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焱游魂般地走到了地下车库。“请问是石先生是吧?”旁边站着一位似乎等候已久的四十多岁男性。池焱此刻只想抛弃“小石”的这个身份,摇了摇头,垂首往前走。男人往前一步拦住了他,池焱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似的,突然瑟缩了一下。不过男人站住了,彬彬有礼地说:“您不必害怕,只是戚总想请您共乘罢了。”长时间的不开口,令池焱的声音变得干哑:“谢谢他的好意。我是开着店里的车来的,必须要开回去。”“这您不用担心,”男人虽然语气尊敬,态度却不容拒绝,“我们会负责处理的,您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上车。”
漆黑锃亮的轿车半开着后座的门,像是一只欲张口噬人的野兽。池焱磨磨蹭蹭地开了门,接触到戚守麟的目光,立刻就垂下了眼睛,也说不出话只是低头上了车,并且只敢挤在车门边边坐着,好像已经精疲力竭了却仍然挺着背、双手放在膝盖上坐着,靠也不敢靠。车子很快行驶到了大路上。戚守麟坐在另一边,其实一直在盯着他看。路灯的光和树木的影子在池焱的脸上交替着造成明暗,他的嘴唇紧抿、嘴角也垮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窗外,像是忍耐着什么天大的委屈。
一点儿不可爱,也不好看。戚守麟想,但终归还是“逼迫”人家做了超出本职工作的事情,他还是开口:“虽然是第一次,不过……做得不错。”池焱的身体几不可见地颤抖起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也不自觉地握拳,好像是想抵抗这不知因何而产生的颤抖。
如果这时候他能留点眼泪,能说一句“戚总,我感觉好难过啊……您明明答应不会让我受伤的……”,哪怕是委屈地看向自己……他必然会“大发慈悲”给予池焱罕有的安慰。
可是那留着硬短发茬的脑袋并没有转过来,依旧垂着,在车外灯光的映照下显示出一种黄灰色。声音虽然很轻,很哑,却并不带哭腔。“‘钨金’……希望没令您蒙羞。”
是的,他的顺从、他的忍耐,全是建立在为“钨金”工作的基础上。为了挽回客户已经遭受的“损失”,池焱必须去做。
戚守麟明明已经流露出一丝柔情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也不再看他。
果然,像一块顽石一样,又丑又硬。
自己到底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居然有一瞬间还想在今晚就把他带回去……戚守麟开始审度自己,像他以往审查工作一样。“小石”根本一点也不符合自己一直以来选择包养对象的标准——必须要漂亮,不需要太粘人,最好头脑灵光一些会察言观色,要不然相处起来太累,分开的时候又太麻烦。而这个人,好像找不到一点拿的出手的地方。
池焱打算直接回“钨金”,闻堰逃走的事情,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与其拖着,不如现在就去面对。
坐在前排的秘书正想按戚守麟上车前的吩咐,在池焱下车走远一点后追上他,给他一张戚守麟的名片。但是被戚守麟拦住:“不用了。”吴秘书惊讶,戚守麟这次变卦得倒快:“可惜了,这可是少有的能直接联系到您的电话。”多少人梦寐以求这张象牙白色的名片。戚守麟伸手抽回了名片攥在自己手里。吴秘书比他大十多岁,又共事了许多年,二人私下多少也没那么讲究上下礼数,“配不上。”
戚守麟最后看了一眼站在“钨金”门前的“小石”,那个黑瘦的背影仿佛正在酝酿踏入门口的勇气。戚守麟多少知道一点“钨金”的规矩,跑得了闻堰跑不了他。甚至……“小石”可能得在这待上一段不短的时间。
不过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走吧。”戚守麟不再看他,心中似乎也放下了点什么。
如果他的周身都环绕着黄金和美玉,他为什么要去捡一块石头呢?
