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振康看着主子,他不知道谢衡月到底是怎么想的。
“王爷,皇上似乎对他很在意。我们的人竟什么也打听不到。只知道他现在还活着,应该也没有受重刑。”
皇宫中,皇帝坐在丹炉边,看着厉芜尘大口吃饭,吃得香甜,好像饿了很久的模样。“你多久没吃饭了?”
厉芜尘一边扒拉饭,一边抬眼看了皇帝一眼:“一夜吧。”
“才过了一夜,你就这么饿?”
“我怕杀不了你,昨夜施展了一种特殊的方法,短暂提高了我的功力,所以现在特别饿。”厉芜尘一边吃,一边面无表情地说。
“如果我放开你,让你恢复自由行动。你会随便杀人么?”皇帝好像并不生气,丹炉的火光照着他的脸,他好奇地问这杀手。
厉芜尘总算把一碗饭皆吃了进去,他伸出碗,眼睛黑漆漆地看着皇帝,表示他没吃饱,还要一碗。
皇帝朝李公公点头,李公公心里可有点害怕。
此人的凶悍,他们昨晚看得很清楚。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身边,不拷问也就算了,还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厉芜尘看碗中盛满了,便接着低头扒拉饭,他说:“我不知道。我想杀人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老尼姑说我有心魔,我师父说我是个疯子。”
皇帝叹了口气,不知道他是如何变成这个模样的。
但是他发现这个杀手不说谎,这真很有意思。那人心机深沉,一生中说的实话,屈指可数。厉芜尘到底还是跟他不像。
“你为什么会认识我?我这张脸长得像谁么?”
皇帝真是佩服这杀手这可怕的直觉。“没人告诉过你么?”
“我是个杀手,死人没法跟我交谈。”
皇帝哑然失笑:“这么说,要不是你没杀了我,我现在也没法跟你交谈了?”
厉芜尘不懂皇帝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接着埋头吃饭:“皇帝,你是个奇怪的人。”
皇帝哈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忽然从门外跳进来一个黑影,伏在地上道:“晋王爷想知道厉芜尘的近况,奴才斗胆,请皇上将他问明白了,对他从轻发落吧。”
那人正是谢衡月的大管家杨公公。
皇帝喔了一声,又转头问厉芜尘:“你混在晋王的队伍中刺杀我,你知道这是滔天大罪,不管你成功还是失败,你都会连累晋王一家吗?到了如今,晋王还在关怀你,你的所作所为,对得起他么?”
厉芜尘抬起头,他黑漆漆的眼睛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说:“我答应你,放我出去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我有时候不太清醒,你看我的瞳仁,我瞳仁外圈发红的时候,就会杀人。你放心不下我,找人看着我就好了。我想出去。”
皇帝大吃一惊,他的眼睛闪过一道厉光,道:“你在说什么?再说一遍!”
此时汾阳书院中秋光绚烂,抬头便可见秋山上五彩缤纷的树叶,比春花更加明丽。
谢衡月看着罗振康,他轻轻道:“老罗,你是要进名臣录,文渊阁的人,不要自毁声誉。有些事情,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开始就不要做。做了,怎么遮掩都会留下痕迹。”
谢衡月叹了口气:“我不想做鸟尽弓藏之人。”
罗振康心中一阵震动。
罗振康和杨内侍,皆是嘉怡皇后留给谢衡月的人。嘉怡皇后死后,他们与谢衡月是半师半友半亲人的关系,也是可以说真话的人。
而谢衡月即使与他们理念不合的时候,也尊重他们。在嘉怡皇后死后,他全靠他们照顾,与他们感情十分深厚。
罗振康低头道:“臣愿成为王爷的刀。多年前臣捡回一条命,又蒙嘉怡皇后赏识提拔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臣以后的路了。”
谢衡月冷脸道:“你是一个人,不是一把刀,你傻了么?我要的是将来站在朝堂上的大臣,在凌云阁里留影的栋梁。你好好想想我的话。”
罗振康不想谢衡月会对他如此寄予厚望。
罗振康虽然自诩足智多谋,然而毕竟出身寒微,未曾受过名师点拨,自觉学识比不上饱学的学子们。谢衡月招募了汾阳书院的学子,有状元之才的王匡卢,他每每觉得自己将来恐怕得退位让贤。
不想谢衡月今日会对他说如此的话,即使是凉薄如他,也不由一阵感动。
罗振康的眼眶皆湿了,却听谢衡月嫌弃地道:“好了别哭了,怪难看的。明日我要跟王妃游湖,你去准备一下。甘泉八景不是有一景叫碧湖听荷么?我们就去那个碧湖。”
谢衡月又补充一句:“我和王妃游湖的时候,你不要来打扰。你留在这儿好好整理那些证据,好好干活儿,等我回来再计较。”
罗振康一听,合着他得加班对着死囚和成山的文牍,王爷要逍遥自在地陪老婆去啊。
他刚刚生出来的眼泪,硬被憋回去了,他低头道:“记下了。我这就安排。”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