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视线密密在他脸上逡巡片刻,紧接着疾声厉色大喝,“狡辩!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老实交代,东西藏在什么地方?”
她目光如炬,仿佛照妖镜般打在他脸上,要他无所遁形,寻找任何不能错过的蛛丝马迹。
她死死盯着他,仿佛能烧穿他的脸,就在他表情有所松动之际,素心忽而一阵冷笑,掉头冲其他人招手,“俞致正一贯非常狡猾,掀,把这院子里的地砖石板都给我掀起来,我不信他没藏。”
俞致正不吭声,表情很是淡定,但眼内闪过的一丝不安,泄露了他的真o实心情。
俞致正是大人,他可以伪装,但素素不能够,小脸唰地一下全白完。
脏品是她帮忙姐夫收拾的,埋在什么地方,除了俞致正,她最清楚,大姐说要掀地砖,决计躲不过去,因为精品全部埋在院子西边的那棵桑树旁的地砖下。
大姐,你至于么……
至于把姐夫往死里整么?
现在只希望老天保佑,这些人找不着吧!
突然,围观的人群里有人叫停,“喂,同志们,你们等一下,用不着全掀。”
“怎么?”素心身旁的男同志诧异地望着出声的方向。
“我以前是做水泥匠的,随便用点东西敲敲地上,看看是哪几块砖松了,掀那些松的地方就成了。”那人站了出来,是附近大杂院的居民,四十多岁年纪,一身蓝底子工作服,瘦脸黢黑,两只颧骨高高,透出几分刻薄,尽管神色与周围群众一般严肃,但素素无论怎么看,都觉着他脸上透出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味道。
“好办fa。”男同志肯定地点点头,转而对前来抄家的人和围观的人说:“就照他说的办。”
一声令下,发动群众,所有人开始行动起来,到处是叮叮咚咚的敲击声。
这样下去,势必躲不过,东西肯定会被找到。
被找到事小,怕的是随之而来的批斗。
目光微动,素素不经意间便瞄到墙上贴的大字报。
大字报是素心写的,把俞致正过去的事翻出来,事无巨细,上纲上线,大到他如何剥削人民,小到他如何用腐朽的资产阶级思想腐化她,生活的细枝末节都未放过,甚至连前段时间素素和俞致正吃瓜,说黄心的比红心的好吃,也被素心写入其中,说他反红色政果泉反党反人民,反对无产阶级专政。
吃个瓜,闲聊而已,怎么就成了反对红色政果?
天呀,这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素素又是难受又是生气,可她一点儿不敢发泄出来,趁所有人都在敲砖,她摸到素心身边,轻轻揪住她的衣角,巴巴地仰头望她,小声央求,“姐,你让他们不要……”
素心不让她往下说,扯了她往边上走,严肃地说:“俞致正已经不是你姐夫,现在你要站到革o命的这一边来,和以他为代表的资产阶级小情小感决裂,更要和他决裂,积极进步,要求向上,主动检举揭发他,做党和人民的好孩子。”
他是她的亲人,大姐居然要她去检举揭发他,好让别人更加恶狠狠的揍他、凌辱他?
不,她做不到!
原本文文弱弱的女人,在高举着专政的旗帜下,秀丽白净的脸庞透出隐隐煞气,显得狰狞非常,素心心生畏惧,不自觉撒了手。
素心目光迅速扫一圈,确定没人注意这里,方才低声说:“素素你出身不好,尤其要紧跟形势发展,力求表现,党和组织才能信任你、想着你,你还想不想入少先队了?要是表现得好,红小兵也是可能的。听姐的话,等会你站出来,主动检举揭发俞致正。”
见素素一副傻呆呆油盐不进的样子,素心不由得有些着急,她用力捏住素素的胳膊,严厉地说:“听见没有?”
什么她出身不好啊?
难道她们俩不是一个爹出来的么?
素素心中极为不满,却不敢表露,她小小声提醒她,“姐,你不认爸爸了吗?”
爸爸死在劳o改农场,回来时,只有他的骨灰盒子和几件遗物,除了妈妈之外,数大姐哭得最伤心,如果大姐要与俞致正决裂,与他所代表的资产阶o级决裂,那她还认不认爸爸?
“不许提他。”素心凶她,吃o人似的,“他已经不是你老子了,也不是我老子,今后只有我和你。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听得懂,别跟我装洒!你要认清自己的处境,否则你以后连学都上不了,咱俩都要和过去的资产阶级家庭划清界限,划不清,以后有得你罪受!”
素心还待再讲,突然,西北角边上传来欢呼声,“哈哈,终于找到了,就是这里,大家快来啊!”
素心应声张望,重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