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爽。
“师妹虽然还未正式拜师, 但也是我剑阁弟子,”长黎道,“遇到危险不要惧怕,我辈定当全力以赴,以命相护。”
其余弟子也随之附和, “小师妹别怕,师兄们保护你。”“师兄不行还有师父呢。”“有我们在,没人敢欺负你。”
说不诧异是假的,他们从未见过,仅因为是同门弟子,这群年轻的修士就愿意为她出生入死,怪不得修真界有一个说法,永远别惹剑修,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一群怎样的家伙。
楚清宴点点头,“长初亦然。”
说话间时辰已到,飞舟凌空而降,它比离衿给自己的那个更加气势磅礴,百尺舟身如鲲鹏之大,上万阵法刻在漆黑的表面上,好像坚不可摧的冰冷城池。带队长老站在最前方,“我沧溟宗弟子何在。”
无数声音同时在山顶炸响,楚清宴也跟着回答,“沧溟宗长初在此。”
“你们可知去哪。”
“冥江。”
“去冥江所为何事。”
“除魔。”
“魔修逆天无道,罔顾伦常,”长老的声音震耳欲聋,“修士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我们今日前往冥江,一日不胜,就一日不离开战场;除非魔族屠尽沧溟弟子,否则吾辈必当宗门昌盛、道统长存。”
“宗门昌盛、道统长存”沧溟弟子的呐喊响彻云霄,楚清宴拿起剑,心中亦升起无限豪情。
只要还有一个道修,魔族就永远别想侵占这片土地。
长黎挥剑而起,率先进入了飞舟,剑阁弟子紧随其后,楚清宴在末尾向后看了一眼,无数修士祭出法宝,天地间顿时五光十色、炫彩斑驳。
她突然觉得,这就是修真界的炬火,终将点燃道途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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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迅疾,不过三日就到达冥江,不过他们没有被第一时间送往战场,而是留在了后方。
“前面人够多了,你们去也没用,”管星流穿着件破破烂烂的法衣,满脸疲惫,“先跟我去大本营救治伤员。”
自然有弟子不服气,一个元婴男修道,“真人,我们是来打仗的,救人这事不是医修做的么。”
管星流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等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当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大本营时,楚清宴才明白管星流那句话的意思。
修真界三门五派,更小的山头则不计其数。沧溟宗来的不早不晚,在他们之前,已经有很多其他宗门弟子赶赴冥江,而他们之中至少一半人,都出现在来人的眼前。
大本营中哀鸿遍野、血气冲天,褐色土壤被鲜血染成黑色,一脚踩下去既粘腻又恶心。身残体缺的修士比比皆是,最恐怖的是有将近千名修士就那样无依无靠地躺在地上,看不出是昏迷还是清醒,为数不多的医修已经焦头烂额,只能先救治最紧急的病人。
这时候已经不分医修或者其他修士、也不管宗门或者旧日恩仇。只要还能动,大家就帮忙抬病人,或者给修为相似的伤者梳理真气。楚清宴在极远处看见了她爹,他身前一连九个丹炉同时熊熊燃烧着,还要时不时查探伤者的恢复情况。
她想起楚鸿枕曾经说过,炼丹最忌讳的就是三心二意,一人一炉一室才称得上丹修,其他的都是卖药的。然而此时他打破了自己定下的所有规矩,可是楚清宴却觉得,他比往日更懂得什么是“道”。
刚才叫喊着来打仗的年轻男修变了脸色,捂着嘴跑向了角落。像他样这样的修士还有很多,大家虽然都在元婴之上,但很多从小就被宗门保护起来,平日斗法也点到为止,从未见过这样的人间炼狱,楚清宴也不太舒服,但她告诉自己必须忍住。
两个穿着缥缈阁法衣的弟子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修士从前面走过,楚清宴身边为数不多的同门又有几个干呕着跑了,他们跑得太快,没想到撞到了对方。那两个小弟子应该几日都没休息过,脑子反应不过来,一时竟然被撞脱了手。眼看伤者就要落在地上,楚清宴和另一个人同时接住了担架。
长黎对另一个小弟子点点头,“要送去哪,我们去吧。”
那两个弟子也不多问,指了个大概方向就又急匆匆走了。
只要战争不停,伤者永远不会消失。
长黎走在前面,和她一起抬着伤员往那个方向走;楚清宴恍惚地跟在他身后在,怎样也无法忽略涌入鼻腔的腥甜气息,她斜着眼睛偷看一下,顿时后悔极了。
担架上的修士半个胸腔都被划开,伤口处附着黑雾般的浊气,导致不能自主愈合,他的气息马上就要消失,楚清宴情急之下拿出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甚至没来得及看是什么。
好在修士的伤有所好转,小弟子指引的方向恰好是楚鸿枕所在,他一眼就看出来伤者被喂了药,他皱眉问,“吃的什么。”
楚清宴手忙脚乱把瓶子翻出来递给她爹,本以为要被痛骂一顿,却听见楚鸿枕沙哑着说道,“干得不错。”
楚清宴的眼泪顿时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