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子往下压一压,张初之站在他的侧脸,只能看到他勉强上提的嘴角。
“就那样吧。”他没所谓的回答。
说到底也打了一下午的游戏,晚上七点,张初之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人的满足感就像一个无底洞,永远都会生出新的需求。
就好比现在,他摸摸肚子,里面空荡荡地只能听见回响。网吧里面虽然没有正餐但不正经的零食却又不少,他让齐景自己玩电脑,跑去柜台抱着一堆泡面饮料和零食回来。
摊在两人中间的电脑桌上面,张初之捅了捅齐景的胳膊肘,让借着网吧昏暗灯光翻书的人回过神来。
“要什么?”
塑料袋跟塑料袋彼此摩擦的声音并不能吸引他的注意,张初之故意拿着花花绿绿的包装袋在他前面晃悠。
“要什么?嗯?要什么?”
泡椒凤爪,卫龙辣条,还有古早功夫熊猫牌的番茄口味干脆面……流行网红款,温馨童年风,只要网吧有,张初之可以说每样都买了一包。
齐景应景地抬起头,客气说道:“谢谢了,但我没心情。”
“嘁——齐景!”张初之难得严肃坐在位置上面,也不管帽子底下的齐景究竟有没有认真听他说话,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妈说你已经有三天是没吃中餐和晚餐的。”
“我妈又瞎说了。”他合上书本,“我中餐吃了一个苹果,晚餐喝了一杯温水,说三天没吃会不会太夸张了?”
“齐景——”张初之再次喊了他的名字,“大学以后你越吃越少,就不怕自己得厌食症吗?”
齐景没有回答,他安静了片刻,展开的笑容苍白又颓然,“我知道,但现在我感觉自己真的不饿,也没有任何胃口吃东西。”
齐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这样的痛苦。薯片、蛋糕、荤菜、米饭……食物用各种格言的形式包裹着底下热量,一口下去,味道沿着口腔、喉道最后是肠胃,他们像寄生虫一样藏匿在身体里面,不眠不休直至与骨骼肌肉融为一体。
所以他开始吃些冷冰冰的东西,像水果蔬菜,不加半点盐油味精,原汁原味,时间长了连自己都麻木了感官,迟缓了情绪。
但无能为力,对食物的恐惧,对自己过去的厌恶早在他的心中投下一片深沉的阴影。
“我真的,什么都吃不下去。”
网吧上面暖黄的小灯一盏一盏嵌在凹层里面,像萤火虫一样只是用来反衬黑暗的颜色。没有半点阳光的房间模糊了人的时间感,他们在最黑暗的黑暗之中,角落里面。
张初之认真想了良久,最后才抛出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太靠谱的答案:“不然,你看吃播吧。”
“吃播?”这是一个新鲜词汇。
张初之解释道:“几年前风靡起来的一样美食直播节目,现在不是很多人吃饱了撑的反而不想吃东西了吗?所以就看别人吃东西来刺///激自己的食欲。”
“喏!”他朝电脑努努嘴,做了个方向,“刚好电脑也在,我给你找一个杂七杂八都有的网站,你上那看就有。”
张初之推荐的网站的确好用,一个词条砸进去可以蹦出许多个相关视频。
齐景随便点开最上面两个。
精致的妆容还有布满整张桌子的美食,女主播像动物园里面训练有素的海豚,做出每一个供观众喜欢的表情和吃相动作。
他觉得无聊,剧本式的安排设计还不如在窝在家里面看泡沫剧消磨时光。
再打开另外一个视频,主播前面摆着一大堆所谓可以“辣到嗝屁”的食物。明明已经吃到眼睛冒泪,像狗一样疯狂吐舌,抑或大口灌下旁边的饮料茶水,狼狈的模样他不想一一赘述,这个视频场面只觉得让人压抑难受。
他一把关掉,不愿在看下去。算是无聊打发时间,他随手下翻,翻到了倒数第三个视频,然后一如开始之初,他点击进去。
画面最先蹦出来的不是主播精致的妆容,也不是布满整张桌子的大片食物,而是一个木制砧板上面一包糯米粉和一袋抹茶味巧克力和奥利奥饼干。
略带昏暗的房间里面开了一盏暖黄的灯光,晕晕淌开一片角,主播的声音这时候从耳麦里面传来,糯糯的,像一口下去黏人牙缝的汤圆丸子。
“咳咳——今天我就要带大家做一道奥利奥汤圆。”她说着,画面也跟着动起来。一双纤细的手拆开奥利奥的包装袋,没有留指甲,干净利落不像半点女孩子的手。
声音跟手倒是反差很大。
女孩食物制作的过程却并不像她的手那样干脆利落,耳麦里面絮絮叨叨全是她的声音,七零八落散在耳朵里面,齐景没觉得烦,感觉像鹅毛在掏着耳朵——又痒又酥。
她说:“我也是看到网上教程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先试一试。要是没成功,你们千万别笑我哈!”话说道后面,声音不确定地飘了出来,“不过应该没什么人看吧。”
手指在屏幕面前再次忙碌起来。
一袋子糯米粉被倒在一个铁盆里面,想象里面倒水揉面的镜头没有出现。出乎意料地,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小型迷你电子秤。
“我看网上教程说水要八十克,这个……先根据科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