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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皮肉均可入药,古书上还记载了用其炼制长生仙丹的功效。”幽禅上师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捕捞人鱼,于龙体计、于江山计,皆有百利。”
卫洵毫不客气反驳:“众所周知,从古至今都没有炼出长生仙丹,这说明上师所阅览的那本古书,也不见得可信。”
幽禅争辩道:“毕竟从前宫廷中也没有出现过人鱼,正因缺乏材料,古人才没有早早炼出仙丹。”
卫洵嗤笑一声:“那就更奇怪了,连人鱼都没见过,古人又是如何知道人鱼可以入药?”
年轻的国师咄咄逼人,幽禅老脸一红,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本以为人鱼一事就此可以翻篇,谁知道大殿外,司天台的岳雪容司仪端着一只红漆木匣走了上前。
“这是做什么?”老皇帝疑惑皱眉。
岳雪容跪下,献上木匣,恭敬道:“这是微臣用人鱼血调制的回春膏。”
“回春膏?”老皇帝来了个兴致,“怎么个回春法?”
幽禅上师心领神会走上前,取出木匣中的瓷瓶,招手唤来一名侍奉在角落的年长宫女:“你,把这膏药涂脸上,小心点,别取太多。”
老宫女一脸茫然地照做。血褐色的药膏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一抹开,沟壑纵横的皱纹、星星点点的暗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洁紧实的肌肤。
朝上众人皆惊叹不已。
幽禅上师将瓷瓶放回木匣,呈上:“如此,陛下可以相信瑛王殿下的忠心了吗?”
老皇帝也惊讶得目瞪口呆,“信!皇儿慈孝,朕当然相信。”
一散朝,老皇帝迫不及待将回春膏涂上,镜子里老态龙钟的老人一瞬间容颜年轻了三十岁,宛如壮年。
老皇帝揽镜自照,惊叹不已,最后只恨这膏药太少,不足够抹匀全身。
可惜膏药的效果只维持了不到一天,第二天老皇帝醒来,又恢复了原貌。
老皇帝赶紧召来幽禅上师和岳雪容司仪。
二人口径一致:“外敷效果不如内服。如要内服,需要更多的人鱼炼药。”
这下老皇帝没有意见了,立刻下旨安排风雷舰队跟随瑛王出海。
朝堂上,卫洵和瑜王一派依旧力谏老皇帝收回成命。
但这一回,老皇帝少有地偏向了司天台。
凉夜生变
初秋的夜晚,好风如水,景阳殿内笙歌阵阵。
殿中宴席上都是当今朝中重臣,酒过三巡,四座喝到酒酣胸胆尚开张,一些平时不轻易说出口的人和事,也就被提到了嘴边。
沉香坐在帘幕后,臻首低垂,缓缓着抚琴,耳边一字不落地收集着风雷舰队航海的消息。
从老皇帝下旨出海开始,一整个夏天,她都陷入了族人被捕捞的恐慌中。
这几个月卫洵恰好都不在京中,他奉旨离京、前往北域处理瘟病之事。
沉香无意间抬头一瞥,却见席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起了身,缓缓朝殿外走去。
卫洵竟然回来了?
哪怕隔着纱帘,她依旧能够辨认出他在众人中的身影。
心口微微疼着,上一次相见的疼痛还残余在心底。她想他大概是,真的很不想见到自己吧。
她既怕见他,却又不得不来见他。
沉香忍住鼻尖的酸楚,找了个理由从乐师席上悄悄退了出来,在殿外侧门一角寻到了卫洵。
他手里端着半盏残酒,仰着头若有所思地望着天际半轮明月。
听到脚步声靠近,他徐徐回头。
沉香咬着唇,怯生生站在宫灯的暗影里。
她身后的内殿不时传来交杯换盏的欢笑声,那些繁华热闹的声音愈发映衬得侧门这一角不同寻常的寂静。
“卫洵……”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站在这里对他开口。
“你竟然会主动来找我,真难得。”那一夜他对她做出那番荒唐残忍的行径,连他事后想起都觉得自己失控得可怕。
她大概会记恨他吧……
他一直未曾想好要如何再面对她。她倒好,主动找上来了。
几月未见,她还是记忆中明丽娇美的面容,只是消瘦了几分,秋风吹起她的裙摆,楚楚风致袅娜动人。
沉香看不清阴影中卫洵脸上的表情:“你可知道风雷舰队返航之事。”
“听说了。”
沉香深吸一口气,走近他跟前,一拂裙摆跪下:“能否请你阻止这一切发生,救救我的族人。”
卫洵微愣,手中酒液轻轻一晃,啪嗒洒在青砖上。
她竟然跪下了?
她竟然会有一天会在他面前跪下?
这些日子,北域的疫病,朝野的纷争,还有人鱼……这些时日,一桩桩一件件都加诸在他脑海,令他心烦意乱。
而如今她所恳求之事,更是令他的心境雪上加霜。
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