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祥和。
殿外,卫洵忧心忡忡注视着宫门。
他心底已经盘旋了若干个阻止事情发生的想法。
这时,小朱雀不知道从哪飞出来。
“怎么,你要替我动手?”卫洵抬手,小朱雀主动落到他腕上。
小朱雀斜着脑袋,翅膀朝侧面指了指。
卫洵顺着小朱雀所指的方向望去,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挣开了左右宫人搀扶,从宫殿侧门冲了出来——
沉香?
趁着老皇帝大快朵颐的时候,沉香借口更衣离开了坐席。
大伙儿注意力都在那盘珍贵的人鱼肉上,没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到了侧门,她屏退左右侍者。
一离开宫人视线,她立马飞奔到栏杆旁,捂着胸口“哇”地一声呕吐起来。
她一口气吐得连胆汁都不剩,累得趴在栏杆上痛苦喘气,脸上虚弱而苍白。
卫洵远远望着,虽知和后妃拉扯不合适,但他此时再也顾不得其他,奔上前搀扶。
沉香抬头,他这才看清她的满脸泪痕。
她心理上,到底还是无法承受将同类血肉咀嚼入腹的痛苦吧。他想。
“竟然是你……”她开口的声音虚弱无力:“你有没有催人呕吐的咒语。”
卫洵摇头:“你连胆汁都吐出来了,这种情况催吐就跟催命有什么区别……”
“是吗?”沉香笑了笑,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像被风吹倒的蒲苇,毫无力气倒在他怀里。
卫洵察觉不对,“你怎么了?”
“你是对的,人鱼肉可以长生不老,但是人鱼肉的剧毒一万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抗住。”
卫洵一怔,慌乱瞬间掠过他心头:“你不是百毒不侵……”
“那是从前的事了。”沉香捂着胸口咳出两口鲜血,落在他衣襟上,触目惊心的血红,她强忍着体内的疼痛开口:“你不是很想知道我身上发生的事情吗。那天我摔下去以后,本以为自己会在水里淹死,结果我遇到了沧澜,他把我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现在和脆弱的人类没有区别。
受了伤会留疤,服了毒会死。
卫洵抱住她,一手把在她的脉上,竟是无比凶险的脉象,“你不要胡思乱想,我用真气帮你稳住心神,这样毒素就不会这么快蔓延乱窜。”
沉香摇头,“我快要死了,别浪费力气救我。再说了,我暗算了你誓死守卫的皇族,你不该救我的。”
“别说话了,闭嘴!”卫洵像疯了一样把真气输送到她体内,对于她以外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不管不顾。
沉香抬起手,指尖是他脸庞温暖而熟悉的触感。她眼底含着泪光,忽然释然一笑,笑意如羽毛般轻盈虚浮:“最后还能看到你,真好……”
她凝住泪眼,在临死之前,真想永远永远记住这张脸,记住她奋不顾身爱过的男子的模样。
在生命最后一刻,她忽然明白,疏远也好、背叛也好、伤害也好,哪怕经过种种造物弄人,她仍然怀揣着一如当初深沉滚烫的爱意。
这世间,哪有用自己妻子炼丹的道理。
她模模糊糊又想起方才他当着所有人说出的话,心底哀伤而甜蜜。
所以啊,最后还能看到你,真好……
咫尺之外的含元殿,内殿忽然响起躁动,杯盘打翻、失声惊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卫洵能想象出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但他此时此刻再也顾不上除了她以外的东西。
他用力地抱紧了她,仿佛想把对方融入骨骼……但不管他如何努力想用真气护住她的心脉,都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在他怀中吐出最后一口温热的呼吸。
拘本朝史书记载,“永嘉之乱”发生在瑞隆十八年万寿节,显宗皇帝吃下二皇子瑛王进献的人鱼肉后不久,毒发暴毙。
史书没有记载现场那一幕血淋淋的场面——老皇帝一口老血喷在白玉盘上,人鱼肉的剧毒在他苍老的面目上留下了紫色毒斑,诡异如同幽冥索魂的印记。
好好的万寿节,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团混乱。
众人惊慌失措,杯盘狼藉。
秦放当机立断吩咐宫廷禁卫军把守含元殿所有出入口,以“圣上遇刺,捉拿刺客”的理由防止任何人踏出宫门。
而秦放则悄悄离开内殿,他本想去寻卫洵回去主持大局,未想在侧门一角,竟然撞见了白衣国师疯了一样抱着怀中女子落泪的模样。
“卫国师,里头不好了……”
秦放刚开口,就被卫洵一声“滚”喝退。
在卫洵的生命中,那一瞬间,世上任何事物都没有了颜色,所有人的面庞都是空白,水火五色也通通失去了它们的意义。
他还有很多话要告诉她,他还有很多与她有关的放不下……
不对,还有一个办法。
卫洵一手抱住怀中女子,另一手拔出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