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柏已经把简杨能拒绝的路全都堵死了。简杨面色一白,薄唇翕动着,轻轻喘着气。
赵柏背过身去,自顾自地走上台阶。
赵柏有自信,简杨一定会跟上来——他并不擅长应付自己,于是只能一直以沉默和逃避来应对。这样的人,当眼前只剩下一条路可走时,才会毫不犹豫地踏上。果不其然,身后传来了规律的脚步声。
“后续还有很多工作。”简杨斟酌了一下,道,“你身为队长,不去做吗?”
赵柏在心里偷笑,垂死挣扎的小猎物甚是有趣,不过他现在还不敢肆意逗弄,毕竟还没到手,不能吓跑了。他只得正色道:“交给他们就可以了,后面都是一些简单的杂事。更何况我现在被沈局盖了个病号的戳,不太方便去市局。”
去了估计就要死无全尸了。赵柏脑子里浮现出那位老局长“慈祥”的面孔。
“对了,陈斌跟我是世交,说话也比较随意,冒犯了你,在这我替他说声不好意思。”赵柏边走边说。
“陈斌?”简杨眨眨眼睛。
“就是那个法医。”赵柏补充道。
“嗯。”简杨应道。
赵柏知道这是没事的意思。在和简杨短暂的交往中,赵柏发现简杨很少生气,而且他的情绪也少有波澜。赵柏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天生感情淡薄。
两人默默走着路,没有再多的对话。
地铁站外面人群都疏散得差不多了,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好奇地张望了几下就走了。赵柏拉高警戒线让简杨过去,然后自己再钻过去。路边停着一辆车。
赵柏开了车锁,抢在简杨前面走过去,拉开前车门示意简杨坐进去,然后自己绕到左边,上车。
两人一起坐在前座,赵柏起车,问身边人:“去哪个站?”
“安桥路东。”简杨没再犹豫,干脆地报出了地点。
系好安全带,两人出发。
中途车拐到一条东西向大道上,日光直射到脸上,甚是刺眼。简杨这才发现副驾驶的遮阳板是折着的,于是便伸手把遮阳板放下来,不料刚放到一半,就“啪!”的一下,一叠纸砸在了脸上。
简杨:“……”
简杨拿起来,发现是一张旧地图。
“哎,对不起。”赵柏见状,赶忙道歉,“这车是我平时私用的,没事也很少开出来。平常看完地图就顺手塞那了,想着反正也没人坐,就搁那也方便拿。”
说罢,想了想,又隐晦地补充道:“你是第一个坐我副驾驶的人。”
简杨怔了怔,不知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只是把地图放进杂物箱里,片刻,道:“荣幸之至。”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赵柏心里烧得慌。所幸惠路到安桥路之间的路程并不长,很快他就看到了写着“安桥路东”的地铁站牌。赵柏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停车,拉上手刹,说:“到了。”
“谢谢。”简杨轻声道谢,下车,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过了马路,向街对面的一个小巷子里走去。
他走过了一段曲曲折折的路,途中绕过了三个花盆堆,七个狗笼子,和无数拦在路上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侧身穿过一个仅容半人过的窄道,踩着一脚绿色的苔藓走到一个单元楼门前。
四零二,他默念。
走到四楼,看到写着“402”的门牌,简杨敲敲门,收到屋内传来的一声“请进”之后,便用力一推门,进入屋内。
“欢迎。”屋内传来一个温和平稳的女性的声音,“是简杨啊,来进来坐。”
女性身着白大褂,长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对简杨温柔地笑着。
“陈慧。”简杨坐下,接过陈慧递来的一杯热水,“我来办心理辅导的转接手续。”
陈慧是简杨的心理医生,准确来说,是心理医生之一。简杨这一阶段的心理辅导将在今天结束,在转入下一阶段之前,他需要陈慧与他的下一名心理医生进行交接。
“我知道的,已经提前跟那边打过招呼了,你的情况我也和李程老师聊过了。”陈慧的声音天生有一股能让人放松下来的力量,“是一位很优秀的老师。有C市心理辅导机构认证,C大毕业,海外进修,有三十余年的辅导经验。令尊的眼光实在是不错呢。简杨,你也是在C大读的大学吧?这样说来,他还是你的校友。”
简杨点点头,抿了口水。热水漫过全身,带来一股暖流。
“不过按记录的时长,你在我这里还有一次辅导。”陈慧坐到简杨身旁,笑盈盈地看着他,“就来和阿姨随便聊聊吧——最近心情怎么样?”
“不坏。”简杨答道,“像以前一样。”
“这几天读了什么书呢?”