寒假收假过后,很快就迎来了毕业季。在论文答辩的兵荒马乱中,分离的时刻也越来越近了。
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池焱就不再去“钨金”了。关于赔偿金的事,并不是老板大发慈悲,而是闻堰给他留了后路——那个放在车前柜的信封里是一张银行卡,里面的钱刚好够交赔偿金。还有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条。
池焱不知道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留下的纸条。闻堰平常看起来当着“公关”过着高消费水平的生活很是享受,也乐于周旋在各种人际关系之间以彰显自己的魅力……可是这次逃跑,却很明显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不过,也无从知晓闻堰到底是如何策划、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铂菲丽。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闻堰确实人不坏。
被人那样对待的屈辱感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很快散去了。与其说是池焱健忘或是心大,不如说他早就学会了调节自己——毕竟在他的人生中,困难或者不如意的事情太多太多。他也正式告别“钨金”,虽然有着能抵他打好几份工的薪金,毕竟还是无法同他人启齿的工作。如果被向来对他们管教严格的爸爸知道了,怕是打死在家门口都有可能。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他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校园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事要在这最后的校园时光做的话,那就是……和周沅梨告白。
A大的学生们秉承着“学得好,玩得开。”的理念,学校每年都会准备一场盛大的毕业舞会暨毕业典礼。纪念青春,不留遗憾。因此在舞会上发生的各种表白、分手,甚至求婚都屡见不鲜。所以池焱想借着这种氛围做鼓舞,告诉她自己埋藏已久的心意。
池焱再次穿上了那身有点不合身的西装——那是他上网买的二手,料子还行,前一任主人变胖了以后舍不得丢,就便宜卖了。他是从来不在学校里穿西装的。因为每次穿上西装就意味着他要去“钨金”工作,变成了“小石”。而现在离开了“钨金”,它就成了为自己增添“郑重”和“成熟”的必需品。
夜幕降临,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女们陆续来到了会场。校长进行了简短的毕业典礼致辞,余下的时间都留给了学生们。礼堂的灯光暗了下来,舞会正式开始。池焱远远地就找到了今年是也是研究生毕业的周沅梨。她今天穿着一身短款的小礼群,池焱就知道——一定是为了方便活动。周沅梨人缘很好,所以在和自己导师跳完一支舞以后,仍有接连不断的人找她跳舞。池焱藏在人群后看她,一直都没找得上时机上前邀请。
大概跳了四五个人之后,她才下场休息。池焱赶紧凑了上去。“三火儿!”周沅梨笑道,“我还奇怪怎么没见着你呢!”池焱递上了手里的矿泉水,回答:“我刚才在旁边……和别人跳舞呢。”
不,我没有。我只是为你而来的。
周沅梨“豪饮”了一大口,嘴巴鼓鼓的,冲他点点头,眼睛里都是笑意。似乎是受这笑容的鼓舞,池焱的邀请出乎他自己意料的就脱口而出:“学姐,下一个,请和我跳舞!”周沅梨放好了水,站起身来向他伸手:“不是‘下一个’,就是‘这一个’。快来吧,到我最喜欢的曲子啦!”
