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初背身站在光线的阴影中,正准备低头欣赏自己微弱光线下被拉得很长的身影,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暗沉的声:“安图,你到跟前来。”
原本还吊儿郎珰心猿意马有点神游状态的贺云初被这声音一惊,刷的站直了身体,原先在面对元澈和既将面对元澈时,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感复现,直接让她有种呼吸急促或者心跳加快的感觉。
她朝窗口的灯光下转过身去,那个挺拔的甚至看起来有些单薄的身影在幽暗的光影下斑驳的有些破碎。
站在他面前,心平所和的去对着一个时刻会令自己情不能自己的人……那得需要多大的力气才能做到!
她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今日你做了什么?”啪的一声,元澈手中的软毫落进了砚台中的声音。
贺云初一怔,茫然抬头,却正对上元澈喜怒不显的……下一刻她就被吓到了:“殿下,您的脸怎么了?”
“安图,我在问你话。”元澈的声音黯沉,象是用气从腹部挤压出来的飓风,带着彻骨的阴寒,凌厉之势如泰山压顶,五冠更是因为突然变化的气势而冷峻的如同神塑,要不是那一脸一脖子的红疹子……
贺云初稳了稳神,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行差踏错”之处,便讪讪地笑了:“见了族人。”
元澈盯着贺云初的脸,象要在暗淡的光线中努力分辨出她脸上的表情,亦或是要重新审视重新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般,盯着她,足足盯了半盏茶的功夫,眼皮都没眨一下。
许久之后,才抛出一句听不出任何感情甚至都没带情绪的话:“很好,很不错。”说完之后他叫了末鹿进来掌灯。
贺云初的情绪还停留在四周万马奔腾一般的压力中,神游难聚的思绪更是连他那句“很好很不错”中,到底什么很好什么很不错都没理出个头绪来,身后,已传来稳稳当当的脚步声。
进屋的人手脚动作都放的很轻,却不似末羚那般轻的令人生畏。
屋子里瞬间亮了起来,元澈背对着案几也背对着贺云初,已转向了窗外。
屋子里亮起了灯,从隔壁透过来的光线就不那么重要了,瞬间暗淡下来的四周,使得这间究竟不算狭窄的屋舍显得被孤立起来般的寂廖,更别提窗外了。
窗外黑漆漆的院落中,只有两棵高大的悬铃木屹立在那儿,一里一外,与窗前的那个身影隔窗相怜。
贺云初的心象是被什么扎了一下,猛地一抽。她垂下头来,这才看清案桌上,元澈在昏暗的光线作着的画。
象是一幅山水画,山笼烟霞月笼纱,清泉石间流,杜鹃满坡头,栈桥幽径枫叶落,竹舍炊烟袅袅如美人腰。
只是这匆匆的一瞥,纸上这幅美的如同仙境般不真实的画面,已在贺云初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画面上的风景,根本就不是人间,它只是一个人的心思!贺云初的心底深处,曾经也勾勒过这样一幅美的如同仙境般的画面,在睡梦中,这个画面,是她的家……
望着孑然立于窗前的身影,贺云初的心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之前那些四面八方滚滚而来的压力感,在这幅画前消失的了无痕迹,唯有屋中的宁静,那么详和静谙。
岁月静好!
贺云初不由自主地走到案前,她本想细细地欣赏这幅画,近了才发现画并没有做完,栈桥边的凉亭上,有一个人影,还没有画完,勾线笔只是勾出了一个轮廓,但这个轮廓线条袅娜,应该是个女子。
贺云初象是被魔附了身般地拿起了刚刚被元澈扔下的笔,几夔连构思都没有,提笔便在那轮廓上描了起来,等元澈半天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时,贺云初手下的人物已定型了。
五冠轮廓深邃却不失柔美,眼睛大而眼角狭长,眉骨上扬,眉毛浓而纤长,唇如豆荚般饱满含蓄,尤其是那一双眸子,深情而坚毅,如鹤临深渊而不惊,如鹰击长空而不失警,望着眼前的人,温情脉脉……
“你画的什么?”元澈没想到贺云初居然会做画,不但会,从笔法上看,似乎已到了很精进的程度。
贺云初一慌,心中一个激灵,刚刚蘸了墨的笔没来及移开,滴下的墨在美人的裙裾上晕染了一大片,将原有的飘飘衣袂全都覆盖在了浓墨之下。
元澈却似没有在意似的,从容的将宣纸拿起来,细细地端详着。画中的女子五冠极其精致,但这种精致却不是中原女子的精致,有点象狄人,因为没有用染色,看不出瞳仁的颜色,但不是女子是肯定的。
元澈的视线盯着画面上的人,就象刚刚之前盯着贺云初那般,盯了足足半晌才放下了手中的画:“她是你什么人?”画中的人,原型他没见过,但画上的这个形象,他很小的时候就认识。
贺云初似乎还沉浸在自己勾勒的人物里,听到元澈的话倒也不觉得惊讶,随口答道:“老师画中的人啊,以前跟着他学画,每次被罚关在书房里反醒,没事干就描他画中的这个人,时间一长就描顺手了。”
一想起被贺靖逼着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