“《形势政策的主要体系》,《犯罪学研究的实证主义范式》和《法治及其本土资源》。”简杨答道。
“听起来都是很难懂的教材。”陈慧剥了颗奶糖,递给简杨,“在学习之余不想看一些轻松的吗?等一下,阿姨给你写一个书单。”
简杨接过奶糖,放进嘴里,边嚼边看着陈慧从桌子上抽出了一张纸。
“还在做那种梦吗?”陈慧边写字边问道,“最近还能幻听到那种让你不愉快的声音吗?”
简杨阖上眼睛,火光、腥血、枪声、惨叫声在脑中一闪而过。
“没有。”简杨缓缓睁眼,“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陈慧安慰性地对他笑笑,“现在会做梦吗?梦里是什么呢?”
简杨沉默,片刻开口答道:“是海。”
“和女孩子一起在海边玩?”
简杨摇摇头:“是深海。周围是一片漆黑,背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海沟。在不断下地沉,可是从来没有碰到过海底。不能呼吸,却没有窒息感。无法看见,却知道海面上有光。失去触感,却能感觉到海水在一直向上流动。”
简杨顿了顿,继续道:“很寂静,很冰冷,但是那里面很自在很舒服。”
陈慧放下笔,把写好字的纸递到简杨手里,在简杨伸手接过时,飞快地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这样怎么行呢?好不容易把那些可怕的梦魇都驱赶走了,不趁机多让一些快乐的事情走进来吗?”
“快乐的事情?”简杨给了她一个疑惑的表情。
“比如,多跟朋友待在一起。”陈慧指了指窗外,“靠在车旁边的那位小先生,一直在等你呢。”
简杨大概猜到了她说的是谁。他走到窗边向外看,果然,不远处的地铁站入口旁的路边,停着一辆车,有个人正靠在车旁抽烟。就算隔得比较远,简杨也能轻易认出那个身影。
——是赵柏。
简杨面无表情地掏出了手机,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号码。
“喂,哪位?”另一端传来赵柏的声音。
“赵柏。”
简杨能感觉到电话另一端的人呼吸停滞了一下。
“简杨?你怎么有我号码?”
“就写在市局官网上。”简杨冷漠地回答。
“……”
“咳咳,”赵柏清了清嗓子,“突然打电话过来,怎么了?”
“我这边要很长时间才能办完,”简杨缓缓道,“所以不用等我了,我自己回家就可以。”
“大概多长时间?”赵柏轻声问。
“一个小时。”简杨回答。
对面沉默了一下。
“好。”
简杨看着赵柏掐了烟,回到车里。片刻,车就掉了个头,开走了。他坐回沙发上,迎上陈慧了然知晓一切的笑。
“是怎样的人?”
简杨难得微微低下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给了个他认为比较客观的回答:
“很难缠。”
“他纠缠你?你可以直接拒绝的。”
“无所谓。”简杨避开陈慧洞察人心的目光,“不去理会的话,他自然会放弃。因为对于雄性来说,迅速寻找下一个目标以保证有伴侣的陪伴才是效率最高的做法。”
简杨顿了顿,“更何况,他的言语和做事方法都天衣无缝。文学和经验所建议的,都是对他回以友好和顺从。我找不到拒绝他的方法。理性考虑,与其为此事所烦恼,不如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他自己会离开。”
陈慧抿着嘴笑着,既未肯定也未否定。
之后陈慧又和简杨聊了很多,包括这几天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感受,吃了什么好吃的,见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人。不知不觉中,墙上的表走了一圈。
“时间到了,”简杨看了看表,站了起来,“我该走了。”
“哎呀,我好像也该去机场了。”陈慧也随着他站起来,“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下周记得和李程老师联系,然后确定时间和地点哦。”
简杨眼睑垂了下去:“可以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吗?”
陈慧笑了,却摇摇头:“不行的。”
简杨没有回应,眸子黯淡下去。
“我之所以和你谈心,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陈慧笑着安慰他,“你应该尝试去和其他人多说说话。对你来说,这个世界上有比我更值得深交的人。”
说罢,眼神指向窗外。
“人并不是完全理性的生物。感情是最莫测的东西,心是最神秘的东西。”陈慧用手指轻轻戳了戳简杨的胸口,“闲下来的时候,多看看也是不错的选择。毕竟,人并不能完全用行为学和心理学来解读。”
简杨顺着她的视线向外看去,片刻,又回过头看看时钟。
正好一小时,一分不早,一分不晚。
熟悉的地方,停着一辆熟悉的车,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很可靠的人。”陈慧用评价的语气道,“作为初次体验的对象,可以说是非常合格了。如果他让你无法拒绝,那么你答应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简杨:“答应?”