两人来到舞池中央,周沅梨摆好了交谊舞的架势。池焱紧张地在裤子边擦了擦汗湿的手,抬手轻轻地放到了她的腰后,像怕冒犯似的,只敢虚虚的贴着。周沅梨大大方方的把手放到他肩上,人也坦坦荡荡地看着他。她穿着小高跟,和池焱一般高。“咦……你的眉毛是自己画的吗?”她突然凑近了一点,池焱定住了。“嗯呐……照着你以前给我画的时候我自己学的。”“画得挺自然的,不靠近还看不出来呢!你啊,要走上社会了多少注意点形象,看你原来那样子,断眉、寸头。不知道还以为哪来的黑社会小弟呢!哈哈哈……”池焱也跟着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曲子开始了。周沅梨问:“你会不会跳舞啊?”“啊……就,突击学了一下。”池焱紧张地咬咬下唇。所谓的“突击学习”,不过是宿舍里六个“单身狗”为了今天,跟着视频,两两抱着,在宿舍里互相踩得集体鬼哭狼嚎罢了。因此刚起步的时候他就被周沅梨踩了脚,周沅梨哭笑不得地说:“还是我来教你吧,先听着音乐的节奏……”二人低头研究着脚步的配合。他们的头凑得很近,池焱能闻到周沅梨身上的淡香,不自觉脸红心跳。像每一次她训练他的时候,池焱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开了窍一样,能很快、很清晰地思考。不一会儿,他就能配合周沅梨的脚步了,不过还不能搞什么花俏的舞步,所以两个人只是悠悠地荡着。
这是池焱第一次看到周沅梨化了妆。这个女孩儿自他们在长跑队宣传摊初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素面朝天。她自己说“要把每天化妆的那点时间拿来干更有意义的事情”,以致于池焱还以为是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孩儿为自己其实根本不会化妆而做的冠冕堂皇的说辞,可能最多就是画点眉毛——要不然她怎么会帮他把断眉掩饰得这么自然。她今天很漂亮,池焱觉得,不如说她一直很漂亮。只是今天精致的妆容把她的“风风火火”都转化成了有点娇媚的俏皮。周沅梨知道他盯着自己看,便率先展开话题:“你毕业后去哪啊?”“先在一个公司实习吧……”是导师给他介绍的,可能是知道他有些困难,便嘱咐他先在那继续学习学习。“挺好的,挺好的。我们三火儿也要走上社会啦,在办公室里可不能像在学校一样傻愣愣的。”“嗯……学姐呢?”“我?还没决定呢,可能回家,也可能去别的什么地方吧。”池焱知道周沅梨并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们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面了。、
周沅梨感觉自己的手被逐渐捏紧了,池焱也渐渐停下了脚步,认真地看向自己。“学姐……我……”池焱鼓起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
“我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跳一会儿好吗?”周沅梨难得露出一个堪称淑女的微笑:“前面也和好多人一直在讲话,我都有点儿累了……而且我很享受这首曲子……”脚步重新被她带动了起来,她甚至还尝试转了一个圈儿,池焱笨拙地配合着完成了这个因为他而变得算不上优美的动作。
一曲毕,周沅梨向他行了一个屈膝礼。池焱鞠躬回礼。看着他僵硬行礼的样子,周沅梨轻笑着说:“三火儿,再见啦。”
池焱像如梦初醒般回到外围坐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还是没说出口。要是在下面练习的时候能够认真一点就好了,这样也不至于花了大半首曲子的时间来教他跳舞。明明想给她一个“靠着自己也能做得很好的”成熟印象,却还是变成了和以前一样需要她来指导的样子。
他抬头,在不断掠过的人群中捕捉到了周沅梨的身影——她在和万锐扬跳舞。两人谈笑着,周沅梨面上眉飞色舞。但是一点也没影响他们脚下的舞步,和谐、优雅。他们甚至能完成一些技巧性的动作,引得周围都有同学们停下来看他们。“不愧是万锐扬,”池焱心想,“短跑都已经很厉害了,跳舞也这么厉害。”
他们配合得这么好,像是早就经历了无数练习的搭档。
围观他们的人变多了,池焱的视线也被挡住了。曲子结束后有人为他们鼓掌,继而爆发出了刻意的尖叫和欢呼声,像是在起哄。
