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眼便看穿祈静做的局。
也是,德妃娘娘常年在小佛堂,局外人自然比局内人看的清楚得多。
“正是。”祈静也不瞒她。
德妃打量起了祈静,“现在的你,知道真相怕是也无济于事。”
她衣衫憔悴,唇角有些红。
屋里有着未散净的血腥气。
祈静只是笑着。
德妃瞥她一眼,“你越长越像一个人了。可你分明不是那人的孩子。”
最像的不是眉眼,是气度。
“皎皎明月,皎皎公子。”德妃也笑了。
“你为什么不把额前碎发撩起来?”
祈静瞧德妃一眼,自己额前那点碎发,是自小就一直留着的。
德妃怎么会知道?
德妃或许读懂了她的眼神,也或许一直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自顾自道,“你娘也是,若是能把那印记剜了去,说不定她还真就朝着额头划一刀呢。”
祈静慢慢抚上额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印记,如叶,如火。
寡淡的眉眼当碎发被撩上去的时候,也顷刻变了。
娇艳,高贵,灼灼逼人。
她只是把手放下,并未真的撩起来,就像千百次自己夜里曾做过的那样。
“那是什么?”祈静听见自己问道。
德妃笑笑,虽是白日,但在光线暗淡的佛堂里,她面容有些鬼魅模糊,“你不知道,但也是那保了你,不然,你就要和祈七一样。”
祈静心里有些发急。“我只想知道怎么摆脱现状,我等不起了。”
德妃转过头,“你不想等了?我也不想啊。可只能熬着,暂且熬着吧,总有一天,这些账,都要被一一清算的。”
她又咳了,洁白的绢帕上染着血。
“母妃。”大公主冲过来。“母妃。”
德妃摆摆手,“离我远些,本宫年年都是这般熬的,难道本宫还不清楚?”
“娘娘这是苦冬?”祈静道。
“呵。”
德妃轻笑。
“这事无关咱们约定,我只告诉你,欲速则不达,这个冬天,祈七出不去。”她声音里似乎还带着些叹息。
祈静看了眼大公主,颇有自觉,“那我先告退了。”
“那我就先不送了。”大公主扶着德妃,往佛堂深处去。
祈静裹了裹披风,外头风雪凛冽,这个冬天,比她想象的还冷的多多了。
她心里的疑问并没有因此行得到解答,反倒更多了。
她之前亲自修书一封,发往淮南,想从舅舅那里打听这些事情。
如今书信回来了,但也无功而返,事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她踩着雪花,蹙紧眉,一路出了宫。
“少夫人。”春秋给她换上新的手炉子,“今日世子的信刚到。外头冷的厉害,今年这光景。”
祈静抱着新的手炉子去拆信,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北疆草原那边发了疯似地打仗。
“澄澄,今年佳节,恐怕只有你和娘独自过了。”
掐指一算,林乔去了确实也有小半年。
真是,少则半年,多则不计量啊。
祈静心烦意乱。
只看着扑朔的灯火,心里烦躁得很,拖拖拖,事情越拖越容易出现变故。
她吸了口气,不能急。
德妃那句欲速则不达格外有深。
“春秋,给我研墨。”
小双这段时间另有事情忙着去了,她才这阵子起用了春秋。
墨香淡淡。
屋里焚着香,白烟上旋。
“藏秀亲启,
澄亲笔”
一笔一划,一字一句。
北疆苦寒。
“今年的冬天真冷。”林乔进了帅帐,他是偷偷来的,身份是假的,如今进他爹的帐篷也要偷偷摸摸的。
“今儿巡逻有什么发现?”安国公问,他正在皱眉看地图。
“什么也都没有,一场大雪,干干净净,雪停了,又是一波进攻。”林乔坐在炉火旁,搓搓手,眯起了眼。
“家里来信了。”安国公把信抛给林乔。
“小心点儿,成么?这边是火。”林乔眼疾手快,忙给接住。
借着火光,展开信纸。
“既在外,理应珍重,京中一切安好,母亲身体也好,不必担心。”
他笑笑,可算是知道关心他了。
秀气的小楷力透纸背,怎么看都好看
他娘估计没少下劲。
他把这封信叠好放进衣襟里。笑着打开另一封信,是春秋的来信。
他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安国公看着他脸色,出声问道,“出什么事了,家里?”
林乔冷声道,“京里不太平,又斗起来了。”
“那关我们什么事?”安国公不以为意,他一直是中立党派。
“三皇子要拉拢我们。”
“嗯。”
“我的意思是说,三皇子已经与冯家小姐完婚,与宁家小姐也有些关系,拉拢了朝中不少新贵,已成势力。”
安国公沉默下来,半晌,才出声道,“皇帝不会由着他一家独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