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先帝死的蹊跷,外面可都在传是桓氏密谋弑君。咱们七郎君这时候被重用,怕不是什么好事……”
桓微微微一颦眉,昨夜长嫂王氏派来的两个婢子察言观色,便要进园阻止。桓微以眼神止住她们,却听那园中又道:“说起桓氏……七郎君新娶的不就是桓氏么……”
“是啊,新婚夜大行皇帝仙逝,怕是连房都没圆吧,还真是晦气。”
这种事能怪她们女郎?!
采蓝不忿,怒气冲冲地就要进去找人说理。桓微轻轻别过脸,“走吧。别误了时间。”只作不闻,缓步朝琅嬛堂中去。
等到了琅嬛堂,婆母刘氏、长嫂王氏以及几位叔母都已等候在堂中了,因是国丧,皆是一身素服,面上喜色也不露一丝。
桓微神色平静地上前,先给婆母奉了茶。众人留心要看她容貌,俱屏息以待。待她抬起脸时,都怔住了。
虽然早就听闻了桓氏女殊色无双、窈窕动京华的名声,但想来不过十六岁的女郎,哪里就能艳动京华了?此时见她身着素服,头上挽着凌虚髻,眉山青黛,唇若丹霞,瑰姿艳逸,仪静体闲,美玉一般光可鉴人。又都微微怔住。
这位新妇子,也太貌美了一些!
最终是谢珩的夫人陆氏笑了一声:“新妇颜色极佳,和七郎倒是般配。”
刘氏一见到儿媳那张脸,先前的不满便消了七八分,想她新婚夜受了委屈却都不嗔不怨,更加怜惜。面上却不动声色,接了茶浅饮一口, “你既嫁入我家,就是我家的人了。望你能与郎君相知相守,早日……”
她想说“为谢家开枝散叶”,想起新妇是大行皇帝的外甥女,还应服丧,按下不言。又怕她多心,特意赠下一个镯子给她。
长媳王氏含笑替桓微戴上,扶她起来,“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拘这些虚礼。阿妹屋中缺什么只管告诉我便是。”
王氏是太原王氏的女儿,生得端庄温婉,见之可亲。桓微原先还有些担心谢家人容不下自己,此时见婆母妯娌俱都随和,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消散。展颜莞尔,“妾记住了,多谢姒妇。”
刘氏怕她不安,略留她坐了坐便让她回去了。各府叔母也都相继离去,王氏笑道:“阿母原还说新妇子兵家女出身,桂树华不实。可依妾看,妯娌颜色教养俱是好的,阿母也很欢喜。”
刘氏努努嘴,“我不过见她生得可人,昨儿也委屈罢了。”
母亲的样貌好,以后生的孩子也会长得好。一想到这儿,刘氏心花怒放,哪里还记得同桓氏的仇。
这时两名婢子上前来报石榴园中的事,刘氏脸一沉,王氏已慌慌张张跪下来道:“都是儿媳的不是,儿媳这就去发落那几名多嘴的婢奴。”
谢氏聚族而居,东院是长房,这些年一直是由刘氏支持中馈的。王氏过门后,刘氏有心历练她,渐渐地往下放权。王氏也不负所望,将谢府上下治理得井井有条,无人不赞。今日园子里竟起了议论天家的闲话,还涉及到新入府的新人,实在是匪夷所思。
“起来。”刘氏神色不虞,“我不是要责怪你,只是这事你实在大意。新妇子原就受了委屈,又叫她听见这样的话,人家心里能好受吗?议论桓氏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妄议天家!趁着事情还没闹大,赶紧将人发落了吧!”
以她对桓泌的了解,这人虽心怀篡逆,却又顾忌名声,一直在篡与未篡之间摇摆,做不出弑君的事。再说了,就算桓氏弑君,罪不及出嫁女,桓微既已入谢氏的门,就是她谢家的人,她必定袒护到底。
“是。儿媳这就去。”王氏大惭,拜别婆母后匆匆离去。刘氏愁眉紧皱,又派人去府门等着宫里的消息。
晌午时分,宫里递了消息回来。皇太后令,擢谢珩为尚书仆射,总领吏部事务,与大司马桓泌、司徒王毓共同辅政。
谢沂则被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执掌诏令,侍从皇帝左右,非亲信不予。
这本是升迁的大好消息,谢家上下却无一点喜色。桓大司马有心行废立,却撞上天子驾崩。臣强主弱,必定转而求摄政。庾太后却只命他与谢珩共同辅政,值此风口浪尖,谢氏被推出来可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庾氏是太后亲族却不得任用,这事实在蹊跷。
直至黄昏时分,谢珩同谢沂才终于从宫中返回。
谢沂拜见母亲后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桓微已换上了缌麻,素带绾发,正在案前看书。穿堂的晚风轻扬起她长发,衣袂飞卷,真如风吹仙袂,遗世独立,羽化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