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
赵柏以为他伤口又开始痛了,便贴近了他,关切道:“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简杨避开了他的手臂,走到远处,继续检视物证。
陈斌站在旁边,一副牙疼的样子。宋佳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偷笑着走了。
“赵队,赵队!”此时不久前赵柏派出去查监控的那名警员风风火火地从跑了回来,“实验室监控里有发现!”
“别跑了,喘口气慢慢说。”
警员边喘气边道:“上周四下午5点46分至6点13分,我们分别在实验楼四层的3间化学实验室里发现了邵明的身影。经影像分析,他的手里正拿着失窃的试剂和器材。”
话一出,现场众人沉默了许久。片刻,赵柏开口道:“知道了,把影像送到技术科,叫他们检查有没有剪辑的痕迹,辛苦你了。”
“赵队,是不是要结案了?”小彭瞪着眼睛问,“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想得美。”赵柏被逗笑了,用手指点点她脑袋,“还有疑点,继续调查。”
小姑娘皱着眉鼓着腮帮子,转身走了。
“行了,大家就先各自忙各自的。宋佳,”赵柏摘下手套,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现场就先交给你,我去趟学校办公室,跟几个和邵明比较熟的人聊聊。”
宋佳比了个“OK”的手势。
“简杨,走了!”
喊了一声,没回应。赵柏看向陈列着证物的台阶,这才发现简杨刚才站的地方没人了。
真是神出鬼没,赵柏想,不过他多半是去找他要找的那个神秘的东西去了。毕竟人家带着伤跑过来一趟,肯定不能白跑。
不过赵柏也不担心,一个受了伤的路痴,想跑也跑不了多远。他就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等小路痴沿着走过的路回来找他——简杨和刑警队的其他人都只是见过几面的关系,赵柏想自己若是不告而别,不知简杨要被这帮狗仔和颜控怎么欺负。
“赵队你在这干什么呢?”宋佳忙了一圈,见赵柏居然悠闲地坐在椅子上,双眼就瞪着他,“你不是去审人了吗?”
“整理一下线索。”赵柏翘起了腿,嘴边带笑,“顺带等个人。”
宋佳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心想您后面那句才是真目的吧,嘴上依旧不饶人:“怎么,对人家小帅哥爱不释手?”
“我带过来的人我当然得照顾好。倒是你,整天八卦来八卦去,当心抬头纹提前出现。”
“嘁,你个又不水又不嫩的老男人还敢说我……”
宋佳离开后,赵柏就起了身,准备先绕着大厅走一圈,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物证。
赵柏边走路边整理着已经得到的线索,不一会就把礼堂完完整整地绕了一圈。他站在最高处的台阶上,看看整个大厅,决定再到尸体处查看一下。
而就在他抬脚走路时,鞋底下传来“咯吱”一声。
踩到碎玻璃了?
于是赵柏把鞋抬了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被踩到的是一个小塑料片。塑料片是暗色的,通体透明,大约一个指节长,微微有些弧度,似是某个圆瓶瓶身的一块碎片。
赵柏拿出镊子,把塑料片夹了起来。
“小彭,”赵柏把镊子上的东西递给鉴定科的女孩,“你看看这是什么。”
小彭接过,盯着看了几秒,又用手指捏了捏,答道:“应该是PET,另外看这颜色,多半是碎了的药瓶。”
药瓶?赵柏眯起眼睛,想,这里怎么会有药瓶?
于是他继续问道:“能检验出里面放过什么药吗?”
