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废弃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前仰后合道,“上将大人,你手里的人命,难道比我少?你是否忘记了,在帝国,你还有个称号,叫做毁灭之刃?”
沅寒勾起唇,笑了笑。那笑容中一闪即逝的寒光,仿佛死神的预警。
沅寒轻声道:“你想审判我?”
胡安莫名地说不出话,哨兵之间强弱等级分明,当另一个强大的哨兵向他施压时,能够轻轻松松就压迫他的神经,让他毫无反抗之力。
当然,一般的哨兵之间都做不到这一点,只有强弱十分悬殊的时候,才有可能被另一个哨兵控制住。
而胡安现在,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仅仅是被控制住,甚至就因为他一句简短而轻的问话,就整个大脑都被恐惧占满,甚至无法兴起反抗的心思。
这就是他和沅寒之间的差距?
胡安眼中淬上阴毒的光芒,在浪桥的飞船上,他趁沅寒昏睡之际,在对方身上捅了数刀,并伪装成是战争所致的伤口,本以为沅寒会如愿死在路上,谁想到,沅寒回到帝国之后,竟然只是睡了稍长些的一觉,就立刻恢复如初。
这个强大到变.态的哨兵,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上!
就算,就算是这世界上会有如此强大的人,也应该是他,是他胡安!
长久压在心底的执念和恨意,似乎勉强冲散了一些沅寒对他的压制力,胡安在发现自己能够稍有动弹的瞬间,立刻翻转掌心,将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塞进口中,混着唾沫,干咽下去。
他当初没能直接杀了沅寒,是他的遗憾。
不过不要紧,他还有很多的机会。
宿淼伸出爪子,扒拉那夹在缝隙中的一张图纸。
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警惕地停住了动作,伸直耳朵,观察外面是否有动静。
在她的着意控制之下,宿淼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如同一张巨大的网,铺散开去,悄然无声地蔓延至这个院子的所有角落。
她能够清晰地“看”到,外面有哪些人正在巡逻,又身处什么位置,正在往哪里移动。
唰的一下,宿淼收回了神识,心想,难道这就是这个世界所说的“精神力”?
不论如何,宿淼已经确认了周遭安全,便迅速将那张图纸勾了出来,压在自己面前,严肃地查看。
她用爪子将图纸展开,那原本只露出一半的人形,完全展露。图纸上所绘画的内容十分精细,竟然连每一块肌肉骨骼都画了出来,仿佛绘作之人正在竭尽所能地剖析图纸上的这个人,就像,拿着一把手术刀,试图一点一点地将此人割开。
宿淼打了个寒战。
她眸光冷凝地看向旁边,在骨骼和肌肉之上,浮动着一层浅蓝色绘制的线条,如同神经脉络一般,覆于其上,但又与普通的神经线图不同。
宿淼看了半晌,知道这里面有些东西是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宿淼将那张图纸叠回原来的形状,原样塞进缝隙里,腾跃着无声离开。
重归寂静的角落中,那张图纸与原先被遗落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露出的半张纸上,绘着一个男人的脸部,旁边用极重的力道,几乎是刻下了一个名字。
——沅寒。
沅寒盯着胡安。
明明设局邀请沅寒来的人,是胡安,可现在,禁受不住瑟瑟发抖的,也是胡安。
沅寒冷寂地开口,声调肃穆,如同审判。
“你原本是小行星人,将你的母星拱手送给皇帝,以求庇护。进入帝国之后,你宣称效力,实则只是为了瞄准更大的权力。”
“……好笑。”胡安已经渐渐有了喘息的余裕,可以反驳几句,“我为帝国皇帝效命,誓死不渝,我需要权力做什么?沅寒,你难道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沅寒偏了偏头,思索的模样敷衍至极:“要权力做什么。为了复仇?为了满足虚荣心?我不知道,也懒得探究。我只知道,在那颗小行星毁灭的前一刻,你才发现你的母亲并没有成功从上面转移。你央求那个行刑的士兵等一等,他不肯,于是,你的母亲和那颗被你出卖的星球一起,在宇宙中毁灭——对了,你当时出卖母星的手法,与你在浪桥出卖帝国的手法如出一辙。当时你在帝国的土地上,你看着你的母星被炸毁,真空无法传声,它爆炸时,你连一声响都听不到。”
胡安嘴唇瞬间青紫,脸颊上的肌肉忍不住地抽动。
“这些……你怎么可能知道。”
沅寒颇觉无聊地挑了挑眉。
“你总是有很多的问题,也有很多的妄想。妄想自己做的事情,遮掩了就没人知道,妄想你能算计了别人,还能保全自己。”
胡安浑身颤抖,被这三两句话,轻易地掀动了情绪。
小行星资源匮乏,很难生存。
他在小行星上,是一个乞儿,每天出去偷摸抢骗,才能换得自己和母亲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