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舞,以便进行艺术切磋。
简拾遗点头示意歌舞开始,众美姬鱼贯而入,一个个身姿曼妙,玲珑有致。仙乐飘飘,舞姬们灵动地舞了开来,水袖薄纱,红粉香脂,艳丽无匹。御镜一双眼恨不能化作三个用,酒都灌进了衣领里,惹得一个舞姬明眸藏笑,舞着舞着就飘到了御镜身旁,二人眉来眼去就抱上了。
我一颗葡萄籽哽到了喉咙间,咳了许久,才拿酒冲下去。酒劲有些冲脑,赶紧拿果品救场,手边一溜儿的甜食,只在角落处放了两只咸味的果碟。我将那两只碟子里的咸品吃了个尽,御镜已然被三名舞姬围住了,再瞧简拾遗,依然在从从容容地品酒赏歌舞,身边也有两名美姬作陪。
醉生梦死也不过如此形容。我从角落座上爬起,摸着小门溜了出去。避开这丝竹管弦,弦月如勾,我蹲在池塘边,摸着袖里的桃儿拿出来啃,解解咸。
池塘里,弦月也如勾,勾得人如许寂寞。
微风吹乱了倒影,涟漪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影,我拿在嘴边啃的桃儿顿了顿,池水平了后,倒影清晰起来,素袍长衣,束发青带垂在肩头,清姿修影,谦谦君子,浑不似朝权在手的一代宰相。
既然不能无视,那我就勉强转了下头,目光表达了一下诧异。
莫名其妙出现在此时此地的简拾遗低头看着我,目光如月色朦胧,相对无言了一会儿,他走了过来,同我一起蹲下,“花小姐不爱吃甜食?”
既然语言不通,那我就摇了摇头。
简拾遗眼望池水,继续同我对话,“花小姐很像一个人,她爱吃甜食,爱饮君山茶,爱喝果酒,也爱在袖里藏些水果零食。”
我暗暗将袖子压实,里面鼓囊囊的还有杏仁葡萄干。
作为一个无法进行实质性对话的花子酱,我只能做个尽职的听众。
“可她不爱读书,不爱习字,所以总用极少的时间来应付。”自说自话的简拾遗侧面映着波光潋滟,略有几分飘渺,几分清绝,“所幸她聪明伶俐,那极少的用功时间也够用。可是她不听话,非常不听话,很让人伤脑。可当她开始听话了,你却再也不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了,更让人伤脑。”
我捧着桃继续吃,心道你简拾遗的心思同样让人搞不懂,既然大家彼此彼此,你何必纠结于此。
“花小姐。”停了叙述后,简拾遗忽然转头看着我,是看陌生人的眼神,“你可愿意留在长安?”
我扭头望了眼歌舞的方向,表示这需要主人的同意。
“御镜殿下此时怕是难以顾及于你,你若同意,我自能让他应允。”简拾遗神色认真,不容置疑。
我扭回头使劲盯住他,我留在长安,你意欲而为?
“虽然有些冒昧,但在下想将你留下。”简拾遗站起身,负着袖,月华临身,眼波漫漫,“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说完,他步履从容地转身往回走,对于这一番强抢民女,丝毫不以为意。
我惊诧许久,原来抢人还可以这般优雅从容,我从前那些强抢民男的手段比起简拾遗来,无论境界上还是气势上,都毫无悬念地落了下乘。不愧是本宫的太傅。
“咚”的一声,我将桃核扔进了池塘,为表达不满造了些许的势,站起身,便要怒斥光天化月强抢民女王法何在。忽然一道寒光临空,越过池塘上方,直直奔向简拾遗去。
对于这样突来的寒意,我一点也不陌生,当下飞奔到他跟前,将他扑到一旁。两人都倒进了花圃,将一片金菊压落一地。破空之箭穿过我们头顶,简拾遗看着自己沾染花泥的衣裳,洁癖有些发作,竟将我这救命恩人无视得彻底。我心中十分不满,却见他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我胳膊压住的他的一片衣袖,那里跟泥土接触得最为紧密。我略略心虚,忙抬起胳膊。
然而此时,又一支羽箭破空来袭,不容多想,我将刚侧起的身子整个往简拾遗身上压去,完完全全将他压进土里……
羽箭从我头顶飞过……
好险,又被我避过去了,抹了把虚汗,忽见,整个仰躺在花泥里的某人,一点也不为羽箭暗袭所动,却,很是为我的举动而动。
沉湛湛的目光将我望着……
难道这人不知道什么叫知恩图报?洁癖也太不分青红皂白冷热轻重吧?
一面存着邀功的心思,一面生出几许不合时宜的心虚,于是也不同他计较,慢吞吞从他身上爬起。减了重压后,简拾遗起身坐在花圃里,继续望着在一边提防刺客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