“嗯……对。”陈慧想了想,答道,“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现在是怎么办的,我们那时候牵手的时候回牵一下就算答应了。现在可能需要你吻他一下再和他睡个觉……”
简杨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心理咨询室。他沿着来的路走回去,一路上努力地把刚刚陈慧的话从自己的脑袋里驱赶出去。
简杨原本可以抄一条小路走到另外一边的大道上,再从下一个地铁站上地铁回家,但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到了安桥路东站。
如果自己不走回去的话,他大概会一直等到晚上吧,简杨想。
很善解人意的人,简杨又想,虽说洪水猛兽般的攻势让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但他并不想用过激的方式来直接断绝两人的联系,社交常识并不允许他这么做。而且……
而且什么呢?简杨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两人再见面,相视无言。
赵柏熄了烟,正想开口,不料却被简杨先打断沉默。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
似是早已料到简杨会问这个问题,赵柏一笑,答道:“我是看这附近好像没怎么来过,就开着车随便逛了几圈,想找个吃晚饭的地方,没想到又开回来了。”
深黑色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
“那个……呃……”被注视的感觉让赵柏把脑子里准备好的几十句话都瞬间忘得干干净净,“反正我也得回市区,既然你都过来了,那就一块走吧。”
简杨闭上眼睛,点点头。
“好。”
赵柏笑得就好像天上下了一场桃花雨。
上了车,赵柏起车,从储物箱里掏出他那张砸过人的地图,摊开在方向盘上,“回家吗,你住哪?”
“府前街6号院。”清冷低沉的声线传到耳边。
“府前街啊,离调查局挺近的。”赵柏折起地图,“因为工作换的房子?”
“嗯。”简杨眨眼,犹豫,道,“我不能住在离局里太远的地方。”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之前住在红杉园的时候,经常因为走错路迟到。”
赵柏憋着笑,踩下离合。
一路上,两人的气氛轻松了许多,简杨也不再像来时那样压抑。他对赵柏是有问必答,偶尔还能开上一两句僵硬的玩笑。这让赵柏不禁怀疑,下午简杨是不是遇到了哪位善良的神仙大人,那位大人把他某些死气沉沉的细胞都激活了。
到了府前街,夜色已悄然降临,街上张灯结彩,繁忙辉煌的景象呈现在两人眼前。
“就到这里吧。”到了6号院北门,简杨开口道。
“不用我送你到楼下?”赵柏转头,一脸关切,“你自己走得回去吗?”
简杨:“……”
简杨一副“我根本不想理你”的表情,在赵柏热切关怀的眼神中转过身,扣住门把向外扳,不料车门却一丝不动。
他回头用目光刀了一眼赵柏。赵柏笑笑,探身过来,手支在简杨坐的真皮车座上,和座椅上的人越靠越近。
心跳如擂鼓,在狭小安静的车厢内无比清晰。
面前是对方炙热的温度。
“简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一双明眸清朗如月。
“门要先按一下按钮才能开。”赵柏一伸手,碰到门把上面的红按钮,向后一按,按完,顺手帮简杨拉一下门把,一推,车门就开了。
一套动作不过五秒,五秒后赵柏又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司机。方才暧昧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谢谢。”简杨怔住了一秒,随即下车,轻声道谢。
“不用谢,顺路而已。”赵柏挥挥手,“走回去的时候注意看着点路!”
简杨“砰!”的一声甩上了车门。
脾气真差。赵柏咂嘴,心里丝毫没有惹恼了这位小美人的愧疚感。
不过也好,赵柏又想,总比整天一副根本就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样子好。
其实赵柏方才是故意的,他手边就有能开简杨那边车门锁的按钮,但他还是想和简杨靠得更近一些。
他在试探简杨的态度。
车在原地停了一会,直到简杨的身影完全从视线中消失,赵柏才离开。他又开了半个小时的车,到家,却没有直接进屋,而是坐在台阶上点了支烟,看着自家院子里一堆种得东倒西歪的葡萄树、西红柿架子和西瓜秧——这都是他一个人闲着的时候胡乱种的。
院子一角还有一个令人不忍直视的杂物堆,上面堆满了各种年代久远的东西。上次那辆破得不能更破的二八车就是从那里面拽出来的。
赵柏吐了口烟丝,感叹独居男人的生活居然这么悲惨。他又开始盘算起自己一年到头都没有几天的假期,计划着什么时候能改善一下生活。
到时候就叫人过来把院子收拾一下,赵柏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菜就全刨了,院子里就种满花——就种蔷薇,红的白的都要,到时就请个园艺师来设计一下,先画出图来给家里另一位主人看,然后改到满意为止。
赵柏打定了主意,掐了烟进屋。
第二天赵柏依旧起得很早——这是他多年来严格的作息所养成的习惯。他买了份晨报,又到小区外面的早点铺买了杯豆浆,买完就开始在大街上乱晃,正溜达着就见一辆公交正好到站。赵柏不知脑袋里哪根弦搭错了,走到车门前面问司机:
“师傅,府前街到吗?”
