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二姐发传音符,说是已寻得大哥的踪迹,叫我放心。如今,我已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了,唯有白钰,是露露予我的唯一嘱托,我不能辜负了去。”
“对了,我记得婉露仙子殒身之前,还交于你了一样东西!”孟阙似是想起了什么,“是什么东西,你快拿出来,兴许有用!”
闻言,白舒和涂山映兰皆投来目光。
南袖灵光一闪,对!白玉簪!白玉簪上有婉露的灵气,没准,没准能将他唤醒!
南袖自墟鼎取出玉簪,通过灵力来催动簪上残留的灵气,口中念念有词:“露露,你最是心疼白钰,定不愿他沉溺梦魇,受心魔之苦...如今只有你,只有你能唤醒他了...去吧!”
少顷,一只白色灵蝶,自玉簪端头雕刻精致的花型中缓缓飞出,姿态翩跹,掠过众人身侧,一番辗转,最终停落于白钰灵台。
梦中的白钰,正紧紧拥着仙子生怕失去,忽而怀中一空,他仓忙四顾。
只有一只白色灵蝶,翩翩自窗外飞进屋来,心底有太过昭然的感应,是他的露儿来了,她来劝他离开了...
颤颤探出手去,灵蝶乖顺地停在他指尖,脆弱的翅膀一起一伏,像是在同他低语着什么。停留片刻,那白蝶复又起身,轻轻悠悠向光芒大绽的殿门飞去。
“钰郎,该是出去了。”
冥冥之中,他听见有人如是说。
他突然悲从中来。
出去?出去去哪儿呢?天高地阔,可还有我容身之处?出去,便是满眼荒漠寸草不生;出去,只剩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出去,饱尝风霜剑戟刺骨凄寒...既如此,还出去作甚?
为何偏要来唤醒我?何不让我沉溺,就溺死在这如梦似幻的臆想之中...
“钰郎,随我出去吧,你总是...依着我的,不是吗?”
白钰一滞,低低地苦笑起来,他的露儿,向来最会拿捏他。
是啊,谁说不是呢?我总是,总是依着你的。
旋即起身,任由那灵蝶牵引,举步向那天光耀目的门口缓缓走去...
停在白钰额上的灵蝶化作一簇光点,蜿蜒飞回了玉簪,众人见状,知是灵蝶完成了任务,随即围上榻前,纷纷将目光投落于白钰身上,静待他归醒。
微薄的眼睑下,眼珠在不安地转动,纤长的睫毛亦随之轻/颤,约莫一个吐息的时间,青衣白发的妖君,终是缓缓张开…
红瞳深邃的双目。
九重天·紫微宫
天帝是强撑着一口气回到天庭的。
甫一回到紫微宫,便遣退一众仙侍,只留下了宁笙,随后紧闭宫门,任何人不得靠近。
天帝不让燃烛,在夜明珠温润单薄的光照之下,那满身伤痕,依然足够触目惊心。宁笙手持明珠,仔仔细细检查伤口,数出了几条血痕,她便掉了几颗泪珠。
前方的战果,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大体不过是天后身殒,天帝败北。
既然婉露仙子殒身了,那无论天帝得胜与否,其实都是败北,没差的。
她尽心尽力为他上药,他们从未如此坦诚相见过,可天帝自始至终深闭双眼,不发一语。他人在这里端坐着,心已不知遗失在何处了,这生肌的药膏敷上该是会痛的,他竟也不觉得疼。
“陛下,我去琅嬛阁整理时,发现了一封,婉露仙子留给你的信。”宁笙留心他的反应。
果不其然,天帝倏地睁开双眼,他声线略显沙哑,言简意赅:“拿来。”
宁笙自袖中抽出信封,交于天帝手上,她恍然发现,他修美的手竟抖得厉害。这突如其来无法抑制的颤抖,使得他在拆信时格外小心,生怕将里边的信纸无意撕坏。
但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偌大一张澄心堂纸,却只有一句话,端端正正立在信纸中央。
渡你,渡我,渡天下燎原之苦。
他翻来覆去地,细细品嚼这句话,大抵是懂得了婉露,在醴酒里下毒之前的心情。
婉儿,何必将我推得如此之远,在你眼中,你我之间,竟隔着一整个天下...吗?
他微微叹息,将信纸细致折叠回原样,封回信封里,妥帖地存入墟鼎之中。如此,那颗空荡荡的心脏,好像又充实了几分。
“陛下,你身上的伤不少,需得好好休养...明日的早朝?”
“照上。”他面无表情地如是说。
天帝仍旧是那个天帝,不管经历过什么,他始终骄傲不肯低头。
不是不能想象,明晨的前朝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将将才在凌霄殿立威,收服了人心,之后就在前线,被白钰那般玩弄...
颜面扫地。
如今,沧云渊算是彻底得罪了,就算寻见了沧云兮,也不会再与天庭联姻;玄虞口口声声保他,却也看透了他,玄冥洞主向来正义,怕是也不会再支持于他;更糟糕的是,此番天庭伤亡惨重,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