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方才打蝉的功夫,滟来觉得不存在打不中的可能。
许是怕蝶太娇弱,容易打伤?
连无瑕回首朝滟来招招手,又指了指花丛中翩飞的蝶。
棋烟蹙眉说道:“许是想问殿下要抓哪一只,你去吧。”
滟来提了裙摆缓步走向花丛,日光正盛,在花叶上闪烁,耀得人眼有些花。她微微眯眼,问:“小侯爷唤我什么事?”
连无瑕眉头轻蹙,清风将他鬓边一缕发丝拂到额边,幽黑的眼透过发丝望过来,带着让人看不懂的深邃:“端娴殿下可听说过云州和暮州的两州节度使雷洛?”
滟来:“……”
怎么捉一只蝶,倒扯上节度使了?
滟来心中微寒,待要再细问,连无瑕却转过头,指着花丛中翩舞的几只蝶问:“殿下想要哪只蝴蝶?你瞧瞧,一只黑色有着艳丽花纹的凤尾蝶,还有一只黄色带白点的粉蝶,一只白色黑条纹的蛱蝶,都很迷人。”
“你方才说节度使雷洛怎么了?”滟来径直问道。
连无瑕伸指到唇边,轻轻“嘘”了一声,只见那只凤尾蝶已经落在蔷薇花上,蝶翼忽闪忽闪的。他压低声音说道:“这么蠢笨的蝶,还不知自己灾难将至。”
他蹑手蹑脚上前,伸手一拍,便将凤尾蝶捉住了。他捏着凤尾蝶的一只蝶翼,任凭它在自己手中忽闪着挣扎。
他拈着它放入滟来掌中:“它是你的了,自个儿玩也好,把它喂青蛙也罢,随你了。”
他拍了拍手,轻瞥她一眼,翩然而去。
“殿下,捉到一只什么蝶?”棋烟快步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
滟来摇摇头,压低声音问道:“棋烟,一会儿到了熙香殿,你暗中打听下雷洛,听闻他是云州和暮州的两州节度使,他今儿是不是也来为皇后祝寿了。再打听下,他家中可有适龄的要说亲的子侄。”
棋烟点点头。
崔玉珠在甬路上朝着滟来招手,喊道:“殿下,我们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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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香殿殿宇深广,粗大的雕花柱子高高支起屋顶,因为大殿太大,透过四周的窗子照射进来的日光不足以映亮全殿,因此,虽是白日,殿内也挂起了一盏盏宫灯。
夏日正是花开季节,殿内正中摆了一排盆栽的花卉,一人高的花木恰将大殿一分为二。一面是臣子,一面则是家眷。
馥郁的花香沁人心脾,滟来特意寻了一处离主座较远的几案,跪坐了下来。大殿内陆陆续续有人到了,滟来透过花叶的间隙,看到对面三三两两的朝臣簇拥着走了进来。
其实这些盆栽的花木,作为隔断,还不如屏风遮得严实。往年盛宴,皆是朝臣和命妇分开宴请,今年也不知谁出的主意,在同一个殿内也罢了,这些花木又如何遮得住。
在外打探消息的棋烟急匆匆走了进来,弯下腰在滟来耳畔低语道:“奴婢在外面打探到,那个雷洛,据说勇猛善战,掌两州兵马三十万,听闻他是皇后的拥趸。”
“皇后的……拥趸?”滟来低语,眸中的春水渐冷,一点点凝结成冰。
她不在乎雷洛睥睨连窈,但从这句话,她便窥见了连窈的野心。倘若雷洛暗中听命于连窈,而她那夜又曾召傅子凌入凤廷宫,可见也是存了拉拢武将之意。
“我还听闻,这位雷节度使膝下有两子,都不到十岁,不到适婚年龄。不过,雷洛的夫人去年过世了。”
滟来闻言心中暗惊,联想起那夜赵嬷嬷的话,眉头微微蹙起。
她坐在几案前,四周是热闹的私语声,面前是开得正艳的美人蕉,芳香酷烈。一切是美好的,然而她心头却升起一股寒意,这寒意逐渐蔓延,转瞬便传遍四肢百骸,让她冷得齿寒。
棋烟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惊呼一声:“她不会要让殿下……不会吧?这也太荒唐了,雷洛都快四十岁了。”
“好毒的心。”棋烟低声骂道,“怎么办,我们要不要回去?”
滟来凝了眉头:“只怕躲避不是办法。”
连皇后倘若想让她与雷洛见面,有的是办法。当务之急,便是打探到雷洛的喜好,让他对她毫无兴趣。
再说,她的亲事,虽说皇后可以做主,但若让她做续弦,父皇怎么会答应?她从未听说过未嫁的公主做续弦的,便是前朝也不曾有过。
“殿下,你怎么坐这儿了?”崔玉珠端着酒盏走了过来。
滟来指着几案前的盆栽美人蕉,晃着手中酒盏,笑道:“我瞧这美人蕉开得好,便赏了会儿花,玉珠不如也坐这里吧。”
崔玉珠微笑着指了指身后,说道:“这可不行,你若坐这儿,旁人可就没位子了。”
滟来回首瞧了眼,只见周纯的妹子周灵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似乎不好意思上前打扰滟来,但又更不好意思去坐滟来的位子,正有些尴尬地凝立。
滟来只好微笑着起身,招手道:“周二姑娘,不好意思啊,你过来坐吧。”
待滟来到了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