“我给你拿回去看看吧。”小彭把碎塑料片装进一个证物袋里,“另外椅子底下那颗检查完了,是C4,没有编号,不在备案里,应该是通过地下渠道获得的。”
赵柏点点头。既然是黑市上的东西,那么查起来就麻烦了——不过这是仅仅对于警察而言的。
“赵柏。”漫长的等待后,最想听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柏转身,笑着看着简杨。
简杨依旧戴着手套,手上拿着一个壳被摔裂了的手机,递到赵柏面前,“是死者的,被炸弹炸了出去,存储应该还是完好的。”
赵柏会意,伸手,然后突然意识到手套已经被自己扔了,于是只得示意身旁的小彭接一下。
“给技术科送过去,让他们查查手机里的信息和通话记录。简杨,”赵柏向简杨招招手,向礼堂门口走去,“去学校办公室,快走了。”
简杨却没有立即回应。他的目光扫到小彭手里的深色塑料片,眼睛就定住了,整个人一动不动。
赵柏自顾自地走了一段路,未见简杨跟上,便转身寻他。简杨回过神来,看了赵柏一眼,发现赵柏一双亮眸正催促着自己。
简杨嘴唇动了动,似是要问什么,但还是闭上嘴默默地跟上赵柏。
见简杨走近,赵柏便凑了过去,低声问道:“找到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赵柏以为他会直接说找到了,或者为了避免被追问就说没找到。但简杨却沉默了一阵,没有回答。
是因为不想欺骗我吗?赵柏猜测。虽说有些时候不回答就等于是默认,但是有时简杨的缄口不言连赵柏也难以揣摩其中的意思。
“没有。”长长的安静后,简杨终于开口,“那个应该是假的。”
假的?什么假的?
“你叫了什么人去学校办公室?”简杨边走边环视着四周。
“死者生前熟识的人。”赵柏撸起袖子看看手表,“他们应该等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去问话正合适。”
简杨点点头,没再接话。去往行政楼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无关的学生和教师都被要求待在家里,以便需要时随时叫来询问。
进入行政楼大厅,衣着朴素的一男一女正相互扶持着向门口走去。擦肩而过时,赵柏的目光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几秒。
身形佝偻,面容苍老,脸上是没擦掉的泪痕,手上遍布伤口和老茧。结合之前教导主任所说的,再加上他们此时此刻走在行政楼里的事实,赵柏猜测他们应该是邵明辛勤务工的父母。
于是他转身叫住了两人:“两位,请留步。”
正欲走出大楼的两人闻言,停下了脚步,诧异地看着赵柏。
赵柏礼貌地微笑着,出示证件,“我是负责调查邵明这件案子的警察,旁边这位是我的同事。请问可以占用您二位一点时间吗?”
一听“邵明”二字,母亲就哭了起来:“都怪那个叫莉莉的,高中生不好好学习早恋干什么!我就他一个孩子,现在他跟着那女的死了,让妈妈怎么办啊!”
赵柏脸上挂着笑:“邵明这几天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邵明的父亲正小声安慰着妻子,闻言,抬头答道:“我们平时都在上班,他也不回家住,好不容易接到学校的电话,却被通知他突然走了。”
父亲声音有点颤抖:“我们知道我们平时逼他逼得紧了点,但我们都是为了他好啊!C大一年就招那么几十个考试生,他不考上,就只能走我们的老路,一辈子当个下工厂的……谁知他就想不开了呢!”
“您别激动,具体情况还有待调查。”赵柏看这两人的精神状态,感觉就算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于是就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记事本,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撕下来递给两人,“这是我的名字和电话。如果您之后能想起任何邵明的异常表现,请务必联系我。”
“好,好……”老两口颤抖着接过。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至痛莫过于此。
在三人谈话间,简杨已经走到了通往二楼的台阶上。赵柏轻声与两人告别,三两步就追上了简杨。
走到办公室门前,赵柏敲门,在一声“请进”后推门进入。屋内站着教导主任,坐着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以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起来像是医生的男人。
医生正在细声与一名学生说话,听到门口的动静后抬头,见到来人,温和地对简杨笑了笑。
“这不是简杨吗?好久不见,你还记得叔叔吗?”
医生起身,欲走到简杨面前,却被赵柏不留痕迹地拦下了。
“赵柏,负责此案的调查。”赵柏故意挡在医生面前,脸上带笑,“请问您是?”
