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过!来过!!”吴用似乎被什么刺激了,突然捂头尖叫:“她来过这里!”
百里骁猛地拽住他的领子:“她来过?何时来过?”
吴用被勒得脸色涨红,又哭又叫:“就在刚才,就在那个炉子里!”
轰然一声,似乎有什么在耳边嗡鸣,极致而又尖利的声音就像是一条绳子,狠狠地勒住百里骁的脖子,绞紧他的气管,让他不能呼吸,以至于眼前漆黑一片。
好半晌,他才找回声音:
“你说什么?”
吴总被勒得涕泪四流,无力抓挠他的手掌:“就、就在炉子里,她刚才跳进去了……”
耳边的嗡鸣猛地拔高,像是山风在呼啸,又像是厉鬼在哀嚎,百里骁缓缓转头,听不见任何,只能茫然地看着龚叔流着泪冲他深深拜下:
“少主,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啊,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以身祭剑啊!”
周边的空气骤然一空,像是有人抹去了他的存在,他看不到吴用的眼泪,也听不到龚叔的哭喊。
在死寂与虚无之间,反反复复地在想着一件事:
“苏夭跳进了炼剑炉。”
她跳进了那个他碰一下都要鲜血淋漓的炼剑炉。
那么怕痛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他跳进了炼剑炉。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神剑,剑身嗡鸣,却不知何时手心已经攥出了血,顺着剑身蜿蜒而下。
不,他不信。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烈火山庄里,他还记得她委屈的眼泪,还记得她安静的睡颜,还记得她吐出的带着酒气的气息。
他答应她第二天就带她回无上峰,然而他现在就在无上峰,她怎么可能就不在了?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那个烧得通红的炉子,双眸似乎被这火焰灼烧,干涸得只剩下鲜血。
他不信!!!
一咬牙,猛地冲上去,龚叔却像是听到他的不对劲,下意识地拦住他:
“少主,你莫要上前,这火炉太危险!就算你把这炉子掀翻,她也不回来了!”
“我不信她就在这里。”百里骁咬着牙,每个字都像是在泣血:“明明我在昏迷之中还能感受到她,明明我刚才还能听到她对我说话……”
龚叔摇着头:“少主,别找了,别再找了。你仔细想想,这里除了我和她还有谁能为你跳进炼剑炉呢?”
这句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百里骁。
他咳出一口血,脚下的土地像是深渊,缓缓将他吞噬进去,从脚掌到指尖,再到心脏,滞闷使他麻木,挤出了他所有的情绪。
恍然又回到了在洛城的那一天,他也是这么看着小梨死去,这一次,她又为他而死,且尸骨无存。
到底自己还要害她死几次?
脚下突然一硬,他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缓缓地抬起脚,看见有什么在火光下流光溢彩。
他捡起来,那是一粒金子。
龚叔还在哽咽:“少主,你莫要太伤心,苏姑娘在临走之前和我说了很多话,她说要让我好好活着,让我接受你的惩罚……”
然而此时此刻,百里骁已经听不到什么了。
那粒金子在他手上默默发亮,恍然间他的灵魂骤然一痛,像是被人用一只手生拉硬拽,扔到另一个时空里。
他的眼前一片迷茫,在朦胧间,突然看见了一双圆而又大的眼睛,这双眼睛狡黠地看着他,用那张长着兔牙的唇瓣,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自己:
“公子。”
“公子,你吃甜点吗?”
“公子,花魁才不好看。”
“公子,其实我……”
“公子、公子、公子!”
一转眼,那双圆眼猛地瞪大,有鲜血滴在他的掌心,她的头软软地垂了下去。
他视线一垂,赫然发现自己的手正放在她的脖颈。
百里骁意识到了什么,心口大痛,一口血吐了出来。
转眼间,眼前还是那粒金子,只是沾上了他的鲜血。
他抬起手颤抖地抹去上面的血迹。
龚叔看不到他手中的东西,声音含着沙砾,脊背颓然地弯了下去:“少主,她虽然说一直在哭,但我听见了她说你们俩其实两情相悦……”
轰然一声,凝滞的情绪终于被冲开封印,他就像是陷入黝黑冰冷的泥沼,然而淤泥之下,是千万柄钢刀,刀刀插在他的身上。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他的身体,他的心口无一不痛,然而最痛的是他的心,像被人剜去了一块,鲜血淋漓,只能狼狈地带动着剩下的血肉,苟延残喘地跳动着。
原来都是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
她是小桌子,也是小梨,更是苏夭。
不,还不止。
百里骁想起第一次到沛城时,遇见的那个倒在路上的女人。
虽然浑身狼狈,但是难掩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