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莞下午是被小陈带到演出大厅的，她收好自己的东西后坐上陆行之的车，随手发个语音让小陈不用再过来了。
过不久小陈回复一个“ok”的表情包，牧莞把手机收进随身的袋子，接着拿出陆行之那天晚上给她看过的图纸，打算从头到尾再细细看一遍。
陆行之开车很安静，不像李露总会问她各种问题，跟她说各种各样的安排，牧莞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坐车了。
播放器里放的是一首很轻缓的西语歌曲，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没放完，牧莞在上车时问过陆行之它的名字，得到的回答是陆行之也不知道。
音乐过于舒缓，温度过于恰当，手中的图纸过于无聊，牧莞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陆行之按照路线开到目的地，到地方时才轻轻拍牧莞的脸。
手里原本拿着的图纸掉了一地，牧莞睁开眼睛时还有些迷茫，不知道发生什么。
“到地方了小牧。”陆行之轻声叫她。
外面已经站着好几个售房处的人在等她们下车，牧莞扭头对上其中一位的笑容，瞬间清醒意识到自己的状况。
“到了？！”牧莞稍微提高声音说。
“对啊，可以下车了。”
“你怎么也不和我聊天啊，我都没看清楚这里是怎么来的。”牧莞小声嘟哝着。
陆行之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随口道：“多的是机会，不急着一次。”
“我亏大了。”
牧莞弯腰把散在地毯上的图纸捡起来，接着开车门下车。
负责引路的人很快跟上，走在她们稍微靠前点的地方：“两位女士跟我来。”
进门之后还有一段走廊，时间刚刚到八点，走过走廊后就是第一个活动。
“有一些头饰，两位可以选择戴上，这也是我们今天晚上的第一个活动。”负责人在前面引导她们看向旁边的桌子，上面放了一些发箍。
陆行之随手给自己拎了一个小黄鸡的，再把放在旁边的狐狸耳朵拿起来递给牧莞，“这个吧，这个好看。”
“真的吗？”牧莞拿着发箍在自己头上比划几下，试图从墙面的反光中看出自己是个什么造型。
“真的很好看，也适合你。”陆行之再接再厉。
牧莞不疑有他，直接戴上了。
离开走廊后就是电梯，她们想去看的是一套大平层，牧莞在电梯里终于看到自己的脸了。
“它显得我好傻！”
她就着电梯里的镜子碰碰那红色的耳朵，在她把耳朵尖往下压时，从耳朵内部传来“啾”的一声，把牧莞吓一跳。
“姐姐你误我！”受到惊吓后牧莞愤怒地揪住耳朵，鉴于空间不大的电梯里还有负责人在，她稍微压低点声音。
“好看的，你怎么就不信。”陆行之顺着她的手去摸狐狸耳朵，“待会我们拍张照。”
“那我得摘了它。”
“我们可以拍很多张，一些有它一些没它。”
牧莞总算满意些，抬头盯着电梯层数上升。
她不喜欢各种各样的等待，包括等电梯，这种在狭小空间里的等待会让她觉得时间格外漫长，有时候她会选择和经纪人或者随行助理聊天，有时候她会选择看手机，这样能让等待变得不像等待。
今天她本来有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各条道路上的目标，这个人现在正好站在她身旁，几秒钟前还在和她开玩笑，这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让她不必忍受等待的对象。
但牧莞像是被下了封口术，很多话憋在嘴边却说不出来，她从未觉得一个高档小区的电梯可以这么慢。
又耐心等待一会儿后，牧莞隔着布料以及发箍材料感觉到陆行之在捏她的狐狸耳朵，通过旁边镜子的照映更验证她的想法。
牧莞：“……！”
牧莞依稀记得三十层不算高，电梯可以不用走那么久的。
在仿佛停滞的时间中，电梯终于很轻微地“叮”一声，楼层到了。
负责人一边按着保持开门的按钮让她们先出去，一边已经开始介绍了。
“我们的电梯采用的是当前最尖端的技术，不论是空间大小、静音程度还是速度，都属于当前的最高水平，我们只为顾客提供最好的服务。”
牧莞笑着点点头附和。
好歹在来的路上看了一小会图纸，出电梯后的大概路线牧莞都知道。
负责人引着她们走，顺着电梯厅打开右侧的门，她只负责带她们上来，之后的介绍会有其他人过来。
“两位女士，你们可以选择要让我们的人来介绍，还是使用我们AI介绍。”负责人微笑说。
牧莞想选择AI,她想要自己随便逛，但说到底她是陪陆行之过来看的，于是她把目光投向陆行之。
“AI吧，我们自己随便逛逛。”
“好的。”负责人帮她们打开AI指导，再将一些注意事项告诉她们，之后便离开了。
终于又到了两人空间，牧莞揪揪自己头上的狐狸耳朵，接着抬头看向陆行之。
陆行之一看见她就想笑：“先拍照吗？”
可能是牧莞下手揪得有点重，没等她回答陆行之的话，头上的狐狸耳朵先冒出响亮的“啾”。