医生虽已过不惑,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知趣地后退了一小步,答道:“李程,我是这所学校的心理咨询师,也是……”
医生看着简杨,似是在征询他的意见。
“他也是我的心理医生。”简杨合上眼睛,又缓缓睁开,对赵柏道,“原本应该在周三约见。之前我只在资料上见过他。”
一屋子其他的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却都一致地闭上嘴不说话。
“简杨你果然不记得叔叔我了。”医生又想向前迈一步,不料脚还没抬起来,就被赵柏“友善”的目光给盯了回去。他只得站在原地,隔着将近两米的距离试图跟简杨说话。
“也难怪,上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李程抬手比了个肩膀不到的高度,“沈局长带着你去找过我,临走前我还送了你一本童话书。记起来了吗?”
简杨不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医生笑了一下,自顾自地继续道:“记不起来就算了——哎,你怎么受伤了?过来让叔叔看看吧。”
赵柏高大的身躯挡在两人之间。简杨抿抿嘴唇,眸子闪了闪,用手指捏了捏赵柏的手掌,走上前去。
“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而已。”简杨答道,“李医生,请优先配合赵警官的调查工作。”
简杨的指尖微凉,贴在手心里很舒服。而就在赵柏准备捉住的时候,他却抽离了手指。
“也对。”李程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位请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只不过学生们在被问话的时候,请允许我和林老师在场旁听。”
“当然。”赵柏和简杨一起坐在学生对面,李程坐在学生旁边,林主任依旧站着。
三名学生都紧张地看着对面两个神情严肃的警察。赵柏安慰性地对他们笑了笑,声音放柔:“不用紧张,随便聊聊就行。昨天晚上你们最后见到邵明是什么时候?”
学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全落到一个男生身上。被其他两人盯着的男生举起手,怯生生地回答:“具体时间我们也不知道。邵明一向会学习到凌晨,我们一般困了就自己睡了。”
“你是他舍友?”赵柏问,“还有谁跟他住同一个寝室?”
另外两个男生举起了手。
“我知道了。”赵柏示意他们放下手,目光回到刚才说话的男生身上,“你叫什么?”
“方展。”
另外两个男孩会意,依次回答。
“顾锦波。”
“梁桓。”
“你们在睡觉之前都看见邵明在寝室里?”
“对。”之后方展又指指身旁的男生,补充道,“您可以问问梁桓,他一般也睡得挺晚的。”
赵柏点点头,给了那位名叫“梁桓”的学生一个询问的眼神。
梁桓眼帘低垂着,跟着同学一起报完名字之后就再也没抬头看过赵柏,此刻被突然推到赵柏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张地答道:“我……我在玩电脑,所以没注意到其他人……啊不,我没有玩……”
男孩反复地瞟着身旁的教导主任,紧张得满头大汗。此时林主任的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她狠狠地盯着梁桓,似是要把他生生剥下一层皮来。
此时李医生给了林主任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又安慰性地拍拍梁桓的肩膀,道:“男孩子爱玩游戏是天性。学业这么紧张,劳逸结合效率更高。”
“嗯……嗯。”梁桓向李程坐着的地方挪近了几分,应答道,躲闪着赵柏刺探的目光。
“你们认识李莉吗?”简杨突兀地插进一句话,对面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到他身上。
