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摩挲她的侧脸,仿佛在确认一件珍爱的易碎宝物。
不归安安静静地凝视他,抬起手揩了他鼻梁三下:“怎么还不闭眼?不是累了?”
楚思远又把她往心上拥紧了半分,捂上她双眼:“你先睡。”
不归拿开他的手,冰蓝的左眼透过他指缝看着他,泄了柔和的笑意。
楚思远便也笑,唇角是扬起的,眼底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不归往上拱,枕他手臂上,指尖在他心口轻敲着旋律:“睡吧,鱼儿。”
“我不想见天亮。”楚思远拉过被子给她盖好,“我真希望这夜没有尽头。”
“足够了。”不归轻声,“这夜够长了。你已给了我足够多的美好,已经够圆满了。”
不归贴着他额头:“不要多想,现在和我一起歇息,好不好?”
楚思远被她带着入睡,因心中藏着诸多无法分说的秘密,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明明她已经在他怀里,他却比以往都要不安。
恍惚之间他似又看见了那些画面。
他又成了小雨,由她抱在怀里慢慢地走。
长夜宫灯昏暗,他借着一双夜里明亮的眼睛看清了长路尽头是广梧。
她带着一只猫走上前去,宫门紧锁,她放下猫取了钥匙去开。他从地上仰起头,看见她一身的锦绣华裳。远处似有笙乐传来,也许在过什么嘉庆节典。
她开了广梧的门,拎着宫灯踏进去。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看见一个封闭里萧条冷寂的家。
怎么就成了这样呢?
他朝她鸣叫,她垂眼道:“可是饿了?待会便喂你,莫要急。”
她开了锁,进了观语斋,身后的小宫人迅速收拾。她在桌前坐下,摆了许多椅子,接过宫人递来的食盒,从中取出一叠叠吃食,摆了一桌。
宫人退下,她脱去外头那一件华裳,着素服自己坐下,端起酒壶沿着酒桌一杯杯斟满。
随后她坐下,端起一杯,朝正中的位子合手:“舅父,新岁太平。”
说完自饮一杯。
她再斟一杯,向第二个位子合手:“叔公,边关太平。”
“慧娘娘,思鸿无碍。他的时疫已经治好,只是而今不愿踏足长丹,在昌城休养。”
“思坤,边关安定。你表兄守住了西北,你可放心。”
“茹姨,不归安好。”
她一杯杯饮,最后夹了小鱼干到他面前,摸着他脑袋笑,笑意苍白:“……鱼儿,小雨安好。”
钟声忽然从外传进来,响彻六宫。
他记起了这个钟声。
这是除夕夜。
楚思远眉头凝起来,鬓边出了冷汗。
不归一直在夜里看着他,见此便把手贴上了他额头,听见他挣扎着的梦呓:“不归——”
不归轻抚他发顶,轻声哄他:“不归在这呢。”
楚思远眼角出了水渍,不归一一拭去,抱着他轻轻摩挲。
再睁开眼时,天已破晓。
楚思远睁眼,枕边无人,惶惶坐直起来,看见她在窗口前,身上裹了一层微光。
他叫她:“不归。”
她便转头来朝他轻笑:“思远。”
这一夜,也就结束了。
*
天刚亮,皇宫守卫换了一班,年纪轻些的守卫偷偷打了个哈欠,刚想揉一揉眼,却看见两个人走来,手势顿时就僵住了。
那异瞳的白衣女子慢慢走来,长发垂到腰际,朝守卫的统领开口:“言不归回宫,劳驾开行。”
那统领翻着手中的名册,呆了:“这上面怎么没有记录殿下昨夜出行……”
她拢袖轻笑:“你想查?”
守卫被这一声悚出了寒颤:“属下不敢!恭迎殿下回宫。”
她走进去,身后的人被拦住了。
“放肆。”不归冷斥,“谁敢拦郁王?”
守卫快把名册翻破了,惊疑不定:“这这上面也没有王爷的出行记录……”
不归冷冷打断守卫:“还想查皇族?”
楚思远在皇宫门外看着她,看她不怒自威的冰冷神色,与昨夜里伏他背上、枕他怀里的温软模样全然不同。
曙光洒满她肩头,这人像是由泡沫聚起来的幻象。
守卫迫于威压,只好将他二人放行,一群守卫都战战兢兢。
楚思远踏进皇宫,又感受到了那令人厌憎的压抑。
不归一眼看出他所想,却也没说,自己拢袖走他面前,待得人少了轻声问:“生气了?”
楚思远想牵她的手,忍住了。他低声道:“我并不想做郁王。”
不归没回头:“你我皆留着楚氏之血,众生各有其职,皆无例外。”
楚思远走上前,问她:“你想争吗?”
不归敛着眉没答话。
前头忽然转出一队人,为首的人神色原本就不郁,一抬眼看见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