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债主她挺嚣张》
觉总睡不醒/文
三天前。
英语考到一半的时候,沈西洲手机在裤袋里震了一下。
本来没打算理,结果接二连三又震了五六次,沈西洲拿出来在桌下看了一眼。
是一起上网的哥们,职高的楚行。
【楚行:一会铁锤他们要去你们实验堵人,就是你们贴吧上最近挺火那姑娘。】
附带一张照片,是不知道被谁偷拍的,在洗手池前洗手的南知意。
【楚行:听他们说,这姑娘之前在酒吧和他们杠上了,本来这事就算了,人也找不着,结果铁锤在你们贴吧上给看到了,这小姐姐看着挺傲的啊。】
【楚行: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哈,之前你和铁锤有过节,别再和他撞上了。】
沈西洲快速打了几个字过去。
【铁锤在哪?】
【楚行:班上还没走呢。】
沈西洲起身,连卷子都没交,直接出了考场。
*
铁锤真名王振,长了一个又大又方的脑袋,个头却不高,加上能混能打,所以人送外号大铁锤。
王振气得扬言谁再这样叫腿给打折。
后来叫的人太多,要打折那么多条腿也是个力气活儿,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自然,谁要是敢当着他面叫,那就是真撞枪口上了。
职高放学早,四点就有一堆学生翘了自习跑出来。
和几个跟班有说有笑地走出来的时候,沈西洲就站在职高门口,戴了顶鸭舌帽跟那玩手机。
铁锤一眼瞅见,笑就僵在脸上。
他走过去站在沈西洲面前,伸手一弹,掀了沈西洲的帽子“好久不见啊大少爷。”
帽子落在地上被风吹得滚了个圈儿,没人捡,沈西洲抬起头藏在帽檐下的脸清晰起来,那一双黑眼睛里像是起了雾“是啊,挺久了。”
时间再往前拨两年。
当时一群人还是上初中的年纪,又冲动又浑,就跟着段瑶他哥段珩瞎混。
沈西洲话少,每天带个鸭舌帽,初中时候的小少年还有点清瘦。
谁都没没想到居然挺能打的,王振这个身板都不是对手。
其实倒不是多会打,准确来说就是不怕死。
加上沈西洲零花钱挺多,对于一个初中生来说其实有点花不完,王振就问他,家里那么有钱还出来瞎混啥,自己是没办法,连高中都不一定能考得上,也不知道未来在哪儿。
后来和一波小混混打架,其实初中生打架一般也不会闹得太大,但是那波人不知道谁就从兜里掏了把□□出来,奔着沈西洲的侧腹部就捅过去。
王振也没犹豫就扑过去挡了一下,刀扎在他胳膊上,血流得止不住,见血了。
一群半大毛孩子就慌了,骂的骂,跑的跑。
后来王振出院的时候,沈西洲他妈给王振塞了一个挺大的红包。
“埋汰我呢”王振一分也没要,“我是看捅肚子事儿就大了,知道吗,不是为了救你。”
段珩出车祸的时候,王振正在学校考试。
接到消息以后,王振在医院外面找到一直在抽烟的沈西洲。
王振脱了外套,一拳就直接往沈西洲脸上砸,“□□妈,你司机呢,平时出来吃个饭上个网都等着,让送一下珩哥就他妈一个小时都等不了?”
本来段珩过了这个夏天就要上大学了,离开学不到半月,因为坐摩的出了事儿。
沈西洲眼睫压低,没说话,任他打。
“还手,怎么不还手啊你。”王振又是一拳。
小少年皱着眉,没哼一声,直到人开始站不住,扶着墙滑了下去。
两个人彻底不再联系,还有一个原因。
暑假过去,沈西洲和段瑶都上了邤城最好的高中,只不过段瑶是考上的,沈西洲是他妈花钱给弄了个直升名额塞进去的。
在升学前最后一次聚会的时候,王振看了看眼睛一直粘在沈西洲身上的段瑶,默默抽完一根烟。
等最后一杯酒喝完,摔了杯,跟着段珩的这一小群人,就算是散了。
“本来就他妈不是一路人。”王振冲着沈西洲走的方向把酒瓶砸过去,“滚回去过你的大少爷人生去吧,别让我再看见你。”
再后来,小少年长大了,也不浑了,虽然也没能热爱学习,却也是按时上下学,除了偶尔抽烟,再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连校服都规规矩矩地穿着。
*
“说话,哑巴了你?”王振一拳就往沈西洲肩头砸,还没落下,拳头被手掌抵住。
“王振。”沈西洲比三年前高了不少,现在足足比铁锤高了一个头,淡淡地开口,“别找南知意。”
“南知意?谁?”铁锤反应了一下,“啊……你说你们学校那小女神。”
“11班,每天九点十五出学校,就住学校附近……”铁锤一点一点磨着沈西洲的忍耐底线。
沈西洲看着他,突然向前走了半步。
铁锤笑了,“怎么?忍不住了?准备动手?”
