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失神,像是一株骤然枯死的冬藤立于寒风之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你就是为了这个怨我?”
她眼角已有晶莹闪烁,竟是十分伤心的模样。李夫人急道:“阿姊,你可别受了她蒙骗!您可别忘了二公子是何时出生的!是她先背叛了您!”
“我说的可不是这个背叛。”沈氏却打断他,古怪地笑着,目光幽幽迎向庐陵,“萧明琬,你自己心里清楚……!”
谢沂越听脸色越沉,拉着妻子起身,打断道:“小婿忽感不适,先告辞了。还望岳父大人……”
这时庐陵面色骤白,忽而足下一软,无力地跌坐于地。李夫人忙扶住她!
沈氏则苍凉地笑起来,“怎么,公主殿下,您是敢做不敢当么?说什么要我永远伴随在你身边,却嫁给了桓老贼,连我俩的关系也不敢承认,却让我一个士族之女给这兵家子做妾!如此……还要我为你守心如一么?!”
“萧明琬,你真是可笑!”
“住口!”
沈氏得意的笑声与桓泌的怒喝几乎同时响起。一干儿女俱是愣怔地僵在座位上——桓微做梦也想不到,母亲与沈氏竟然是这种关系!
那自己和长兄算什么……父亲在她眼里又是什么?
她心底一寒,无数影子在她眼前清晰又模糊。渐渐的,便连一丝声音也闻不见了。眼睫一垂,气若游丝地朝后仰去,谢沂忙将她揽在怀中。
沈氏自知必死无疑,索性讥讽道:“老奴,你又得意什么?我给你戴了二十多年的绿帽子……从来没有瞧得起你……不光是我,你问问萧明琬,问问李寄柔,她们哪一个对你是真心的?!”
“你才是最可怜的,可怜!可怜!”
她哈哈大笑起来,眼泪齐下,桓泌掀翻案几,怒喝不止:“拖下去!拖下去!”
“杖毙!”
桓旺与桓时如梦初醒,一人一条胳膊,宛如拉着死狗一般将人拉了出去,扔在花圃青灰色的矮砖上。
“老妖婆!死到临头还要妖言惑众!”
桓旺本就气极,鼓足力气一杖打在犹在咒骂不止的沈氏头上,沈氏登时脑浆迸裂,就此断了气。
庭院花石地板上渐渐渗出一滩血来,渗入花泥之中,星星点点的鲜血飞溅而出,为花圃中开着的素色山茶染上一抹妖冶。
第72章 第 72 章
这一幕几乎是瞬然发生的, 快到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直到沈氏猝然拔高的尖叫声仓促地戛然而止, 地板上渗出乌红的血来, 桓芷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阿星!”
庐陵干涸的眼窝里迅速浸满泪水, 宛如发狂母兽一般朝门边冲去。李夫人忙拦住她,急道:“阿姊!”
沈氏已死,眼见得夫主已是不喜,她还要这般冒冒失失地冲出去, 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让她去!”
桓泌却怒然冷喝, 盛怒之下,一双虎狼眸布满血丝。
“为了这个毒妇, 她搅得家里鸡犬不宁,憎恨自己的女儿,忽视自己的儿子, 被这毒妇戏弄了二十余年, 如今还执迷不悟。她要去死, 就遂她的愿好了!”
桓泌的语气十分稀松平常, 仿佛是在问今日用何酒饭一般简单,庐陵却似全身力气被抽去一般, 乏力地瘫倒在地上,只手捂住脸, 低低地哭了起来。
她何尝不知阿星一直在欺骗她、利用她, 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从小到大, 因为性格怪僻, 她只有这一个朋友。她因幼时目睹父皇和姑姑的丑事对男女之事产生了无可言喻的恐惧与恶心,将少女心事告知母亲,却只换来严厉的训斥。只有阿星一直站在她这边,安慰她,这是正常的,这不是她的错。
后来父皇指婚桓氏,要她嫁给当时还是一穷二白的兵家子,她为抗婚几乎自毁容貌,却被母亲强行救下。那个出身庾氏、满脑子都是忠君爱国的高贵女人呵,冷漠又居高临下地告诉她:
“萧明琬。你是萧氏的女儿,你身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你的命,你必须认命。就是你死了,只剩尸体一具,也要死在桓氏的陵园!”
责任在肩,她无可奈何地嫁了。为了不与阿星分别,便撺掇着阿星也嫁了桓泌。她不知道她对她是个什么感情,只知道,随着桓泌的步步发迹,那所谓的责任压得她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