给我处理了。扫兴!”
白兴意犹未尽,气得胸膛一起一伏。可解脱的软英哭得更伤心,这次哭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白兴。她忽然觉得白兴比她还可怜,仓促的婚姻没有相互了解,就这样把他们拴在了一起。她不能为白兴一个人活,也不能光护着肚里的孩子而忽略了白兴的感受,想到此,她抹了一把泪看看白兴,白兴的脸因生气而扭曲变形,这样的新婚夜、这样的夫妻生活白兴不能接受,可她自己又何尝能接受呢?从他们领到结婚证的那天,白兴就成了自己的男人,成了肚里孩子要叫他一声爹的父亲。从今往后,白兴的家就是自己视为生命的孩子将来生长的土壤,而想要孩子在这片土壤里茁壮成长,她就得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这片土壤。想到此,软英心地说:“对不起,你再来一次吧,我……”
“你把我当成啥了?”
“我知道你是好人。是我不好,我……”
“我不是和尚,也不是好人。等荷叶的婚事办完,把他给我处理掉。”白兴生气地起身穿衣走了出去。
白兴的话象一颗重磅炸弹炸得她肝胆俱裂,好长时间没有回过神。白兴不是答应她把孩子生下吗?可她的脚才迈进他们家,甚至连一天的时间还没有过完呢,他怎么可以说翻脸就翻脸?
不是白兴翻脸,他难以忍受胸中那难奈的欲火,孩子挡道,软英哭泣,他能怎么办?沉闷的心无法释放,起床后的他闷闷不乐地扛起锄头向外走。没想到的是,他刚走出家门,却迎面碰上了爱说笑话的莲花嫂。莲花嫂和他开玩笑:“白兴,仨人睡挤不挤?”
“仨人睡?啥意思?”
“这么说家伙在娘肚里还挺乖。白兴,你好福气。别人种地得等年头,你孩子一哭拾个娃,当爹了。”
白兴听完莲花的话,又羞又气,但他无法发作。人家说的是实情,何况嫂和叔子开玩笑天经地义,他笑笑逃走了。可是逃得了莲花,逃不开其它人,当他快要走到村口时,碰上几个女人跟他要喜糖。
“喜个屁。”听到她们要喜糖,白兴仿佛受了侮辱般厉声说。
“凶啥凶?成亲了要个喜糖也不给。这还娶个二婚茬,要是娶个黄花闺女双峰沟还盛不下你了!”
“声点,许是他洞房里没有上去山。脾气不是冲咱的。”
“就是,山上有人看着呢,他不好趟。”
女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兴头上,她们竟哈哈大笑起来。本来就一肚子气的白兴,听到他的议论更加窝火。荷叶呀荷叶,找咱换亲的人有的是,你为啥偏偏选中一个大肚婆?你是不想给我换,还是故意羞辱我?
走到一个无人之处,白兴把锄头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吸起烟来。他吸得很猛,一口一口的烟雾从嘴里喷出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又被另一口烟弥漫。烟雾呛得他咳嗽不止,但他没有停止,而是继续猛吸,烟雾、咳嗽,咳嗽、烟雾,他就这样不停地咳嗽,不停地抽烟。烟吸完了,当他再也掏不出烟来时,心里的怒气还是不息。望着一地烟头,他站起身用脚去踩,边踩边愤愤地说:“丢人打家伙,丢人打家伙……”。
地上的烟头被踩进了土里,但他还是不解气,就在这时,喜群走来说:“兴哥,洞房花烛夜没有用完劲?你在哪儿发啥疯?呦,吸这么多烟呀,愁啥呢?”
“没事。”
“昨夜本想闹洞房,可看到嫂子那圆鼓鼓的肚子,硬是无从下手。怎么样?你还顺手吗?”
如果说白兴象一堆冒烟未燃的干柴,那么山的话就是那把引燃的火。白兴怒气冲冲地掂起锄头就往家走。喜群说:“兴哥,你干啥去?”
“我回家。”
喜群望着他怒冲冲的背影说:“兴哥,我和你开玩笑,你咋恼了。”
白兴没有理他,背着锄头他三步并作二步,回到家把锄头往地上一扔,怒气冲冲地就向卧室走去。听到这不寻常的脚步声,软英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白兴黑着脸走了进来说:
“走!”
“去哪儿?”软英心翼翼地问。
“上医院!把他给我处理了!”
“成亲前咱可是说好的,你……”
“成亲前是成亲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那是荷叶答应你的,与我无关。收拾收拾走!”
“不管谁答应,我都是冲着你们收留这孩子来的。”
“我不能为了他叫人瞧着笑话戳脊梁骨!”
“白兴,你消消气……”
“我消不了!有名我娶了婆娘,可是却让一个野种隔在中间……”
“你咋能说他是野种?”
“他不是我的种,就是野种!别说了,去医院流产!”
“流产”是她心里的结,她不想流,她要是想流还用等到今天吗?她要是想流还会这么快地嫁给你白兴?不,她不去,她不能流产,要是让她流了产她宁愿选择去死。可是她不能死,因为她的命不是她的,她的命里有孩子的一半,她的命里有娘家的一半。想到此,软英不由“扑通”跪在白兴面前哭着说:“求求你,别让我流产。你让我生下他,你让我生下他吧。”
“少来这一套。准备东西!”白兴说完就往门外走。
软英一见白兴动真的,哭着拖住了他的腿说:“白兴,只要你不让我流产,你让我干啥都中,白兴,求求你,求求你留下他吧。再说了,咱们刚结婚,刚结婚你就杀生不吉利,你兴兴好,兴兴好留下他吧。生下他俺娘俩报答你……”
望着软英那伤心欲绝、哀泣可怜的模样,又听她说新婚杀生不吉利,白兴忧郁了。他无可奈何地说:“这事改日再说。但我告诉你,今儿个不去不代表我就让你生。”白兴说完甩开软英走了。
这就是自己要的婚姻,这就是自己急于想为孩子选的家。望着白兴走出去的背影,软英一下瘫坐在地上。心里说:“雪花,怪不得你为争取爱情不惜倾家荡产地与家人翻脸,原来换亲是这么生不如死,今后,我只能看着别人的脸色生活、只能陪着心为肚里的孩子祈福了……
想到孩子,软英擦了一把泪脸。她想,自己虽然没有象雪花那样坚强地捍卫爱情,但她得象雪花捍卫自己的爱情一样捍卫孩子的生命。想到此,软英站起来了,但她不知道,就在昨天,就在她出嫁的路上,雪花远望着送她成亲的队伍,一不心失足跌下了悬崖……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