“不到,坐二路!”
然后车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于是赵柏就走到站牌下面,边看晨报边喝豆浆。二路汽车稀少得像熊猫,一个小时才能等到一辆。赵柏把空杯子扔进垃圾桶里。看完的报纸倒是没扔,反而卷成一卷继续拿着。
熙园到府前街的这一段路,就像是C市的一个一维铺开的历史。一路上的景色从地广人稀的别墅区变到平房稀稀落落的乡下,最后变成层层爬起的林立高楼。公交车开得很慢,但是很平稳。等赵柏正要被司机师傅轰下车的时候,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赵柏醒来,看了看窗外。幸好终点站离府前街不远。赵柏下了车,悠哉悠哉地往回走。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赵柏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是鉴定科的一个小姑娘。
“喂,什么事?”赵柏接起,问道。
“喂,赵队,你昨天扔给我们的袋子里的东西化验出来了。”
——是昨天地铁站里简杨扔给他叫他去化验的那个未知小碎块。
“是什么东西?”
“除去已知的人体中的化学成分,还有8种皂苷,7种黄酮醇苷,以及1种倍半萜……”
赵柏:“说中文。”
小姑娘沉默了一会。电话另一边传来纸被翻动的声音,片刻,对方回答:“根据已知的成分组成,我们组于今早统一意见:该证物可以被推定为——”
“——金盏花的花瓣。”
赵柏停住了脚步。昨天案发现场的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一个女孩子中午从学校里跑出来,若是带了一束玫瑰——从男朋友那里收来的礼物,或者一朵康乃馨——即将赠予师长的礼物,任何人都不会觉得奇怪。但她带的却是一朵金盏花。
况且金盏花不是路边的野花,并不是随随便便在哪里都能采到的。她应该是特地走到花店里买的。
“小彭,陈斌在你旁边吗?”赵柏继续向前走。
“啊?陈斌?那个法医?”电话另一边的人有些疑惑,“他应该在技术科,赵队你另外再给他打电话吧。”
“好。”赵柏挂了电话,环顾四周,找了一家人少的小餐馆走了进去。
“来点什么,小伙子?”
赵柏扫了一眼菜单,“来一盘羊爆肚,一碟老醋花生。”
说罢,他又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天不是开车过来的,就叫住店家,加了一句:“再来两瓶啤酒。”
“好嘞!”
赵柏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把被卷成了筒状的晨报扔在桌子上,又拿出手机,拨了陈斌的号码。
“喂,赵三,你个病号找我什么事?”电话被接起来。
“昨天那个女孩的身份查清楚了吗?”啤酒被开了瓶送上桌来。
“早就查到了,现在资料都整理好了,就差结案了。”陈斌顿了一下,似是喝了口水,继续道,“死者名叫李莉,17岁,鸿志二中高二在校生,昨天那个‘莉莉’叫的就是她。”
赵柏仰着头,跟墙上的财神爷眼对眼。
“联系到家人了吗?”
“没有,说来也悲惨。李莉是福利院长大的,名字也是她被民警送进去的时候,一个女老师随便起的。她在进去之前就是个黑户,父母是谁也查不到。我估摸着应该是个私生子。”
花生被端了上来,赵柏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又酸又咸,香酥脆口。
“然后呢,她怎么上的学?我没记错的话,鸿志二中是私立学校。”
“这就到了奇怪的地方了。她从六岁开始,就在接受一个人通过基金会给她的资助,每年一百万。那个人资助她到十五岁的时候就停了,不过剩的钱也够她花到二三十岁。”
“谁资助的能查到吗?”
“哎你吃什么呢?吃得这么香。”
“别打岔。”赵柏又夹了一颗花生。
“基金会那边拒绝了我们的请求。”陈斌答道,“理由是对方于两年前就结束了资助,现在与死者没有任何关系。如果没有正式的文件,我们就不能查阅他们的资助记录。”
他随即又补充道:“所以说她现在就躺在太平间里,没人来认她。”
爆肚终于上了桌。赵柏把辣椒油倒进麻酱里,用筷子搅了搅。
“解剖结果呢?”
“无异常。”
“我知道了,你忙吧。”
然后赵柏就在陈斌“你到底吃什么好吃的呢快给你哥们我送来一份”的呼喊中挂了电话。
他边搅和调料边整理了一下思绪,最后用右手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羊肚,蘸进辣椒油麻酱里。
左手则拨通了宋佳的电话。
“哎哟,赵队你可终于打过来了!”电话一接通,宋佳就差点喊破了赵柏的耳膜,“你让我聊的那男孩现在赖在市局不走了,说什么莉莉会死全是因为他,让我们把他铐起来判刑,劝都劝不走!你可赶紧来救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