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越...”精卫大力拉开房门,却只得见这凄绝骇人的场景。
那一刻,连风声都停了,她的心,仿佛也随着这满目鲜红而陷入死寂。
从这场惊心动魄的变故中回过神来,恍惚忆起,就在方才,这澜越将利刃平直地置于眉眼之间,头随手腕潇洒一转,失而复得的光明便匆匆消散,熟悉的黑暗再次将他囫囵吞没,决绝如斯,待想挽回相救之时早已来不及了。
“你...”孟阙皱眉,他无法理解,将将才治好的眼睛,为何要如此作践。
而精卫早已无暇顾及旁人,她只是疯狂地想替他拭去鲜血。可是根本止不住,她就眼看着那血珠如细小溪流,擦掉了又滚落,擦了又落。
“不,不...”她不停摇头,浑身都在发抖,擦不干啊,怎么都擦不干啊...
他该有多疼?...这该多疼啊?
“你怎么这么傻?...”精卫捧着他满是血污的脸庞,泣不成声。
“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吧?”澜越笑了,竟是劫后余生一般的欣慰,“这样,就什么都不曾改变,如此,便能回到从前了吧?”
精卫恍惚摇头,哽咽道:“不会了不会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这辈子,你都休想斩断我纠缠你的红线...”
“精卫...”澜越不禁情动,轻轻将人拥入怀中,深情道,“早知道当初的死,会让你仇怨八千年,我甚至想,恨不得是我死了,还你重活一世。”
精卫纤细的身子一僵,明明这么深重的爱意,我却那么可笑的去质疑,去猜忌,去坚定的否决。澜越或许眼盲,然而自己,却是心盲。
她眼波一横,似是下定了决心。
“不怕,”她温声安慰道,“我给你一只眼睛,我们说好的,要看遍人间风光!”言毕,作势要运用法术取出自己的右瞳。
孟阙见状,赶紧指尖一点,施法阻止了她的行为。叹气道,“你们这是要干嘛?这天高气爽,晴空朗日的,非要搞得这么血腥吗?”
真是,这个才割了自个儿眼睛,另一个也要排队割,没完没了还...
“就是,就是。”南袖在一旁点头附和,她都替他俩眼睛疼,真是,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要这般偏激…
精卫沉默,澜越反握住她的手,让她安心,款款道:“你不要负疚,千年光阴,我早就习惯了,有没有眼睛,其实于我而言都无伤大雅。”
“哎呀,当我是死的吗?”孟阙无语,“我既能治你第一回 ,也便能治你第二次。”
“可以吗?”精卫一怔,小心探问。
孟阙不作言语,只是再度掐诀施法,治愈澜越那一双被利刃所伤,破损的瞳仁。精卫双拳紧攥,手心里满是细汗,紧张的盯着澜越的双眼,直到那涓涓不息的血水终于被止住,她冰冷的身体才渐渐回温。
南袖睇着表情轻松的孟阙,绝知这样的仙法于他而言只是小事一桩,不禁感慨,修为高深就是好啊...这样就能帮助更多的人,改变他们原本不甚顺遂的命运。
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孟阙无论外形还是修为,都是众多仙君中的翘楚,就是私德太差。要是,他嘴巴不要那么毒,不要老是贬损她就更完美了...
“好了。”孟阙收掌于袖中,沉声道,“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轻易作践了去!”
澜越点头言谢,此番折腾,的确是劳烦上神费心了。但,竟是害怕的不敢再睁眼,上一次睁眼,便只看见精卫决然离去的背影...
“没事的,我在。”似是明白他的惶恐忧虑,精卫紧紧握住他双手,给他坚定的力量。
他略一点头,缓缓张开双睑,光线大甚,他不适的抬起手指遮挡于额前。精卫见状,体贴地凑他更近些,用后背掩住天光。
于是,他于指缝间,瞥见一张精致小巧的面容,在逆光的阴影中,眉眼温柔。
与他想象中,别无二致。
海风吹起他青丝袅袅,他突然笑了:“在下澜越,误入贵宝地,仙子勿怪。”
那是他初遇她时,说的第一句话。
眼见俩人被甜蜜包围,这发鸠山已然没有他二人的立锥之地,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孟阙不得不打岔:“这个,精卫啊,你现在也有夫君了,也该放下执念了,你不会再填我的东海了吧?”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
精卫这才将视线转落孟阙身上,佯装威胁道:“要啊,我不仅自己要填海,我还要和澜越生很多孩子,让他们继承我的志愿,如此,子子孙孙无穷匮也,定能将你东海填平!”
呵,威胁人的精卫也很可爱呀,滤镜太厚以致于失去独立思考能力的澜越,瞬间化身宠妻狂魔,轻轻牵起精卫的小手,重重点头附和道:“嗯,也算我一份!”
而孟阙则因为语言过激退出了群聊。
两个人已经欢欢喜喜地相携回屋造娃了,孟阙仍在喋喋不休的骂咧,这都什么呀,最毒妇人心啊,好心没好报啊,我好惨一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