池焱不明所以地站起来,努力踮脚望过去。
他看到万锐扬低头揽着周沅梨的腰,周沅梨仰头环这万锐扬的脖子。
他们接吻了。
不在意旁边人的起哄,深情地亲吻。虽然只是嘴唇相碰的程度,但是却能感到无限的爱意和热情。好像他们可以为对方献上一切。
啊……没什么可奇怪的。池焱不再踮脚,低头看着自己有点旧了却熨得很平整的领带。心里有些酸胀,但并没有想哭。他们都这么优秀,在一起也是情理之中啦。本来他也没有什么奢望周沅梨会回应自己的感情,更多的只是想告诉她:谢谢你,在我本来没什么亮点的人生中,像星星一样闪烁。
池焱独自一人走出了礼堂。时间其实还不晚,学生们还热情高涨。周边都洋溢着欢乐的氛围,他们笑、他们叫、他们跳舞、他们拥抱,像是用尽全力要狂欢到世界末日。
我的大学生涯结束啦。
他抬头,于星光下露出微笑。
“戚总,是‘幽兰’夫人亲自给您来的电话。”
戚守麟头也不抬地写着,“什么事。”
“她今晚想在‘钨金’亲自招待您。说是……当面向您赔礼,”吴秘书从递出请柬,“前几个月他们的负责人断断续续有一直在邀约。只不过,我都按照您的吩咐说是忙着和陈总谈合作给推辞了。”
戚守麟重舒了一口气,把笔往旁边一丢,往后靠在椅背上捏着鼻梁根,闭上眼睛。
竟然让她也出动了。
“幽兰夫人”是大家给她的敬称。是一个四十多岁或五十岁的女β。她年迈的丈夫死后,她便继承了巨额的遗产。虽然膝下无子,却把所有“钨金”的公关称为自己的“小鸟们”——她是“钨金”的创始人,也是最大的股东。虽然只是一个β,却长袖善舞,各方势力在“钨金”交汇,形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这个世界上喜好、脾性奇怪的人多了去。也不是所有的合作都是能在谈判桌上顺利完成的。比如说这次合作的陈总,就是个软硬不吃还善打太极的家伙。如果不是“幽兰夫人”为戚守麟牵线,表示愿意前往他的“铂菲丽”,并且用“小石”献上了一次并不完美但胜在新鲜的“演出”。这次的合作敲定怕还是遥遥无期。
“当然要去。”戚守麟应到。
这个人情不得不还。
夜色中的“钨金”灯火辉煌。今天的装饰主题是南美热带风情,以绿色为主,布置得像是热带雨林。而其中最鲜艳的色彩当属“小鸟们”。为了契合主题,大家不约而同的把肤色化成棕色系,像是晒足了日光浴,又以羽毛、彩宝装饰。在昏黄的灯光中透出妍丽和诱惑。
幽兰夫人挽着戚守麟的手臂,二人漫步在“雨林”里。她时不时和相熟的客人和喜爱的“小鸟”们颔首致意。但能有资格走在她身旁,众人知道——只有戚守麟是今晚的“贵宾”。
“难得戚先生还肯赏光,”幽兰夫人轻抿了一口香槟,“我还以为,连一个当面致歉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呢。”“岂敢……”戚守麟略低于对方的杯口,和她轻碰了一下,“我还得向您道谢呢。如果不是您给机会,我怕是很难才能和陈总谈成这笔生意。”幽兰夫人微微一笑:“能让大家不仅能通过 ‘钨金’获得快乐、还能更好地增进合作,是我的荣幸。不知您上次在‘铂丽菲’感觉怎么样?”戚守麟斟酌了一下措辞,说:“陈总喜好特别……我还是见识短浅,不懂得欣赏。”幽兰夫人拍拍他的手:“我明白。人各有所好,戚先生不用强求。更何况我这里还有很多新的‘小鸟’,望能得到您的青睐呢。”
在闻堰之后,他确实有一段时间枕边空空了。因此也并不抵触另寻佳人。
就像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Ω男孩子。和别人刻意化出的深色皮肤不同,他是一个真正的南美人。有点卷曲的棕金色头发,挺翘小巧的鼻子,和一双幼鹿一样的眼睛。和别的“小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一样,他一个人坐着,也没有寻找客人,而是在手上编这什么。“我刚来不久,和大家都不是很熟……”名叫伊利卡的男孩,说中文的时候还带了些许分不清的平舌翘舌,声音也是轻轻软软的。戚守麟有去过南美的经历,不多时就和伊利卡的距离拉近了许多。这个男孩子开始像一只真正的小鸟一样,凑在他的身边喋喋不休起来。好像在异国找到了真正的知己似的。
不过一切的温情也掩盖不住本欲寻欢的目的。
伊利卡一点一点顺着戚守麟的手指摸到了他的手腕上,把编好的穿着珠子的绿、红、白三色手绳轻轻地系好。“先生,这在我的家乡,代表着友情……这是我来到这以后编好的第一个,送给你……”感受到伊利卡还勾着自己的小指不放,戚守麟微微侧头,虚眯了一下眼睛,笑问:“只是友情吗?”