陆行之忍不住了，靠在大门上笑得站不起来。
“先拍照！”
“好好，先拍照。”陆行之顺着她说。
牧莞深呼吸一口气，打开手机准备拍照，屏幕亮起来之后弹出许多消息，为首的一条是三分钟前发出的。
“牧莞陆行之晚八点疑似现身新楼房处，两人和楼房工作人员一起进入大楼【图片】”
在它下面一条是有关杨鸣瑶今晚直播的，还带着几张剧照，再往下一条又是有关牧莞的。
牧莞眨眨眼，把第三条消息标题内容从头到尾再看一遍。
陆行之半响等不到她说话，终于察觉出不对劲，开始往她这边走过来，边走边问：“怎么了？”
“出大事了，”牧莞有些慌，她解锁后直接点到聊天软件找出杨鸣瑶，将自己今晚突然不用排练前因后果完整告诉她。
第三条消息的内容是：杨鸣瑶称牧莞正在排练无法赶到直播间，实则牧莞与陆行之双行看房？
和标题一样博人关注的还有下面的一行小字：比起友谊是否大咖位前辈更值得追捧？
牧莞看到这消息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文字荒谬得让她说不出话，但那些照片表现出来的似乎就是这样。
牧莞对自己的名声是不太在乎，但无论是嘲讽她和杨鸣瑶的友谊还是贬低她接近陆行之的心思，都让她难以忍受。
杨鸣瑶没有回复，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相关微博的热度疯狂增加，牧莞将手机握在手里不停翻转。
“没事的，不慌。”陆行之走近些拍拍她的肩，“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况且谁不知道这些娱乐媒体会夸大事实，这些话信一成都嫌多。”
“我知道，可是我得先说清楚。”
最开始的一张照片是一位根本没看杨鸣瑶直播的网友发的，据他所说是晚上想到外面随便走走，路过这里时看到一辆造型很漂亮的车，里面似乎还有人，他等了一会儿后等出陆行之和牧莞。
这人恰好认识陆行之，以为是她和朋友一起看房，于是他远远拍个照发上朋友圈，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些图能从朋友圈流出来。
如果是被媒体拍到，两人的公司大概率会先得到消息，直接从源头买下照片，但就因为是素人拍到并且上传的，导致事情从最开始就不受控制了。
牧莞还在等回复，李露打电话过来了。
“小牧，别去管网上那些消息，别发出任何回应，其他的你不用管，出来时打电话给我，我叫人去接你，别再被拍到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牧莞愣愣回答最后一个问题。
“那就这样，你先自己玩。”李露说完没再等她回复，直接挂了电话。
牧莞最开始找杨鸣瑶私聊而不是公开解释，就是担心给自己公司那边造成麻烦，害得这件事愈加闹大，现在李露算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杨鸣瑶还没回她，牧莞捏着手机想找个地方靠，发现自己正站着的地方四周连个桌子都没有。
“先到里面吧。”陆行之拉着她走到沙发。
转弯走进客厅的瞬间，从对面墙壁发出AI声音：“欢迎来到新屋，我是你们的私人助手，现在由我来向你们介绍这个屋子吧！”
听到AI欢快的声音，牧莞顿时更沮丧了，“对不起，本来是很高兴过来看房子的，可能又要浪费你的一个晚上。”
随着春节接近，售楼处在年内营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两人又都忙，这次之后也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才有时间。
陆行之还是那句话：“以后多的是时间，不急这一次。”
网上各家粉丝吵成一团，杨鸣瑶粉丝骂牧莞虚伪，假情假意；牧莞粉丝骂杨鸣瑶强行碰瓷，无关的直播里多次cue牧莞，利用牧莞人气。
牧莞粉丝多，场面暂时呈压倒性的状况。
杨鸣瑶终于回复了，还是她原来欢快自然的样子。
“没事我知道的，我当时交了新的合作的男演员，况且你离开表演大厅的时间也不算早，那时候再赶过来时间也不够了。”
牧莞很感谢她的理解，当即回复好几条过去，之后的情绪显然轻松积极多了。
陆行之靠在她旁边看着她回完最后一条才说：“那……继续看吗？”
“等等，”牧莞开口道，“姐姐我觉得我得和你说清楚。”
陆行之眨着眼睛看向她，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牧莞突然变得严肃的神情，她不由得坐直了问：“什么事啊？”
牧莞深呼吸一口气说到：“我亲近姐姐，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但绝对不是因为姐姐的名气和各种物质方面的东西，它们误会了这一点让我感到特别烦躁，只是我不可能一个个过去解释清楚，所以最最重要的，我得先和你解释。”