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沈西洲压下火,在他身侧低声说了点什么。
“成啊。”铁锤摊了摊手,“老朋友开口啊,面子要给的。”
弯腰捡起了那顶帽子,歪歪斜斜地扣在沈西洲头上,“不过,你打算拿什么还?”
*
几年前那个约架的小胡同,到现在也没拆迁。
这儿现在还是一堆破烂,没人管,被周围废弃的二层民宅遮着,采不到光,大白天的也隐隐的凉意。
王振从自己腰间钥匙扣上卸下一把□□。
刀就是之前插进王振胳膊的那一把。
沈西洲安静地站着,沉默片刻,低下头轻轻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就一瞬间的事。
王振的刀子刺进去的时候,沈西洲没躲。
他明明只是试探,甚至冲过来的时候,动作稍有停顿,方向还特地偏了一些。
沈西洲的胳膊却几乎是迎上去的。
还是右臂,和三年前王振的伤口位置差不多。
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妈。”铁锤楞在原地,刀子被扔在地上,“你真就不躲?”
沈西洲稍抬起下巴,声音低低哑哑的,“两清了?”
王振抬脚将□□踢远了些,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话,默默地点了一支烟。
烟雾吐出来,喷到沈西洲脸上,“你丫傻逼吧,那女的是你谁啊?”
没回答问题,沈西洲抬起左手钳住王振的手腕,眼神很压抑,“这是我最后一次让着你。”
他不愿背着别人的恩情活着,明明是一个不怎么袒露情绪的人,心事却很重,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所有过去都抹得干净。
但现在,他是真的不想再纠缠了。
沈西洲转身走出几步,王振蹲下身子缓慢地,捡起了那把刀。
盯着看了几秒,然后起身抬手扔进杂物山里。
不知道丢到哪里,传来一声金属与金属之间的脆响,带着微弱的回音。
两个人都没有回头。
*
沈西洲没请假。
王山海隔天往沈西洲家里打过电话,大中午的他才刚刚睡醒,嗓子哑得像病入膏肓了一样。
都还没怎么解释,老王就轻而易举相信了他严重感冒的说辞。
在家休息的第三天晚上,程天过来看他。
沈西洲正在家里换药。
“……你够虎的啊。”程天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后,发表了感言。
“不能说点好听的?”沈西洲侧了下身,“帮我一下,够不着。”
“你他妈以为自己挺酷的吗,没想到你是个非主流啊你。”程天使劲儿把纱布系了系。
“嘶——”沈西洲皱眉。
“怎么就突然要和铁锤了断啊。”初中就是同学,程天也见过铁锤那帮人几回,不算陌生,“闲的?”
“他们要来实验堵人。”
“堵谁啊?”程天纳闷。
沈西洲轻描淡写,“南知意。”
……
“谁?”程天愣了,“等等,你啥意思?”
程天按了按脑门,然后瞪大眼睛“你——?”
沈西洲淡定地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一屁股坐进沙发里,“你无聊不无聊?”
“可以啊,我都差点以为你哪方面有什么毛病了。”
沈西洲:“滚。”
“我错了。”程天认怂,“你妈不都给安排好出国了吗,你不去?”
“她那是安排我呢,还是安排她自己呢。”沈西洲这两天睡得不太好,靠着沙发,眼窝微陷,“我都替她累。”
“你妈走了?”程天看了看电视里的内容,“我看你最近都回家住了。”
隔音书房的门没关,沈西洲视线聚焦了几秒。
黯淡光线里,一台斯坦威的漆面反射了一点客厅的灯光。
沈西洲抬了抬手指,敲在沙发的皮面上,“演出去了。”
“吃饭去啊?”程天都快忘了过来的目的是要吃沈西洲家楼下的那家火锅,“你明天来不来上学?”
沈西洲起身拿了钥匙,“上啊,要不然你说,多耽误学习。”
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