虽然床下很腼腆,但是到了床上,伊利卡一下子就显现出南美人奔放的性格。他把幼嫩的喉道当做后穴一般,光是口交就获得了快感。α的精液中饱含着浓郁的信息素,对Ω是最催情的良药。然后他满脸潮红,骑在戚守麟的身上,像是骑着一匹烈马。后穴贪婪地吞吐着α的性器,汗水都洒到了戚守麟的身上。戚守麟摸着伊利卡肤色浅了一度的湿淋淋的大腿,呼吸粗重。伊利卡的信息素给他带来一种椰子奶和阳光的感觉,驱散烦闷,只想让人尽情享受。
他没什么理由不动情。
好像是过多的快感让伊利卡承受不住,他俯下身来,带着哭腔,迷迷瞪瞪的小鹿眼充满了水光:“先生……抱抱我……疼疼我……”朱红色的唇迎了上来向戚守麟索吻。
戚守麟鲜少和床伴接吻,不过这次伊利卡倒是给他带了快乐。
伊利卡本以为能顺利碰上对方的嘴唇,却在很近的距离突然被戚守麟反手挡住了。“唔……”他讨好地舔舔戚守麟的指缝,像是请求他能给自己一个机会。没成想对方压低了声音,好像是只余气声一般在他耳边说道:“你要是执意这么做的话,恐怕今晚我们就到此为止啦……”
一切都很好,直到戚守麟感觉到伊利卡把生殖腔的入口移到了自己的性器上。
那个入口当然很美妙,内里对于α来说更可称为极乐。
但即使隔着套子,戚守麟也不会进入Ω的生殖腔。对谁都一样。
他知道身边有一些α被Ω们趁着意乱情迷时下了套,想借由孩子上位。
可是……孩子……像是一种陌生恐怖的生物……
献血、苍白的脸、消毒水的气味、压抑的哭声……一帧帧在脑海里闪过。
他才不要什么孩子。
“先生……对不起,”伊利卡立即直起身,像承认错误似的抽噎着,“我只是……好痒……想要先生疼我……以前,他们都喜欢的……我以为……”戚守麟一个翻身把伊利卡压在身下,伊利卡又惊又喜,抬头看着戚守麟。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他半垂的眼睛里好像有化不尽的温情。“先生……”伊利卡抬手想环住戚守麟的肩颈,却被他握住了手,不容置疑地被他转了个面。
“先生……我错了,看不见你……我、我好害怕……”伊利卡轻轻扭动着,表达自己的不安,想求得一丝怜悯。
“伊利卡,记住了……”戚守麟的大掌摁住伊利卡的后颈,好像是摁着什么待宰的羔羊,“这是给你自作聪明的一点惩罚。”
然后他开始了无情地伐挞。
“伊利卡初来乍到就能得到您的青睐真是他莫大的幸运!”幽兰夫人欣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戚守麟只说伊利卡很可爱,却没有明说是否要留下他。只说要给他安排个助理的话,就要“小石”吧。“小石?小石……”幽兰夫人反复念叨了一下,好像在回忆。“就是闻堰原来的助理。”戚守麟提醒。小石太普通了,“钨金”的人这么多,幽兰夫人记不得正常。“啊……”幽兰夫人反应过来,说:“是他啊?可是……他早就离开‘钨金’了呀。”
在戚守麟的潜意识中,小石理所当然会在“钨金”的。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必须留在“钨金”还钱,并且得时刻卑躬屈膝、战战兢兢。
戚守麟的嘴唇几度开合,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怎么能走?
他怎么敢走?
一股郁闷的阴翳笼罩上他的心头。可笑,又不甘。
只不过是自己随手丢在路边的石头罢了,又丑又硬,根本没有人会想要,甚至连想要踢一脚都得掂量掂量会不会脏了鞋。
可是就是这样一块石头,他兴致使然再想回原路看一眼时,就这么不见了。
他再也找不到一块一模一样的石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