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降罪皇后,拔除凤家毒瘤都只是时间问题,但一场争斗,伤亡是免不了的。
唐婉舟怀了身孕,陆昭奕的本意是先将唐婉舟送去远离京都的花朝城,但唐婉舟说什么也不不肯。
她好不容易等到杀害父母的仇人伏法受诛,怎么可能会离开。至于什么磕着碰着伤着,她自认为这点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陆昭奕还想让墨兰将他强行送走,唐婉舟一气之下威胁道:“你要是敢把我送走,我就跟你和离,我找别人给肚子里的孩子当爹!”
孕妇不能动怒,陆昭奕怕唐婉舟气厥过去了,对身体不好,也就无奈应下了。
庚子年八月三十,皇后宴请文武百官赴诗词大会。
唐婉舟就在京都已是陆昭奕最大的退步,绝不可能让她跟着去赴宴,唐婉舟深知这一点,做好乖乖就在东宫等陆昭奕好消息的准备。
哪曾想,晚宴前皇后竟然特地差人给唐婉舟送来了一件罗裙,用得是最好的蚕丝锦,金线镶边,这个时间点送来,唐婉舟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不过这衣服看着奢华,唐婉舟却是不敢直接穿的,毕竟是皇后送来的东西。仔细检查一番后还真被她发现了点多余的东西。
唐婉舟先是嗅了嗅,衣裳虽然被熏香染过,但那点淡淡的异味在她的鼻子下依旧是无所遁形。她沾了点特质的膏药,抹在衣裳的一个小角落,未过多久,那一块就黑了。
唐婉舟扬了扬眉,唏嘘道:“三日断肠散,三日后中毒者肠穿肚烂,生不如死,等身体的皮肤完全腐烂才会止了生息。啧啧啧,皇后真是好狠的心呐。”
陆昭奕一听这三日断肠散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掌就把唐婉舟手里的衣裳抽出扔掉了,并火急火燎地对门外喊道:“快宣王太医。”
唐婉舟淡笑道:“太子莫及,这三日断肠散得三日才能生效,这前三日啊就跟没事人一样。”
陆昭奕怒道:“你中毒了,竟还有心情玩笑。”
唐婉舟见他着急也就不逗了,解释道:“这三日断肠散不是碰了就会中毒,而是要不间断的闻上小半个时辰。”
陆昭奕蹙眉问道:“当真?”
唐婉舟:“当真。”
陆昭奕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在皇后头上又记了一笔。
唐婉舟去捡起了地上的衣服,若无其事地穿了起来,在陆昭奕冷峻的眼神中,先一步于他解释道:“夫君放心,我有解药。”
陆昭奕冷道:“叫夫君也没用,将衣裳脱了,不准穿。”
唐婉舟:“皇后疑心重,我不穿她恐怕会有所猜忌,到时候乱了你的计划可不好了。再说我有解药,这衣裳就跟普通的衣裳一样。”
“是药三分毒,将衣裳脱了。你若喜欢,改日本宫差人帮你做一件。”陆昭奕道,说着还抬手上前想将唐婉舟身上的衣裳脱了。
唐婉舟退后了几步,道:“我是医者,知道什么对我有害,什么对我无害,这药是不会伤我还有肚子里的孩子的。不信一会王太医来了你问他!”
陆昭奕还是强硬的把那外衫脱了。
未过多久,王崇明提着医药箱一路小跑了过来,急切道:“快快快,太子妃在哪!”听闻太子妃中毒了,他可是拼了老命奔过来。
被丫鬟引进房中,他一眼看到唐婉舟正精气神十足的在那站着和陆昭奕对峙。未做多想,他连忙上去道:“快坐下让老夫看看。”事关太子子嗣,可马虎不得。
唐婉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配合地伸出了手,说道:“我无事,还请太医看看这衣服上沾的毒是不是三日断肠散。”
又摊出手将一个小罐子递到了王崇明面前,道:“再看看这是不是解药。”
王崇明把脉后松了一口气,说道:“确实无恙。”听到三日断肠散这等毒药,浑浊的眼睛中又泛出精芒。
何人竟如此歹毒!
他前去检查了一下衣服,看了看唐婉舟所指的那块黑色印记,断定道:“确实是三日断肠散。”
王太医又嗅了嗅唐婉舟递过来的小罐子,道:“雪芙蓉膏,可解三日断肠散的毒。”
唐婉舟问道:“王太医那您说说,若是穿了这衣服又用了这解药,可会对身体有害?”
王崇明肯定道:“雪芙蓉膏可解三日断肠散,这药药性温和并不会对身体造成损害,并且有安心凝神的功效,太子妃手中这一罐闻着味道药效更好。”
唐婉舟看向陆昭奕挑眉道:“太子殿下可都听到了?”
