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芨长长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放松了下心情，然后才轻笑一声，说：“没关系的，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向淮远问。
她别过脸，安静的看着窗外道路两边的风景，声音很轻，似乎还被风吹散了一些：“没什么。”
秋天清晨的风，阴凉冷冽无比，即使年芨今天刻意多穿了件衣服，眼圈没过多久也依旧被吹红了一圈。
他将车子开得平稳缓慢，像极了从前他这个人一向的脾气跟性子。
也是一直给人的感觉。
她心上飘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却是真实存在着的。
年芨垂下眼睫毛，脑袋歪歪的靠在一旁，低声喊他的名字.：“向淮远。”
他一愣，像是许久没有听她这么脆生生叫过自己了，表情有些复杂：“怎么了。”
她却摇摇头，说：“没事，随便喊一下。”
气氛归于平静。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到了新城区售楼部，也没有谁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路无言。
年芨去前台放好了自己的包，照例跟以前每次值班时一样，将前台桌子顺手擦了干净，然后打开了售楼部正中央沙盘的彩灯。
忽闪忽闪的灯光明亮耀眼。
向淮远将车子停进车库，然后才缓缓走了进来，看到眼前这一幕，轻笑说：“大白天也要开彩灯吗？”
年芨从包里找出了笔记本跟笔，一边朝会客厅走去一边对着他说：“好看嘛。”
是真的很好看。
没过几分钟，另外一组派来值班的两位同事也到了位，连带着保洁阿姨。
年芨和向淮远跟他们沟通了一下时间，决定两个人一组，每一个小时轮一次班，剩余时间休息或者自己联系客户。
早上的时候前来上访的客户并不多，所以尽管换到了年芨值班也不是特别累，基本上来了几个人过后，她就已经摸清了套路。
再有人走进来的时候她就立刻微笑着迎上前去询问客户之前有没有专属的置业顾问联系过，随后趁客人参观沙盘的时候又去水吧接一杯热水递过去。
一连串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她渐渐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开始习惯了。
向淮远明面上的身份是主管，跟年芨这个手底下的员工自然是不能比的，虽然大家都说得好听是两个人一起值班，但大多数时间他都见不到人影，只有年芨一个人端坐在前台，视线不停环顾着门外，将肩膀挺得笔直。
人一旦忙起来，是真的很容易忘记事情。
更何况，她的记性原本就不太好，早上还有些低落的心情，到了中午准备开饭的时候就已经烟消云散。
不是故意忘的，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记得的话除了让自己心里烦躁没有任何用，所以也就下意识逼迫自己去遗忘掉。
总归还是有效的。
她打了一个青菜配上白米饭，到食堂里找了一张空位坐上，低下头自己吃自己的饭，不出声也不跟周围的人交头接耳，安静的像块背景板，没有人注意到她。
从前在超市也是这样。
不管身边的氛围多么热闹和谐，年芨都无法融入进去。
旁边的椅子这时一沉，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已经消失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的向淮远这会儿才端着餐盘，坐在了她身边。
年芨动了动嘴皮子：“你去哪儿了？”
他用筷子夹着小炒肉往自己嘴里送，先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好吃”，然后才回答她：“去工地上随意转了转。”
“工地？”年芨放下筷子，“我记得前几天经理不是刚说过不让员工自己进去的吗？”
“那是对你们，”向淮远说，“怕你们不向上边申请安全帽自己私自进去会出事才这么说的，里面正在施着工呢，我一早就跟经理说过的了所以可以进去。”
年芨重新拿上筷子，夹上青菜，放在嘴里咬了一小口，没什么味道。
她面无表情的吃着菜，如同嚼蜡般，只觉得索然无味。
菜品是这样，生活也是如此。
“这个挺好吃的，你可以试试。”
随着向淮远的话音落下，年芨的碗里立刻多出了几块小炒肉，色泽明艳，还散着腾腾的热气，光是看看就让人忍不住流口水。
他夹过来的。
年芨的目光动了动，不自觉的扫到了他右手手指上修长银白的那两只筷子。
还真是特殊的存在，她用的是木筷子，他的却是银的。
果然不管在哪儿，人都是分三六九等的。
年芨撇撇嘴，没再多说什么，丝毫不客气的将那几块肉送到了自己嘴里。
味道是挺不错的。
正这样想着，耳边又传来了向淮远的声音：“小词，你真应该多吃一些。”
她听这话越听越觉得奇怪，眉头皱起，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你管天管地这会儿管到我吃不吃饭了吗？”
“不是，”向淮远好脾气的颔首，没因为她这番带着强烈攻击性的话生气，“就是想跟你说，你真的太瘦了。”
他的视线落到她即使披着厚实西服外套可看起来也依旧单薄瘦小的肩膀上，他目光沉了沉，接着说：“吃饱才有力气干别的事，不是吗？”
更何况，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在等着你。
你这么小的肩膀，如何撑得起来？万一垮了怎么办？
年芨低下头，大口扒饭，说：“知道了。”
向淮远点点头，随后也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的那份食物。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他将几根细小的青椒也跟着一并塞进了嘴里，终于唏嘘一声，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吃这些了？”
没记错的话，从前她是最喜欢吃这些的，每每出门时路过哪家食品小店都一定要好奇的过去瞧瞧，顺便买一份过来。
那会儿年芨最喜欢的是煎饼果子。
她体质特殊，可以近百年不吃不喝，实际上向淮远说的让她多吃些根本没有任何用。
她要是不想胖，怎么吃都没用。
在这个世界呆了这么久，年芨心系的东西太多，其中也包括毫不起眼的煎饼果子这个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