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的空气泛着凉意,凉州城里的百姓有些刚刚起床,有些还在睡梦中。此时,城墙外铁马兵戈的震动声传入凉州城,揭开了新的一天的序幕
季知窈知道,这是回纥数万大军兵临凉州城外了。
因着早有准备,城内的百姓并不太恐慌,一切井然有序,没有出什么岔子。
季知窈随着周将军登上高高的城墙,放眼望去,城墙外的回纥敌军密密麻麻,高头大马,如蝗虫过境般,数目不在少数,顿时肃杀的气氛蔓延开来。
不过也是有几个好消息的,前几日挖的战壕起了成效,可以看到城墙外回纥将士和兵马的数目少了四分之一左右,为凉州将士增加了一丝胜算。
战火纷飞,城外的回纥将士仗着自己兵马多,主动发起进攻,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妄图攻破凉州高高的成亲。
凉州将士数量少,只能守而不攻,前几日在城墙外设下的埋伏,渐渐被回纥敌军消除破坏掉,更方便了敌军的入侵。
敌军一步又一步的朝凉州最后一道防线逼近,随着他们距离城墙越近,城内气氛越发的凝重。
凉州将士守而不攻,因着程衍攻打西突厥已带走了一大部分的武器和将士,所以这几日下来,凉州的箭矢和其他武器也所剩不多。
季知窈每日都要往城墙上去,入目是回纥黑压压如压成乌云般的军.队,还有那淋漓刺眼的鲜血。
这是季知窈第一次直面死亡,这几日死在她面前的人太多了。
前一刻还在城墙上守卫的小将士,下一刻就被敌军的箭矢射穿胸膛,像濒死的雄鹰,从高高的城墙上面跌落。
她第一次目睹死亡时,身子止不住的发颤,眸中的泪情不自禁的顺着脸颊落下。
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而哭泣,还是为了那个小将士的逝去而难过,亦或是对回纥敌军的愤恨和怒火汹涌的燃烧着。
或许三者皆有吧。
当天夜里,季知窈还梦见了死在她面前的那个小将士。
后来的几日,死在她面前的将士越来越多,她不会再哭泣,也不会再害怕,神情麻木。
可肌骨里的血液却是冷的,冷的她喘不过气来,和这刺骨的寒冬一样。
回纥敌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而城墙上的将士也很是疲惫,盔甲上沾染着血渍。周将军等人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眼窝深陷,两唇裂出一道又一道的缝。
城门外面,死伤的将士堆了厚厚一层高,有回纥军队,也有凉州的将士。
高耸厚重的城墙墙壁上,一道又一道暗黑的血迹,喷溅在墙壁上,仿佛烙印在了城墙上,浸透在墙壁上的砖缝里。
敌强我弱,回纥这次来势汹汹,不好对付,几日下来,虽然回纥敌军折损了不少人马,可毕竟回纥敌军多,剩下的人数仍然是凉州将士的几倍。
并且,这几日下来,敌军摸透了凉州将士的作战计划,更加有恃无恐。
这场战役,虽然还没有分出胜负,可看眼下的形势,仿佛已经提前看到回纥敌军攻破凉州的悲惨结果。
回纥军队濒临城下,黑云压城,城中的百姓由最初的淡定,变得越来越惶恐不安,失去了生气和斗志。
城墙上的将士,凹陷的眼窝,眼底的淤青愈深,木然的守卫着回纥敌军的进攻,仿佛知道改变不了任何结果,是在做无用功罢了。
季知窈默然的注视着这一切,深深的感受到绝望的气息笼罩在凉州城里。
士气若是垮了,那么凉州就是真的完了。
周将军嗓音也哑了,凹陷的眼窝里带着几道血丝,低声道:“王妃,现在的形势您也看到了,趁着回纥还未攻城,卑职指派几百精骑,偷偷护送您出城。你再不出城,就晚了。”
季知窈注视着他,觉得一股酸涩之感涌上心头,“我若是现在离开了,那将军您呢?”
周将军突然咧着嘴笑了一下,凹陷的眼窝里没有丝毫惧怕,反而透露出久违的光彩,“ 卑职是武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早死晚死都一样,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卑职会和城中的百姓共存亡。”
顿了顿,他接着道:王妃您和卑职的女儿差不多年纪,您已经做的够好了,现在离开凉州,城内百姓不会怪罪您的。王妃,就当卑职求您了,您离开凉州吧。您先离开,许是要不了多久,王爷会率兵赶回来的,城中的百姓就有救了。”
听到这一番话,季知窈心里的酸涩更甚,她既钦佩周将军,却又觉得深深的难过。
在战乱面前,每个人的生命都太过渺小,总是会牺牲一些人的性命,去挽救另外一些人的性命。
季知窈浓长的眼睫翘动一下,抬眸注视着周将军,再一次拒绝,“周将军,若今日站在这里的是王爷,他也会和我做同样的选择。”
周将军尚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季知窈袅娜的身姿朝城墙上巨大的战鼓走去。
这一刻,她心跳的很快,她缓解着心头的紧张,深深吸几口气,又缓缓的吐出来。
接过一旁将士手中的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