陆昭奕忿忿地瞪了王崇明一眼。
王崇明丝毫没有注意到,反而对唐婉舟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知太子妃手中的雪芙蓉膏是从何处买来的?比太医的好上不只一星半点。”
“我自己炼的。”唐婉舟淡笑道。
早就听闻太子妃此前落崖有奇遇,没想到习得了一身好医术。
王崇明眼睛明亮,问道:“如何炼制的?”话落,反应过来自己这话问得有些不妥,又道:“老夫痴迷医术,方才有些唐突了,太子妃莫要见怪。”
医术是一门本事,师傅教徒弟学,没有外传的道理。
唐婉舟摇头道:“也不是什么秘密,说了也无妨,这雪芙蓉膏的炼制方法与寻常一样,但制作膏药的芙蓉草特殊些。”
“特殊在何处?”
唐婉舟:“这芙蓉草是桃花源里长出来的,桃花源四季如春,所以这芙蓉草长得比寻常的品质更好。”所以说,在这外面是做不出雪芙蓉膏的。
王崇明闻言眉宇间有些惋惜,长叹一口气。不多时,又抬头问道:“太子妃那儿可还有多余的从桃花源带出的芙蓉草?”
唐婉舟正要回答,但被踱步到身前的陆昭奕挡住了视线。
陆昭奕:“王太医,既然太子妃没事,您可以走了。”一直追着他的太子妃问话,还有完没完。
王崇明抬头,眉头拧成一团,说道:“太子殿下,你这有点不厚道。”
陆昭奕淡笑:“王太医,皇后今日应当也有宴请您,时间差不多了,您真该走了。”
王崇明傲娇地轻哼一声,又对唐婉舟恭敬道:“太子妃,老夫改日再来请教您。”
唐婉舟:“王太医严重了。”
看着王崇明离去,陆昭奕还跟着去关上了门。
唐婉舟看着陆昭奕的后背说道:“怎么样,现在可以让我穿着这衣裳跟去了吧?”
陆昭奕转身看了唐婉舟许久,而后叹了口气屈服道:“跟紧我,不要乱走。”
“一言为定!”
*
因是诗词大会,晚宴设在了景致别样的御花园,作诗更有意境。
御花园中,亮如白昼,鼓乐齐鸣,歌舞升平,看上去一片祥和。
唐婉舟携着陆昭奕的手在位置上入座,随意扫了一眼,发现鲜少参加晚宴的庆王今日也在,庆王妃和陆天辰也在,母子俩坐在那儿有说有笑,似乎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她还发现这御花园的位置排得很有意思,皇后一派的人大多坐在东南角。
这样挺好,一会陆昭奕的人来了方便一锅端了。思及此,唐婉舟轻笑出了声。
这一笑引来了皇后的注意。
皇后虚伪地笑问道:“不知太子妃什么事这么高兴?”
唐婉舟在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挂着和善而又真诚的笑容,她回话道:“皇后送的衣裳好看,我穿着心情便不由得好了。”
皇后点头笑道:“太子妃喜欢就好。”眸色深处却藏着几分怨毒,她收回视线侧首问身侧站着的赵文鸢道:“怎么样?人都到齐了吗?”
赵文鸢点头道:“到齐了。”
皇后嘴角挂着一抹淡笑,看向了下座的庆王,庆王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万事俱备。
皇后站起了身,脸上挂起了一抹得体大方的笑容,她道:“今日诗词大会,本宫有一事要宣布,还望诸位大臣做个见证。”
话音刚落,庆王便站起了身,伸手对身侧的陆天辰淡笑道:“辰儿,随父王来。”
坐在陆天辰身边的庆王妃脸色有点苍白,放在一侧的手死死地抓住了衣摆。
陆天辰一脸茫然地将手搭了上去,问道:“父王,要去哪?”
庆王未说,而是将人带到了皇后的身侧,对众人说道:“坊间传言天辰不是本王的儿子,而是大雪天被遗弃在王府门口的弃婴。本王如今要说得是,这传言半真半假,天辰确实不是本王的儿子,但也不是从雪地里抱的,而是皇后与皇兄的儿子。”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陆天辰怔怔地站着,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打击,没一会他眼中沁出了泪水,求助地看向庆王妃哭喊道:“母妃,父王他骗我的对不对,我是你亲生的,我不是皇后的孩子!”
庆王妃未说话,她甚至不忍心看陆天辰的脸,捂着脸在那无声流泪。
对于这场闹剧,唐婉舟就当是一场笑话,但当看着这样的陆天辰,即将成为母亲的她看着不由得心疼,陆天辰何其无辜。
还有庆王妃,她无法生育,视抱养来的陆天辰为亲子,可这孩子却是别的女人与她丈夫野合所生,看她方才的反应又或许早知道了其中的真相,这又是何等的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