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累?
段欢和李谨行也逐渐发现不对。
或许扬州的气候也有罪责。以往在长安时,雨水甚少,即便要下,也痛快淋漓,不像扬州点滴霖霪,终日缠绵。于是逮到放晴的时候,苏棠劝叶真出院子走一走,看能不能回一点气力。
王府亭台水榭,移步易景,尽是江南风情。叶真不知不觉走到花园深处,遥遥望见万紫千红中坐着一位素衣美人,正是段欢,没有带侍女,独自一人在水亭里乘凉。
叶真过去打招呼,段欢手一伸,竟直接牵着她坐下来:“稚玉看这花园,与长安不同吧?”
王妃一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她受宠若惊,附和说:“这里好多琼花树啊,我还是第一次见。”
“扬州富贵人家都喜欢种琼花,淡雅又气派,开了花香气盈人。”段欢对她温柔,说话声音低软,“府里这几棵,都是我亲手种的。”
聊起花园,段欢滔滔不绝。她音色沙沙簌簌,语速慢,听进耳朵里十分妥帖。周围花香暖薰,叶真没有太多能说的,只听着她的话点头,不多时,神魂飞去会周公,竟靠在段欢肩头。
段欢好笑地看她一会儿,冲苏棠道:“你去取个披风纱衣之类,给稚玉盖上,免得吹了风。”
苏棠犹豫一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有些不放心把睡着的叶真留在这里,况且盛夏时节,想着凉恐怕不太容易。段欢七窍玲珑心,看出她用意,失笑道:“我还会在自己府里亏待她不成?最近就是我的院子,你去那儿拿,很快就回来。”
苏棠又道歉又称谢,快步离开。
她走了没几步,段欢脸上笑意玩味,望着她的方向思索,手无意识地抚摸叶真发顶,把她移入怀里。叶真顺势歪倒,梦中嘤咛几声,痴痴叫:“姐姐……”
段欢愣住。
过了好一阵,她低下头轻抚叶真脸颊,柔声问:“你想姐姐了吗?”
叶真气息紊乱,睡得难受。
段欢手背蹭弄她脸颊,不知在回忆什么,表情怜悯,宛如佛堂里慈悲渡人的菩萨,缥缈说:“要是你姐姐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好好护住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声音极轻,话刚出口,就吹散在暖风里。
段欢的院子种着许多巨大柳树,一看就有些年份,茂密极了,院墙都被内外几棵埋住一截,最高的甚至探到屋檐上。苏棠觉得此处颇为阴森,取到披风急忙回来,看到叶真躺在段欢怀里,段欢摩挲她眉眼,满含怜惜。
她不知道王妃为什么对叶真这么好,但既然是好,应该没问题吧?
夏日热意越盛,叶真身体越不舒服起来,饭量骤减。才落地差不多二十天,除了用点开胃的梅子点心,喝几杯茶,其余东西即使勉强吃进去,也会恶心一天,晨起时还会干呕。
至于晋王,他虽然半死不活,但生命力实在顽强,那口气在段欢的悉心照料下就是不断——段欢明明对他有种微妙厌恶,却无微不至。
他不断气,李谨行不能复命,必须在这里耗着。他好好的,李谨行肯定不能逼他往生。徐兰私底下嘟囔,是不是晋王给叶真带了什么病过来。
神智清明的时候,叶真还要凝神考虑一件大事,李谨行的生辰要到了。他出生于夏日,六月初七。从长安出发时,叶真没想过会待这么久,因此没有提前准备贺礼。
段欢忙着筹备这件事,但李谨行说晋王病中,不宜大操大办,只简单意思一下,自家人一起稍作庆祝就好。
旁人想必已经开始准备礼物,叶真往年没什么好送,记得有一年偷了叶弘珍藏的山河图,献给李谨行,回家挨了好大一顿鞭子抽。隔天李谨行听说,就把画又赐回来。叶弘本意是教训叶真偷东西,但东西赐回来,显得好像他小气舍不得送,他为此耿耿于怀好几年。
今年与往年不同,叶真不知道送什么。扬州城买来的珍宝,他肯定不稀罕,如今他们的关系正甜蜜,要是不用心送,他恐怕会失望。
她自诩是全天下最了解李谨行的人,却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毕竟他很少显露出偏爱。思来想去,索性直接问李谨行想要什么。
他目光将叶真上下审视一遍,饶有兴致地反问:“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话音里压了点暧昧,叶真羞得有些发昏,小声说:“可是,我都给你了呀。”
“还不够,稚玉。”他状似温柔地抚摸她圆圆脑袋。
叶真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偷偷去问徐兰,徐兰听个半懂,掏出一本书塞给她,叫她学习一下。
她便开始用心看书。
晚饭前,李谨行看过晋王,拐到叶真这边。苏棠在门外晒山楂果,回话说:“姑娘还在睡午觉。”
李谨行皱眉:“她睡多久了?”
苏棠答:“一个半时辰。”
“这么久?”
李谨行进门,叶真睡在窗户边美人榻上,盖着薄薄一片被子,身形玲珑,原本七分艳丽的眉目染上懒意,暮光隔着窗纱朦胧铺陈,晕染出如画的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