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算平安度过,回到林府我从怀中摸出三万两银票扔与点翠收好,便浑身乏力的倒在床上。
点翠数数手中银票,惊道:
“这么多钱?”
我哈哈一笑,一骨碌翻过来支首看着她道:
“害我担心这许久,怎能不好好宰他一笔。”
“可小姐,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点翠似乎还有些担心,我连忙又嘱咐她道:
“你拿一万两交给林伯,给府里人都做两身新衣裳,这月的月钱也都发双份。姑娘们也该舔些脂粉钗环的了,快过节了,吩咐下去一个个都给我打扮的美美的,我看了舒心,到了十五晚上我领她们出去看花灯。”
蔡御厨并没有从我们这里得到半点好处,他们来寻事在先,买单时候我自然不会手下留情,他们的难题我接住了,掏钱的时候也就别给我唧唧歪歪的。宋帝等人倒是并无异议,只是走的时候众人脸色不一,估计也着实被我这一桌吓到了。
可世事难料,总有胆大的,这些人前脚刚走,我同样的席面就被定出去三桌,毕竟天底下也没有什么不透风的墙,我天上人间被人踢馆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是人都想看看我搞得什么名堂。
点翠应着出去了,我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经过。
事情总算平安度过,事实证明不过是虚惊一场,宋帝原来也没有那么难缠,大概也算是个明白人,不会和我这种小老百姓计较,而且越是是这种大人物,往往也越不会在这种小事中拘小节,小小一个天上人间还打不到他的眼窝里,人家根本都不屑与我为难。
可是多地方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感觉怪怪的,就宋帝的相貌来说虽然也出色,可就是感觉不像个皇帝,也许是少了那种叫做王者气概的东西。比如他甚至可以容忍一个太监或者一个厨子在跟前撒野。也不能说他不够威严,他应该很少笑,眼梢和嘴角几乎没有笑纹,皮肤光滑细腻,保养好的让我这个现代人都叹为观止。
反观太子多少倒是还有那么些帝王之相,就我看来宋帝缺少的或许正是这帝王之相。可总归是因为老子在场太子殿下也不好太过张扬,我也就无法探听出宋彦彤有什么不妥让海蓝忌惮。
倒是宋小猫和张子厚父子却一反常态的比较安生,宋小猫甚至在关键时刻还是比较挺我的,其他官员也因为多有顾虑不好嚣张。
晚上回来身心俱疲,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精神过度紧张突然放松下来还有那么点无所适从。
这时候点翠让两个下人给我抬了澡盆进来,一桶桶热水被倒进巨大的澡盆里,装满热水的澡盆里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眼见这点翠拿了玫瑰精油过来,我心里就直犯突突,有那么点期待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羞愧。梦中与任霄灼耳鬓厮磨唇齿相依的感觉依旧记忆犹新,这让我顿时颜若火烧。
梦的多了就成了习惯,也终于总结出了经验。大概是我对玫瑰精油敏感,我发现只要用过精油一般都会梦到任霄灼,所以最近洗澡的时候我都不再用精油。这事我没对点翠说,怕她多疑,估计今天她见我累了一天,所以又拿了精油给我用。
“点翠……”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看到她将精油洒到铺满花瓣的洗澡水中,我竟然奇迹般的不想制止她,仿佛在骨子里,在我内心的深处,我是想见到他的。
“没什么……你去帮我准备些点心吧,这一闲下来腹中倒是真有些饥饿。”
不一会点翠便端了一盘刚刚做好的香喷喷的点心上来,另有一碗热好的牛乳。
我趴在浴桶边上捻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含糊说道:
“我想自己泡一会,你先下去吧!”
点翠点点头,依旧不放心的嘱咐道:
“小姐莫要泡的太久,免得伤身,也别在浴桶中睡着,真要困了也要到榻上歪着。”
我闷声应下,见她出去,听到关门声才松了口气。
在水中泡了会,胡乱用浴巾擦了擦便爬上了床。卷在被子里滚来滚去,明明很累却怎么也睡不着。人便是这样,不能有什么期待,否则反而难以达成愿望。我这里想见他了,倒睡不着了。
负气一脚将被子踢了,从床上爬下来,摸黑将点翠端来的点心和牛乳统统塞进肚子。打了个饱嗝,胃部的充盈顿时让我觉得说不出的舒服,兴许是吃的太饱的原因,头脑开始混沌,眼皮逐渐变的沉重起来。
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轰隆一下倒在床上,睡了个不省人事。
“竹儿……”
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呼唤,揉眼看时,朦胧中怎一个天仙绝色。盈盈笑意下双眸脉脉含情,莹润朱唇里j□j无边。
我诺诺问道:
“任霄灼……你……为何这许久不来?”
他媚眼如丝,似有千言万语,两眼微闭,隐忍诸般无奈,似娇还嗔,闻者动容:
“你不唤我,又怎敢前来?”
