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心没肺就知道睡!」孟君淮不满地翻身侧躺着,伸手捏明婧的鼻子。
明婧自然而然地张嘴呼吸,他又松开鼻子去捏明婧的嘴。
「啧……你让她好好睡!」玉引嗔怒地一瞪他。
他又一把将明婧搂住,苦着脸念叨,「你姊姊再过几年就要嫁了,你也快了……到时候就剩我和你娘相依为命,你娘她还爱念经,不爱跟我说话。」
玉引又好气又好笑,她哪有那样?
她翻了个白眼,然後想起一件事来。
抱着明婧抒发慈父思念的孟君淮没反应,她推了推他,「忘了问你了,尤则旭呢?和婧说他给家里写了信,然後尤家就差了人来见侧妃,好像是有什麽大事,我怎麽半点都不知道?」
「哦。」孟君淮应了一声,放开明婧,正色道︰「是他自己的事,现下回家去了,让他自己解决吧。」
「回家去了?」玉引一想到尤家的所作所为就皱眉头,「怎麽让他回去了?他的伤还没好呢,好歹在府里把伤养好了再去。」
不然万一再起点争执、再动个手,尤则旭又得吃苦头。
孟君淮神色也有点沉,喟了一声,摇摇头,「要断了念想从来不是容易的事,这孩子想得明白,由着他吧。」
玉引眼底震撼,「他……」她因为心底的猜测而讶异,询问地看向孟君淮。
孟君淮轻轻点了点头。
「唉。」玉引锁眉叹息,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叫来赵成瑞,「你带人去尤家附近守着,注意打听着点,千万别让尤则旭出事。」
她听阿祚他们说过之前尤则旭背上的伤是什麽样的,这回尤家再做出什麽,她也是不意外的,只能尽量设防在先。
城里,尤则旭在外晃了许久才终於下定决心,举步朝尤家走去。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麽滋味,可不管是什麽滋味,他都清楚这件事他必须做。
骨折的这番劫难,让他一度低落到极点,也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
那几天他当真是生不如死,或许在外人看来,他只是被王妃开解几句就看开了,但心里的大起大落只有他自己清楚。
胳膊被硬生生踢断之後,他是疼昏过去的,昏过去之前他就有胳膊许是断了的猜测,但最後一个念头是不肯相信。
而後他在疼痛中醒过来,看见胳膊被木板箍着……他的头一个反应就是想解开来看看,自己的伤到底怎麽了?
是杨恩禄阻止了他,说的那句话,让他到现在想起都还会下意识地再冒一阵冷汗。
杨恩禄说:「表公子您别动,大夫费了不少工夫才给您接好,您千万耐住性子静养,有什麽事,吩咐奴才就好。」
这句话,让他在瞬息之间坠入灰暗中。
那时他真的觉得什麽都完了,锦衣卫里从不缺能人,他没有理由留下。可他那麽喜欢在锦衣卫中的日子,只有在那里,他才能活得意气风发。
还有夕珍,他送给她的那匹布,她没有退回来,还写了回信让他好好办差。那时他高兴极了,可他留下这样的伤……
更让他浑身都冒冷汗的,是他在那一刻无比清楚,若他这只手治不好,家里是决计不会再给他好脸色看的。
他好似第一次真正彻底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在家里到底意味着什麽,让他始终还与家中有关系的,并不是亲情,而是他的价值。
他想到这一环,又有点不甘,觉得或许是自己太悲观了。
夕珍也说过他消极,在他很担心自己会落下怎样的病根的时候,夕珍坐在他旁边说——
「看,你总是想这些不好的,为什麽不想想好的呢?你本来连命都保不住,是姑母及时想到了法子救你出来。你现在活得好好的,别说落下病根,就是整条胳膊都废了,你不还是赚了?」
他一想,又认为她说的是对的。所以对家里的这件事,他不想再由着自己悲观,也不想没头没脑的哄自己乐观。他想验证一下到底如何,假如家里对他还是关心的,他就放下那些不好的念头;但假如真跟他猜的一样……狠心一些的做法,他也是做得来的。
尤则旭垂着眼走着,在夜色下又想了一路。
他完全是凭着记忆下意识地走,当那道熟悉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他险些没反应过来。
抬起眼,朱漆的门被灯笼暖黄的光火映着,刺得他的眼睛有些疼。
他凝视着牌匾上的「尤府」二字,举步上前,叩响了门环。
朱漆的大门开了条缝,门内的小厮定睛见是他,一缩脖子,「公子,您回来了……」
「嗯。」尤则旭点了下头。
那小厮却没立刻请他进去,而是说:「您先等等,小的进去回个话。」
这话险些教尤则旭直接冷笑出声。
这是他家,他回家,却弄得像宾客造访一样。
他一拉那小厮,「我之前给家里写过信。你跟我祖父说一声,若他有什麽顾虑,不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