坟冢,他抬手触碰墓碑上篆刻的字,目光柔和,手指轻颤。
“薛姑娘,秦无情来看你了。”陈凇哽咽道。
陈凇本名秦无情,无情,人如其名。
他坐在坟前一整晚,缅怀故人。
清晨的霜露打湿衣衫,他对着墓碑笑了笑,转身离去。
他没痴傻,而是借此机会好好与女儿相处了一段时日,倾听女儿的心声。
他不姓陈,可名字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还是他,老奸巨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还是他,固执己见,即便寻到了女儿,也不会相认,他想他的余生又多了两件事,定期前这里扫墓,默默保护女儿。
而与他常伴的依然是孤独。
下山的时候,秋风不再凛冽,似有故人在轻抚他的面颊。
陈凇流了两行泪,手里的巾帕忽然被风卷走,飘浮入山谷里。
……
很久之后,相府门前红绸繁花,挤满看热闹的百姓,今儿是少府寺卿张亦棠迎娶丞相府养女宋筱的大喜日子,孩童们你追我赶,在相府门前欢笑连连。
后罩房内,宋筱身披凤冠霞帔,妆容精致,正与莺啼、楚嵇说着话儿。
一直以男装扮相示人的楚嵇今日为了能做娘家人送亲,特意换了女装,让不知她是女儿身的人们差点惊掉下巴,也令不少未婚男子惊艳不已。
楚嵇之美,胜在眉宇间那浑然不输男子的气概,往人群里一站就是极为惹眼的。
相比楚嵇的打扮,莺啼的穿着更为讲究,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一言一句一举一动都有人注意。
外面响起起哄声,屋里人估摸着迎娶的队伍到了。
楚嵇不怀好意地拍拍宋筱肩膀,挤眉弄眼道:“激动吧,是不是恨不得立马奔向新郎官?”
宋筱面露羞赧,嘴硬道:“才没有,我可舍不得爹娘和大哥。”
“别装了,嘴角都翘起来了。”
“……”
莺啼拉住楚嵇,“楚二爷,你就别打趣筱儿了。”
楚嵇点头,“行,那咱说说你肚里的,猜猜是男是女?”
莺啼下意识以衣袖掩住肚子,生怕大剌剌的楚嵇没个轻重。
瞧她小心翼翼的样子,楚嵇撇撇嘴,“太子何时娶你?”
“别乱讲。”
娶,那可是要享受太子妃的待遇,莺啼从不敢奢望。
宋筱抬手摸摸莺啼平坦的小腹,那里孕育了生命,是她的外甥或外甥女,她默道,绝不会让自己的外甥/外甥女受委屈。
楚嵇去了屋外拦新郎官,她平日爱玩爱闹,可把迎娶的一众男子为难坏了,最后还是宋应然出面,让她给大家些薄面,顺便塞给她一个最鼓的红包,才打发了她。
张亦棠全程面上挂着浅笑,平日里威严的男人,一旦笑起来,令人舒心。
屋内未婚的姑娘们个个面带娇羞,偷偷打量窗外俊朗的男子们,时不时互相揶揄,姜氏站在一旁看着小辈儿们欢闹,会心一笑。
屋外,宋期比妻子还舍不得,看着张亦棠哼了哼,又笑了。
张亦棠站在门外,对着敞开的房门作揖,朗声道:“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下一瞬,姜氏为宋筱带上了红盖头。
——
拜堂后,宋筱蒙着红盖头,由喜娘扶着进了婚房,张亦棠被拽去后院喝酒。
前来庆贺的宾客委实不少,宋期一边招呼客人一边盯着张亦棠,生怕他被人灌醉不省人事。跟他寒暄的友人打趣他,说他当人家岳父,却操着老父亲的心。
宋期心中感慨,这么多年了,他可不就是操着老父亲的心,时刻挂念张亦棠么,这不,作为岳父,还要来张府帮忙招待客人。
簇拥宋期闲聊的人不少,而陈凇默默站在树底下,目光投向喜房方向,时不时有熟人向他敬酒,他举杯示意,笑纹越发深邃。
他站在这里多少有些突兀,一来并非替皇帝送贺礼的,二来与宋筱“非亲非故”,很多人窃窃私语,暗猜他有意巴结宋期和张亦棠。
只有陈凇自己知道,他是来做什么的。
避开所有人,他悄悄进了后院,庭院里有几个孩童正在嬉闹,丫鬟婆子们守在门前等待张亦棠回来,粘纸的窗棂映出暖融的烛光,屋里人影浮动,喜婆还在忙碌。
陈凇敛起复杂心绪,换上一脸笑容走向房门。
丫鬟们不认得他,以为他是喝醉酒来闹洞房的宾客,纷纷上前阻挠。
“爷,我家姑爷还在前院未回来,您现在过来不太合适。”
“来人,送这位老爷回前院。”
陈凇笑着,不见愠色,有意无意摆出宫人特有的手势,“咱家想与宋大小姐隔门说几句话。”
他嗓音低沉略尖,面上不见半分怯意。
有些阅历的婆子一听他的自称,猜到他是宫里的人,婆子不敢造次,回屋请示宋筱。
宋筱一听婆子对陈凇的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