“嗯这个我知道，你是说想把我当成目标对吧？”陆行之反问。
牧莞点点头。
陆行之接着说：“那你倒不如说说看‘各种各样的原因’中，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什么？”
她又恢复原本靠着沙发的坐姿，微微歪着头，眼睛直直地盯着牧莞等待回答。
牧莞没想到还有这个问题在等着她，她稍稍瞪大眼睛，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他原因呢？”陆行之接着追问。
牧莞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不敢看陆行之了，她别开目光，眼神落到刚刚发出机器声的墙壁上，强行转移话题：“我们先看房子吧，这才是我们今天晚上该做的！”
陆行之听到她的话后回了个“好”，接着站起身似乎打算真正看房子了。
但牧莞总觉得她的目光还在跟着自己，出于各种想法，牧莞开口道：“就是其他很多复杂的原因啊，也没有别的意思。”
陆行之已经走到她面前了，看起来是想先逛书房，听到她的话之后点点头，随手指了一个方向：“那我们先看那边吧。”
牧莞不确定她有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更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但她也知道好不容易绕开话题，要是再绕回去她就是傻子了，于是她很愉快地跟着陆行之手指的方向走。
……
李露的话说得没错，与这件事相关的人员杨鸣瑶、牧莞以及陆行之没有一个人出来回应，这件事闹了一个晚上也就过去了，得出的结论是营销号到处惹事，把人家好好的事情说得那么不堪，几方粉丝甚至还起哄支持明星把为首的营销号告了。
不过牧莞看到这些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前一天晚上她和陆行之一起逛房子，直到十一点钟负责人提醒她们时间很晚了，她们才准备离开，离开时牧莞听李露的话，打电话让公司的司机过来接她，而不是坐陆行之的车回去。
两人收好东西后公司的车正好也到了，走出电梯那一刻陆行之伸手摘下牧莞头上的狐狸耳朵，反手放进她的包里。
这个是售楼处送她们的了，不过陆行之意识到牧莞估计不是很喜欢。
牧莞站在原地和她辩了很久发现自己说不过她，又不好让司机等太长时间，于是先一步妥协了……
牧莞伸手关掉手机闹钟，手腕处正好碰到微微立起的毛茸茸，昨天晚上那个狐狸耳朵现在正放在她床头柜上。
叹了口气，牧莞把它拿起来细细打量，没了晚上电梯里橘黄色的灯光，狐狸耳朵的毛色显得更加红，外围一小圈黑色也更加显眼。
牧莞拿起手机给它拍几张照片，之后放回远处，自己继续看手机。
昨晚突然闹起来的那件事算是过去了，现在首页又是一片祥和，还出现一些讨论收视热度的微博。
昨天晚上是杨鸣瑶那部古装戏首播，按照今天出来的数据看，首播的成绩是十分不错的，官博发出一条庆贺的微博，同剧组演员大多数都转发了。
牧莞点开杨鸣瑶首页，找到她一个小时前刚刚转发的那一条，组织好语言后接着转发。
今□□程表上显示她没有行程，临时的安排也没有人来叫她，牧莞暂时不想起床，她躺在床上伸伸懒腰，又窝进被子里准备下一场睡觉。
牧莞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可能是因为睡的时间不够长，她甚至分不清是做了梦还是自己内心构造出的想法。
她梦见她住进昨天晚上去看的那套大平层了，要是只有她一人也还好，顶多算她突然看上陆行之的东西。
但梦里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她和陆行之一起住进去了，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名义，这一点梦里忽略了。
接着她开始在那座房子幸福生活，这也是和陆行之一起的，她们甚至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出门，一起回家。
牧莞隐隐约约还梦见她和陆行之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梦里给出的解释是屋子里没有第二张床了，梦里的牧莞似乎也接受这个解释，但两人接触时的那种真实感还是把牧莞骤然吓醒。
陆行之亲了她，再也没有比那更真实的触感了，牧莞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并且瞬间清醒。
她的大脑还留存有梦里最后一刻的片段，五感的灵敏度仿佛在那一刻达到顶峰，以至于她醒来在床上坐了半个小时后，那种感觉还是如同亲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