我心中有愧,拥他入怀,既是梦中也便放肆一回,叹道:
“哪里是我不唤你,只是尚未收拾好感情罢了。你待我的情意,傲竹铭刻于心,这三年来无时无刻不敢忘怀。只是情之一字奥妙万千,又岂能强求?非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方能领悟其中真谛。如今我虽懂你,你我二人却也只能梦中相会,再相逢何其难啊!”
闻言他激动不已,光彩满面,两汪幽潭霎时涌出滔天波浪,双唇微微抖动:
“竹儿,即是如此,你我相见之日已不远矣!”
我被其激情所动:
“任箫灼,若有再见之日,我林傲竹定不负你!”
困倦袭来,他口中悠悠……
“睡吧……”
“睡吧……”
我手指微曲,在空中抓了两抓。
“别走……”
“睡吧……你我还会相见的……”
再睁眼已是白昼,哪里还见任箫灼半点影子?难道又是做梦?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点翠正坐在脚踏上给我缝鞋垫,见我醒来连忙招呼道:
“姑娘,醒啦?”
说着放下手中活计,起身从桌上倒了杯茶给我。我没接只楞楞的盯着她看。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做梦魇着了?”
见她着急我突然意识到,以我对点翠的了解,以她对任箫灼的忠诚,有些话我可能永远也不能从点翠嘴里问来。
就着她的手喝了茶,我深吸口气:
“没什么,刚睡醒有点不清醒。什么时辰了?”
点翠放下茶杯:
“天刚亮,还早,姑娘要不再睡会儿?”
我遥遥头掀开被子:
“不了,今天过节,事儿多,还是早些准备吧!你让他们备马,呆会儿我去楼里看看,今晚凤城不夜,人多手杂,我不放心。”
点翠一边伺候我穿衣服一边问道:
“那我让莫影先去准备着?姑娘等吃过早饭再去也不迟。”
我急着去天上人间,无非也就是想找海蒂商量商量昨晚的事情,若是让莫影跟了,难免有许多话开不了口。趁点翠给我打水洗脸的空当,我仔细观察了油灯里的灯油,我明明记得昨晚我熄灯的时候这油灯还是满的,现在看来竟然烧掉了一大半,这未免也太过蹊跷。
任霄灼真的葬身那场大火了吗?我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的怀疑。我一直逃避,不愿意海蓝说出来的东西今天无论如何是必须去问清楚。我有种直觉,这事一定和宋彦彤那两父子有关。
“莫影一般这个时辰都在练功,习武之人最重平日的修为,还是别打扰他了。早饭我就去楼里吃,等他练完再去寻我。”
点翠不疑有他,着人为我准备了马,目送我出了门。
今日果然不同往昔,街上的人比平时多上许多,小贩们也早早的出来占据有利地势,就等这一年一度的好时节前来开张。甚至一些人已经迫不及待的走上街头为自家门前挂上花灯。
我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一路上越是寻思越是觉得昨夜之事非同寻常。从玫瑰精油到梦中相聚,一切看起来都是再自然不过的巧合,可惜世界上没有平白无故的巧合,问题的关键取决于你是生活在别人创造的“巧合”里,还是生活在自己创造的“巧合”里。
如此一想,不觉手上快马加鞭,双腿夹紧马腹。我急需找到一个心灵的突破口来缓解我心中的疑虑,显然海蒂是我最好的选择。
可是,如果任霄灼真的还活着,我该何去何从?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接纳他?梦中我可以不负责任的去承诺,现实里我是否还有这个勇气?
曾经我是那么的讨厌他,现在让我一下子爱上他,在心里上又很难接受,我不知道我该怎样去整饰我那颗被铜盔铁甲包围着的,脆弱的心灵……
突然,不远处的胡同里猛地冲出一个孩子,一下子将我的心拉回眼前。躲避已是不及,我啊的一声用尽所有的力气拽紧缰绳,j□j的马受到惊吓,长嘶一声高高的抬起前蹄,险些将我甩下背去。我乘机夹紧马腹,奋力将马头拉向一旁,受惊的马险险的擦着孩子的脸放下双蹄。
见没有酿成悲剧终于放下心来,一松气才发觉全身冷汗,两腿发软,暗暗责怪自己太不当心,忽略了今天街上人多不适合快马。
不由得擦了把脸,跳下马来,察看一旁因惊吓过度坐在地上发呆的孩子。
我聊起裙摆俯身蹲下看他:
“小弟弟,伤到哪里没有?小弟弟?小弟弟?”
这孩子也怪,坐在地上不哭不闹,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任凭我怎么叫他也不答应,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看来确实被我吓的不轻。
“小弟弟,哥哥送你回家好不好?”
这时小孩好像有了反应,突然扭头,双眼大睁,惊恐的看着我的身后。我刚想回头看看,就觉得颈后一痛,顿时眼前一黑。
我用我最后残存的意识感觉到这次麻烦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