“只是知道,但是不熟。”名叫“顾锦波”的学生答道,“邵明带着她跟我们一块出去玩过几次,不过他俩总是黏在一起,我们都没怎么跟李莉说过话。”
“他们关系一直很好?”简杨继续问。
“不是,前两天好像吵架来着,不过这几天应该和好了。”顾锦波回忆了一下,“昨天邵明一回宿舍就开始拿着手机发短信,还傻笑,叫他吃饭也不去。”
赵柏和简杨目光交流了一下。
邵明发短信的对象当然不可能是李莉——因为李莉早就躺在停尸间了。由经验来看,死者死亡的前一天发短信的对象,有很大可能就是嫌犯。
那么就可能是嫌犯掌握了邵明的某个把柄,在昨晚通过短信将死者从寝室里骗出来,然后带到礼堂杀害。
“最近邵明有什么异常举动吗?”赵柏根据猜测,继续追问。
“异常?等我想想……”顾锦波低头思考,片刻,答道,“对了,他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一盆橙色的花,非要放在宿舍窗台上。我们看那花还挺好看的,他照顾得也不错,就没说什么。”
——是金盏花,不用想也能猜出来。
“还有就是他老是大半夜跑到阳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有一回我起夜,好像听见他在哭。”
简杨点点头,用眼神向赵柏示意。赵柏给三名学生各递了一张写着自己名字和电话的纸。
“如果再想起什么关于邵明的事,或者需要警察帮助的话,不用打110,直接打这个号码。”赵柏看着他们,用认真的语气道,“记住,有事情一定要立即打给我。”
三人郑重地点了点头。
现在要说邵明的死完全是自杀,是没有人信的。邵明和李莉一样,死前曾和某人通过手机发短信。而这个他们所联系的人,是不是嫌犯并不能断言,但一定与这两起案子都有一定的联系。
而邵明和李莉的相似点则是同在鸿志二中读书且关系较好,死亡时间也相隔不长。若按此推断,那么他们短信另一端的那名“神秘人”,极有可能再通过短信与和两名死者走得比较近的学生交流,对其进行欺骗或诱导,将其残忍地杀害,再伪装成自杀。
“行了,也快中午了,赶紧回家吃饭吧,你们爸妈都要着急了。”赵柏掏出手机给学校门口站岗的几个警察打了个电话,叫他们准备开车送学生们回家。
“李医生,麻烦您跟我一块把学生送到校门口。简杨,”赵柏用手指在桌子底下揉揉简杨的指尖,对他笑笑,之后起身,轻声道,“麻烦你再跟林主任了解一下学生们的情况。”
墨色眸子看了他几秒。简杨眨眨眼睛,同意了。
赵柏和李医生一起,带着三名学生走出了行政楼。行政楼离校门口还有一些距离。学生们在前面越走越快,赵柏就和李程一起跟在后面。
两人沉默地走着,片刻,赵柏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李医生,我有个问题,不知您是否方便回答。”
李程闻言,笑眯眯的:“想问简杨的事?”
赵柏不置可否。
“当事人的情况是要对外人保密的。作为他的心理医生,我不能违反职业规则。”医生用他一双明察秋毫的眼睛看着赵柏,挑挑眉,道,“更何况简杨如果希望你知道的话,他会亲自告诉你。”
赵柏笑了:“我当然不是来问您他的心里辅导过程的。您之前见过他?”
李程心领神会,顺着赵柏的话回答:“对。”
医生顿了顿,继续道:“那个时候他大概8岁,穿着沈局长给他买的新衣服,进门就站着一动不动,眼神空洞洞的,手里抱着一本童话书,像个没有灵魂的漂亮娃娃。”
八岁,赵柏回忆着,记得这是沈欣所说的简杨被她家收养的年龄。
“我以为他喜欢看童话,就从书架上挑了一本送给他,他不接,还是沈局长替他拿的。”
赵柏深呼吸一口,目光随着被风吹着的树枝摇曳。
“不过还好,他大概遇到了什么人,现在变得开朗多了。”李程看着赵柏,意有所指,“我也乐于见到他学会喜怒哀乐,所以——”
医生话锋一转,收起笑容。
“——你知道深蓝事件吗?”
深蓝事件——赵柏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这个词条,但最后发现除了“深蓝福利院”五个字之外什么也没找到。
“不知道。”于是他答道,“很早的案子?”
