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丁点平静。
怎么可能忘记呢,他将她推下山崖那一瞬间的决绝!
他现在还会记得她吗,如同记着一个不谙世事的笑话?
所有撕心裂肺的疼痛,都是她一个人的。
除此之外,他留给她的,什么都没有。
铮然一声,一根琴弦断了,断弦“啪”地打在她光洁如玉的手上,立马现出一道血痕。
沉香像被回忆的毒蛇咬了一口,一把推开琴,瑟缩在墙角,抱着自己无声地哭了起来。
清晨的宫道。
“你昨晚……通宵不眠夜观星象去了?”秦放指着卫洵眼底的乌青:“脸色这么差,你应该留在阁中休养,少上一日朝又不会被怪罪。”
“无妨。”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实在不知该如何做。”秦放一边说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这是两个月前我在宫里夜宴上收到的。”
信笺上只有短短一句:司天台意图出海捕猎人鱼,请无论如何阻止她们!
卫洵淡淡瞥了一眼信笺,下一刻瞳孔骤然放大,伸手将其抢过:“谁给你的?”
“我也不知道。”秦放老实交代:“我本来以为是那丫头……但你口口声声说她已经回到大海了,我只好自己闷头查去了。”
直到前几天,秦放听到司天台派人跟随船队出海的消息,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紧迫性,顾不得查清信笺主人的身份,就来找卫洵求援了。
卫洵第一眼就认出了纸上的字迹。
哪怕此人下了一番功夫想要隐藏字的笔迹,但他从前检查过她功课这么多回,又怎么会认不出?
秦放见他这般脸色,忍不住怀疑道:“莫非,真的是她?”
卫洵稍稍冷静下来,摇头说:“不可能。”
但再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如果这字真的是她写的,那说明她通过某种途径和司天台发生了接触,她现在处境,也许很危险……
一抹忧色瞬间浮现在年轻国师的眉宇间。
秦放不死心:“你一向神通广大,有没有办法找到她?”
几年前,瑜王拜托过卫洵寻找失散十多年的私生子。卫洵照着小孩的八字略一吟算,再凭着一件小孩幼时贴身佩戴的玉佩,从京城茫茫市井中找到了被一户铁匠领养的少年。经过此事,瑜王对卫洵更加信任,而卫洵灵力高强的声名也再一次显露。
但是沉香不是人类,没有不妖璧在身边,她的气息根本无法藏匿于京城不被他发觉。
卫洵这么久没有感应到人鱼的气息,由此才言之凿凿断定她已经离开、回到了属于她的大海里头。
卫洵摇头,唯有以沉默应对秦放的询问。
这一日的早朝,卫洵最后还是以身体抱恙为由告了假。
卫洵提前回到摘星阁,庭院中大白猫独自趴在阳光下打盹,周围不见小朱雀身影。
一扬手,几只白色纸鹤从他袖中飞出,纸鹤轻飘飘环绕摘星阁飞了一圈,都没有捕捉到小朱雀的踪迹。
卫洵皱眉疑惑,召来飞鸟一问,才知道这几天小朱雀白天都会失踪一段时间。
“不过,午饭时间前它一定会赶回来。”飞鸟见师父面色不善,赶紧补充道。
“哦?”这鸟儿专挑他早朝不在阁中的时间失踪?卫洵疑虑更深:“它这习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这几天。”
“春祭从宫里回来以后?”
“好像是的。”
卫洵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飞鸟站在一旁谨慎打量着师父神色:“师父昨夜又研习到很晚吗?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
卫洵斜觑他一眼,不说话。
飞鸟被他看得心虚,扔下一句“师父我还有事先去忙了”,拔腿溜掉。
果然如飞鸟所说,小朱雀在午饭的饭点前准时落到院中。
沉香今天又给它讲了新的故事,还用花藤给它编了一顶小花冠。
小朱雀临水一照,花冠戴在它脑袋上还真好看,于是一整天都心情大好,连带着现在饭点时间的胃口也特别好。
低头啄了几口肉,察觉到身前光线一暗。
小朱雀抬头,看到卫洵正半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自己。
糟了!
小朱雀立马扯下头上的花冠,藏在翅膀下,扭过头心虚不去看他。
它答应沉香,不能让这个男人发现这个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小朱雀偷偷回头,见卫洵已经走远,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小朱雀没有发现的是,一截细细的红线,就在它刚才背对着卫洵的时候,无声无息系上了它后背的羽毛。
红线与它红色的羽毛融为一体,无人察觉。
沉香这一天格外倒霉。
昨夜又梦到卫洵,第二天起来眼睛都哭肿了,在水井旁边打了一桶凉水拧湿帕子敷了半天才消肿。
结果耽误了时间,在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