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双透亮的眼睛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
当他拿起尖石,对着那女子的脑门砸去,那双眼睛睁开了,很像它。
他手停住良久,再也下不去分毫。
闻术睁开眼,醒了过来,他坐起来,大口喘息着,五指蜷缩起来握紧被子。
深夜静谧,窗口落着银辉。
他闭了闭眼,血色的场景弥漫展开,温热的鲜血溅到他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他听到有人痛苦的惨叫,看到那人的身体因痛苦而痉挛抽搐。
常年压在心底的恶意如山洪般奔涌而出,难以克制。
再流多点血,再多点。
他兴奋得几近颤栗,发出似暧昧似痛苦的呻.吟。
他只杀过一次人,可那种感觉通过躯干印入他的心底深处,好似滋生了心魔。
妖僧曾道:“闻术,人亦佛亦魔,你无错,你只是帮助他们摆脱了魔。”
心魔如深渊魑魅,一步步吞噬他的内心,扩散各种阴暗,他写下血咒,却未曾使用,因为他心里还剩下仅有的一束微光,来自于那只猫。
虽然如此,他依旧走在悬崖边上,随时步入万丈深渊不得超生。
后来出现玄净大师,带他潜心修习佛法,他在经书中找到一席安歇,暂时压抑住心中的魔,可又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直到今日,他好似找到了问题的所解。
那位女子,她的一条命,她的血,她的骨,会落在他的手上。
想到这,他便愉快至极,这无关喜爱。
闻术拿起枕边的佛珠,轻轻转动,眼底亮起清冷冷的杀意,他无声无息地笑了。
——
尤许第二日起了个大早,装着一篮子东西便往善元寺去,这次她没绕到后面,直接往正门进,见到和尚便随手发一盒桂花糕,一直进到归离苑也没人拦,想必是闻术吩咐过了。
“大师。”尤许在院子里没见着人,便敲了敲房门,没得到回应,不确定闻术是不理她,还是人不在。
她想了想,往院子里的竹椅上一躺,拿起桌上的一卷经文,艰难地看起来。
实在看不懂,尤许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气,刚放下经文,院子的门开了。
闻术穿着一身僧袍,头发用发带随意一扎,有种闲散平和的感觉。
“大师去做什么了?”
闻术:“早课,听经。”
尤许想起来,玄净大师每日要给闻术讲经说法一个时辰,和尚穿僧袍都是光头,闻术便不束发,便随手一扎,墨发僧衣,给人一种不可冒犯的感觉,又让人有种想亵渎的冲动。
见他终于和她有正常的社交了,尤许不好目光太过直白,便转开了视线。
闻术换了身衣裳,便在院子里看起经史子集,院子里多了个人与他而言并无影响,跟多了盆植物差不多。
尤许还以为他挺喜欢猫的,经过几日的发现,上回看到的那几只猫不是他的,是寺庙闲养的野猫,可去可留,他只是每日傍晚时分放上些食物给它们,它们吃得差不多了便会离开,至于它们之后如何,闻术并不关心。
闻术下山时,尤许自然同他一道。
一路同行都是尤许在讲话,闻术偶然应上一两个字,倒也没有冷场,反而有种莫名的和谐融洽之感。
远远看到一家比一般院子稍大些的酒馆,已经过了午时饭点,依旧有挺多人,嘈杂声有些热闹。
“大师。”许多人注意到了闻术,也不敢上前过多打扰,便尊敬地唤了声,视线还是会留在他的身上。
闻术微微颔首,叶菱菱喜上眉梢地迎过来,待见到他身旁的尤许,表情明显淡了些,“右座位给大师空着,我吩咐小二上菜。”
最右边靠窗的位置有镂空雕花的屏风隔开,是叶菱菱给闻术设的专坐,哪怕平日客人再多,位置不够用,她也把那个位置留着。
闻术声音寡淡道:“不必,一盘清炒萝卜便可。”
尤许跟闻术刚坐定,菜便上了上来,叶菱菱当然不可能只上一道清炒萝卜,还上了许多素斋,摆满整张桌子。
叶菱菱跪坐在闻术旁边,想给他倒茶,注意到他平淡的眉眼间有些许不耐,她便止住了动作,她知晓闻术不喜旁人贴近叨扰,尤其在用膳时。
可尤许呢?
叶菱菱抬眼看向对面吃得正欢的尤许,她完全没有见外,而闻术也没有驱赶她的意思。
“酒馆还有空位,尤姑娘不如到外边去,当我请客了,”叶菱菱说,“可别叨扰了大师用膳。”
尤许头也没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含糊道:“叨不叨扰还得大师说的算。”
言下之意,人大师还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犟啥呢?
叶菱菱咬了咬下唇,转过头,拉长尾音轻唤:“大师——”
闻术眼睫微垂着,表情很淡,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叶菱菱一时间僵在那里不上不下,恰好有客人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