“不早不晚,正好十六年前。”医生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压低了声音,“位于C市市中心的深蓝福利院由于厨房失火,一夜间化为灰烬,死伤者过百。”
赵柏思考了几秒,“那简杨……”
“当时事件影响巨大,引起了舆论与社会各界人士的关注。所有幸存者全部由市内干部家庭收养。”李程合上眼睛,声音越来越低,“虽说是‘所有幸存者’,但是知情人都明白,这种模糊的说法最适合拿来搪塞媒体。全院上下65名老师和302个孩子里,只有一个8岁的小男孩活了下来。”
“而那个孩子,直至今日都还在接受定期的心理辅导。”
李程的语气沉重得令人窒息。
赵柏深深呼出一口气。李程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案子,用意不言而喻。而那位唯一的幸存者,应该就是——
“话我只能说到这里了。”李程见赵柏表情压抑,便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看穿一切的笑容,“所以你要多给他一点爱。身边人的积极配合也是治疗的重要一环。而且——”
“——他潜意识里很依赖你,尽管他自己没有发觉到。”
赵柏也笑了:“不用您说。”
他之前就大概能感觉到简杨大概经历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没想到竟是见证了百余人的死亡。
但是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升腾——他每次察觉到不合理之处时都会有这种感觉。“厨房失火”这种糊弄人的事因就和“前方地铁站台施工”一样,多半是官媒拿来平息骚乱的手法,没有任何可信度。
况且从简杨不论是面对活人还是面对尸体的态度来看,旁人的生死并不能给他带来过多的困扰。赵柏的冷静是他多年来行走于各种惨案现场所磨砺出来的,而简杨的冷静,则是天生的冷感和漠不关心。
就如白楼天台上的初见。当简杨说出“从利益最大化的角度考虑”的时候,好像世间生命在他眼里,不过是谈判桌上的几枚筹码而已。就算劫持犯真的拉着赵柏跳下去了,简杨甚至不会为他眨一下眼睛。
李鸿志先生高耸的雕像再度映入眼帘,赵柏和李程已经把学生们送到了校门口。赵柏安排好三名学生,和有事要去市里的李医生告别,独自一人走回了行政楼办公室。
此时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简杨一个人。简杨见赵柏进门,便放下了手里的书,起身向门口走去。
两人出了行政楼,向校门口走去。简杨拦了一辆出租车。出乎赵柏意料的是,这回简杨非但没有试图甩开他,反而还招招手示意他从另一边上车。
“到府前街6号院。”
很明显,简杨在和赵柏一起办公事的时候,是不会排斥他的。赵柏上了车,嘴边挂着笑。他看看身旁人,琢磨了几秒,决定继续聊些正经的话题。
“那三个学生平时都是什么情况?”
简杨眨眨眼睛,斟酌了一下,开口道:“他们跟邵明不太熟,只是舍友的关系。”
接着,他缓缓补充:“邵明学习成绩很好,原本有望考上C大;方展比他差一点,但是有时会考出出乎意料的好成绩;剩下两个都一般。另外,那个叫‘梁桓’的,曾经因为晚上偷玩电脑被抓到5次,算是教导主任眼里标准的差生。”
“嗯。”赵柏应答,又顺口问道,“那个C大,那么难考吗?”
简杨抿抿嘴唇,沉默了一下,答道:“C大每年要招大约二百名学生,其中只有二十一个能够获得市政府资助的普通考试生名额,其他学生都是由校友等社会各界人士推荐进入的。每一位C大校友每五年可以向C大推荐一名应届生,该学生在通过内部考核后即可直接被C大录取。”
“我和沈欣都是在C大进修的,而你,”简杨顿了顿,“原本也应该是C大毕业生,可惜你上了警校。”
简杨的这番话已经把原因讲得明明白白。赵柏闭上嘴,不再追问。他见简杨开始闭目养神,便转头看向窗外。大约一刻钟,车就开到了府前街6号院的小区门口。
“几号楼啊?”司机用大嗓门冲着后座一喊。
没有回应。
赵柏心一沉,赶忙掐住简杨的手腕,片刻,松了一口气。
只是睡着了而已。
于是赵柏在司机催促的目光下掏出几张票子,放在车前座中间的箱子上。
“麻烦您在这停一会,顺便看着点他,我一会回来。”
司机拿了钱,闭了嘴。
赵柏下了车,逮着一个正遛狗的老大爷问了物业的位置,便赶忙跑了过去。到了物业大厅,他就问人要了户主名册,然后从里面找到了“简杨”两个字。
8号楼403。赵柏记下了门牌号,跑回小区门口上了车。
出租车把两人送到8号楼楼下。赵柏下车前又给司机塞了几张票子,然后在司机无比感激的真诚目光下,扒开简杨的外套就是一通乱摸。
司机:“……”
司机:“哎停停停停停——!在车上乱搞是要再加钱的!”
赵柏用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一眼司机,然后从简杨大衣内口袋里摸出来一把钥匙,掂量了两下就收进了自己口袋里,把简杨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上了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