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一行人赶往交易地点。在这期间,周熠又获悉一条重要信息。
关于另一批货,从邻国走私的一批军火,始终查不出藏匿地点。居然从乔安一个心腹跟人低语时听到,当然不排除是个诱饵。
到了约定时间,买家出现,关键时刻,警方出场。
三方交火,场面混乱,周熠趁乱脱身,在夜色一路狂奔,终于赶到那条街,离老远就见火光冲天。遥遥听见消防车鸣笛,他有种不好预感。
稍后混迹于围观人群,他看见消防员抬出担架,蒙了布,露出一只烧焦发黑的手,腕上钢表不久前还划过他的脸。
他转身走开。
他没有时间自责和哀悼,还有任务,他要去找那批货。哪怕是个陷阱,那就一个人去。大不了死了。他偷了辆没锁的小货车,找到那个地点,一处闲置的农房。这一带,青壮年大多出去打工,有的留下老人孩子,有的留锁头看家。
眼前这一家属于后者,有正屋,仓房是铁门,窗户装了防盗网。
撬开仓房门锁,果不其然,已经空了。
但细看地上灰尘痕迹,的确是曾放过货箱,空气里还有些残余的气息。
枪油的味道。
他缓缓直起腰,忽然觉出不对。
门口响起一个声音:“果然是你。”
他转过身,看见黑洞洞的枪口。
乔珊穿着黑色短皮衣,牛仔裤,高帮靴,一身冷冽气质,面色苍白,眼睛有些浮肿,表情平静而苍凉,看样子知道她哥的情况了。
她晃一晃枪口,“有什么要说的吗?遗言。”
他扯下唇角,没开口。
枪声响起。
装了消~音~器,声音不大。正中右胸。
他仰面向后倒去,后脑勺着地的瞬间,他想,这么近的距离都不敢爆头,可见枪法有多差,如果有防弹衣就好了。
他和真正的警有何区别?就是这个了。
从一米宽的门口望出去,天边泛起鱼肚白,但是他可能看不到天亮了。因为感到胸闷,呼吸困难,怕是血气胸,即将休克……
忽然响起引擎轰鸣声,像是摩托,他一个激灵撑了起来,一手捂着伤口,踉跄着走到门口,恰好看到正屋房门打开,一辆摩托开出来,冲出院门,扬长而去。
所以,乔珊刚带人将这批货转移,留下来看到底谁是鬼。
听见“滴答”声,周熠低头,看见地面上晕染开一小片暗红色。
再看伤口,血液从指缝流淌,整只手已经染红,生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离他而去。他从裤袋摸出一卷纱布,拉开衣襟,直接塞进伤口。
疼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脑子却豁然清醒,他在做什么?
因为内疚,特意跑来送死?忘了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吗?
他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
他又从裤袋掏出手机,播出一串号码,告知摩托车型号,以及自己的大致方位。那是刚才在人群中顺手牵羊的老年机。
他还想往前走,走一步是一步。可是没走到大门口,忽然跪倒,身子往旁栽去。只有两手还交叠在一起,死死按住伤口。
***
周熠再次醒来,人躺在病床上,罗毅坐在床边。
罗毅下巴有胡茬,眼里有血丝。见他睁眼,如释重负,简短介绍了后续情况。
乔珊落网。
乔安拒捕,被当场击毙。
老二被捕,还不曾开口。
老豁奉命守卫化工厂,万一有事就销毁设备以及人。自然没能成功,因为警方早就知道这里,抢先行动。但老豁抓紧时机,给了那个博士几刀。与其说是灭口,更像是为了私仇。老豁在混战中身中数枪,跳进排污池,池子连通江河。
见床上的人皱了下眉,罗毅说:“他身上那几枪,不乏要害之处,大量失血,再加上感染,应该活不成了。”
他问,“我们成功了吗?”
罗毅迟疑了下,“成功了。”
周熠扯唇一笑,何其惨烈的成功。
罗毅手机响,没理会,对他说:“你先好好休养,其他的事稍后再说,我这几天会比较忙,你等我。”
周熠看他离去的背影,步伐有力,脸上虽然疲惫,但精神抖擞。对他们来说,历时多年的案件,屡次受挫,终于破获,终于松一口气,甚至扬眉吐气。
而那份惨烈,只是对他而言。
他这才反应过来,罗毅口中“其他的事”指的什么,要兑现承诺了。
七年。
那些条件,对于当年的他来说,或许还有一点点吸引力。
此时此刻,轻得如同一缕烟。
几天后,周熠坐在医院后院的长椅上。他刚剃了头,短得可见头皮,更显刚毅、硬汉的同时,也多了几分匪气,有点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当地的报纸,社会版面有一则关于“火灾”的报道,根据核实,死者是黑社会性质组织的成员,因纠纷被绑架,因奋力挣扎,晃动暖气管,牵动私接的电线,引发电火,酿成惨剧。
周熠合上报纸。
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也抵不过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