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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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啦死啦就不再罗嗦了,拿起茶茗了一口,很香很酽,让他忍不住想舒散一下筋骨,能让人喝成这样的茶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哪怕他是一个很少有机会喝茶的人。
于是他像是庆幸又像是抱怨:“还真是茶。”
上官戒慈没理他。他就又享受又受罪地喝着那杯茶。
茶里除了茶叶和水真的没有什么,我的团长欢欣兼之失望,如果这样就被谅解,他又如何谅解自己?
然后他就闻到了那个他永生难忘,并且一次就熟悉之极的气味。死啦死啦回过头,雷宝儿给他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刚冲的荔粉,小孩子阴郁,但是有礼彬彬——什么让他成了这个样子。
雷宝儿:“叔叔,甜的。”
一个已经喝过一次的人,离几米远也闻出那股子热气一蒸,刺鼻之极的味道了。
死啦死啦苦笑着,回头看了眼上官戒慈,人并没看他,也并没人管他,还是那样,爱喝不喝,由你。
于是死啦死啦由得那碗藕粉放在桌上,茫然地摸了摸雷宝儿的后脑勺,“小孩子,头真圆,跟你爸爸一样圆。”
雷宝儿:“爸爸的头是扁的。”
死啦死啦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就他一向拍人脑袋的习惯来说,那么他的手心怕就是八角的。
雷宝儿:“龙爸爸的头才是圆的。”
死啦死啦就很崩溃了,再一次看着那碗味道扎鼻子的藕粉发呆,想上吊时没有绳子,不想上吊倒就有了绳子。
雨已经不那么下了,滴滴的,答答的,我跟那块抠着我面前的墙皮。老百姓家的墙是就的土坯,下过雨之后质地松软得让人就忍不住去抠,我已经把它抠出一个大坑来。
有个老太太出来跟我急:“抠啊抠啊,再抠就要被你抠倒地!”
我就半死不搭活:“不会倒。倒了把我埋这。”
然后我立刻活了起来,我从老太太身边蹦开的时候差点没把老太太吓得跳了起来——因为我等的人出现了。
死啦死啦,猛然打开了院门,然后从里边冲了出来,我父亲追在后边嚷嚷。
我父亲:“怎么又没把书带来?!”
死啦死啦:“下回下回!”
他径直扎向我这里,离得老远我就闻到那股熟悉之极也难闻之极的气味,他跟没看见我一样。像是被鸟枪打了的野兔子扎向巷道深处。他迅速把我抛在身后,而那老太太还抓住我不放。
我:“打过来啦打过来啦!”
老太太便失了惊。那速度冲南天门都绰绰有余:“鬼子打过来了打过来了!”
她人也没了,门也闭了。我蹦着颠着去追我的团长,他都已经跑过巷角了。
转过角,就听见呕吐声,看见那家伙把脑袋狠你别来烦啦。”
死啦死啦:“不是的,你不懂,她一直着意让院里跟迷龙死的时候一个样,连一片树叶都不肯多落的。”
我:“你跟迷龙说照顾她们……就是这么照顾的?”
死啦死啦想了想,嘴里喷吐着毒药的气息:“……不算照顾吧?”
我:“……你看上她啦?”
死啦死啦,我也真服了他,答得真是毫不磕巴:“恐怕是。这辈子打过交道的女人怕也有几十号,拢一块怕还比不上人家一根小指头。”
我:“有希望吗?”
同样的绝无磕巴:“没希望。”
我就沉默地架着他去找洗胃的地方。
是没有任何期待。你能有什么期待?我们都没有期待。
“你走吧。”我一脸权威地说。
而阿译小心地把那摞我们凑出来的脏乎乎地钱放在不辣面前的砖头上——不辣那小子已经越来越像个花子,三生九世的花子。死花子一脸傻气实则两眼精光地看我们背后,看我们左右,看整个他的华宅,我们就不上当,我们知道没什么可看的,除了蜷在一边把自己窝成乌龟一样的横山光寺。
不辣:“走哪?你们快把话说清楚。我要去讨饭。”
我:“回去。”
不辣:“回哪?”
阿译:“回你老家,你说有两条河包着地地方,你说有最好吃地米粉的地方。”
不辣开始嘻皮笑脸:“赶我走?做叫花子还怕赶?”
我和阿译互相看了看,因为让不辣走,这是我们俩互相地一个计议。
阿译:“这里的仗快打完了,你看不到吗?你闻都闻得到啊!”
我:“山高水远的,你蹦不过去的。”
阿译:“孟烦了托了人,找到个往那边去地车队,差不多能把你带到湖南了。机不可失的!”
我:“我托个鬼?是四川佬帮忙找地,我才不要居他的功劳。”
不辣:“你们两张嘴都讲糊了。不管我呀?”
我就压低了身子,揪住他的衣领:“要得——你只准讲这两个字。”
不辣就看着我们嘿嘿直笑。
我和阿译不知道去哪。可有兴趣替不辣决定。虞师捷报频传,打官的开始打包细软,我们就打包残肢和记忆。
然后不辣伸出一只手,指着那个蜷成一团的死日本佬:“能带他吗?”
我一下把不辣擞开了,连阿译都一脸气恼。
我:“你他妈的。”
阿译:“你他妈地!”
我:“一车子你不认得的兵,能容得你个死叫花就算情份。还能容个早该被砸成酱的杂碎?”
阿译:“你知道这机会来得多不容易吗?现在的车队连根针都塞不下,因为哪个官都在往家里挟带私货!”
我:“丧门星背的他自家兄弟的骨头,你他妈的弄了个什么奇怪玩意?”
不辣还是嘿嘿直笑:“又不让我讲话了。都一样的,都一样的。”
我:“一样个屁!”
不辣:“要打仗,我们都是照着对方脑壳开枪的,战打完了,我跟他一样都是要饭地。都一样的。”
我吁了口气,看了看阿译,阿译点了点头,尽管很艰难。
我:“你摁住他。”
阿译就把不辣摁住。不辣好像也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他不挣扎,我从裤腰上拔出全民协助的那枝柯尔特,上好膛,走向那个蜷成了团的家伙。那家伙坐了起来。也没躲,只是抖得风中一根草也似,他哆哆嗦嗦盘膝坐好,哆嗦得盘膝时都得要用上自己的手,他把双手合了什,闭着眼。流着眼泪。很急促地也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不辣就哈哈地乐:“打吧快打,你快打完他。下一分钟好给我收尸。莫以为一条脚地人就没得办法把自己搞死。”
我没打,不光是因为不辣的威胁,不光是因为我知道他说了就做得到,也因为我有点打不下手。不辣就轻拍阿译摁着他的手,阿译无力地放开了。
不辣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要饭家什,钵子拿在手里,罐子用绳子系在手上,柱着树杈,他跟我们俩不在似的,只跟那个小日本说话:“莫乱跑。我回来帮你带饭。”
我想他们俩的交流大概象狗肉和死啦死啦交流一样不用言语吧,横山立刻就听懂了,听懂了就蜷成一团,说是跪着磕头也不像,倒像激动过度死过去了,在那抱成一团。我们也不管他也不关心,这地方没有人会激动死地,我们只是跟在一个蹦蹦跳跳地不辣后边。
我喃喃地牢骚:“他妈的,那么多心血全白费了。”
不辣:“哪里白费啦?不这么干你们要不得过。现在你们干了,过得去了。快点快点,别老让一条脚地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