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力气,浑身动弹不得——血!她方才竟吐出了一摊血块!并非血痰!
禾锦棋惊恐地想要退后,却又开始不停地咳嗽,剧烈呕吐,一洼一洼的血不要命地自她嘴中吐出,沾染上雪白的帷帽,最后她开始浑身抽搐着,眼神涣散开来。
不对,不对……这根本不是什么天花者痘痂的粉末,而是剧毒!
她耳边忽一嗡鸣,那丝违和感也被渐渐补齐,方才那茶甯和郡主分明一口未动,而宝念一个奴才也不可能得幸种鼻苗!唯一的可能便是这茶分明是剧毒!
禾锦棋不可置信地张着嘴,血从她嘴里源源不断的流出,面色开始发青。
为什么……
“喂!姑娘!姑娘?”有人聚拢过来,不断地推搡着她。
那可是甯和郡主啊……怎么会……
“喂喂喂!干什么呢!”
禾锦棋缓缓瞌上眼睑,下一刻眼珠子却惊惧地动了动,涣散的眼眸中模糊地倒映出城门处一个戴着帷帽的身影,接着便闭上了眼。
有麻脸官吏叫嚷着,“让开!让开!此处发生了何事?”
人群开始嘘声,“官爷,此处死了人了……”
“哦?”麻脸倾身觑了两眼,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道,“先抬下去吧,过会儿一道火葬了。”
“是。”几人联手将禾锦棋抬了下去,麻脸打了个哈气正要走,不远处又传来大呼小叫,他不耐烦地吼道,“又如何了?让开让开!”
“是林大哥!”
麻脸抬脚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忙向那处院落跑去,进了屋子便见里头已围满了人,有妇人在床边不停啜泣,低呼着,“林大哥……”
这麻脸瞧了也心生复杂,林革此人性情温吞且待人友善,自己初入西郊时还承了此人的情,自然也不愿眼睁睁瞧着他死去。
林革躺在床上轻轻喘吸着气,他患病已久,早便撑不下去了。
只是……
“肖兄弟……”林革虚弱得厉害,连说话的声儿都是细若蚊丝的,“我快要…撑不下去了……只是还有一事……”
他努力张大了眼,环视着周围悲伤的人们,心中的愧意无以复加地一波又一波涌起,近乎将他淹没。
当初若是…若是没能被那人所胁迫,如今京城也不会成为这人间炼狱。
林革咬紧牙关,浑浊的泪从眼角滑下,“我……”
“我……”他伸手摸向胸口,将一张皱褶的纸从怀中摸出来,上头用羊毫粗略绘了一个看不清脸女子,手上还牵着个寥寥几笔年幼的孩童,这是他的妻儿。
若是他将此事的腌臜说出口,那他们怕是会……
林革忽而心头一痛,挣扎复杂的厉害,他大喘着气想要说些什么,最后颤抖着牙根,终究闭口未提一字,闭上眼便去了。
“林大哥!”
门口站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听闻屋里头起此彼伏的呜咽声垂了垂首,轻手轻脚摸着墙离开。
宝念去淮中寻人时曾问过主子要找什么样儿的人,她犹记得殿下那时思衬片刻便忽而一笑同她说的话——“选个良善的。”
宝念当初不解,但她从不会违背锦甯,因此她应着主子的要求选了人带进京城。
但她现下明白了,林革良善,这怕就是为何在主子未卜先知地将此人送入西郊借此混为平常患者而彻底躲过东厂搜查的缘故罢,没人会怀疑到西郊里头是一层防线,没人能怀疑善人则为二层。
但大善人也总有自私的时候。
宝念勾了勾嘴角,远远望着西郊城门。
善人也是人,纵使百个千个万个无辜百姓,也抵不上妻儿的分毫重量。
但是他错了,他的妻儿,殿下又怎会留下祸患。
“辰时到——火葬!”远处遥遥传来高呼声。
袅袅的黑烟腾起,乌压压地布在西郊上头,令人深感压抑。
宝念伸手将帷帽取下丢在一旁,头也不回地走回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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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京城一眼便瞧见忈王府的车夫,正同身旁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唠嗑。
宝念正想上前,身后却忽而传来马蹄声,愈来愈近。
“吁——”清脆的马蹄声在她耳边消失,宝念回首,便见一个身形修长,身着裹了绒穿金线绢布锦袍的男子翻身下马。
她心头微惊,连忙弯膝作揖,“奴婢拜见司寇督主。”
司寇延休颇为讶异地瞥她一眼,“你怎会在此处?”
宝念恭谨道,“回督主的话,今日殿下的身子…不大爽利,便差了奴婢替她去西郊一趟。”甯和郡主常亲自去西郊赈灾亦或是施粥祈福,这是全大珝皆知的事。
宝念此话虽说得轻描淡写,司寇延休眸中却划过一丝恍然大悟,低声自言自语,“难怪。”
司寇延休贵为东厂督主,对整个京城可谓皆是了如指掌,便是再小的消息他也了解得清楚,甯和郡主何事来葵水他一个大男人也是毫不害臊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