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运作,全靠请来的雇员。她只知道她的店不赚钱。
当顾店长开始向她追账时候,她看到账单也是吓了一跳。而她手头非常窘迫,根本无力偿还,她简直又回到了在魔都大宅里被雪片式的债务包围的恐慌中了。每天都有新的公司要破产,每天都要签署新的文件来还债。
她开始失眠,做梦都是钱在眼前飞。
她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些艺术史上,她崇拜的画家们,到底是如何死于贫困的。
她还记得那也是个春天的早上,盘点了自己的资产,看了账面和存折上的所有钱,她发现要偿清债务,除了变卖书店之外别无他法那种绝望心情。
她从魔都虎口余生之后欣喜若狂的心情已经全然没有了。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想要一个人生活,是这么艰难。
她知道,她得抛弃她已经过了十四年的生活了,跟过去彻底说再见了。
在那个明媚的春光里,她的心情晦暗无比。她有点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即使父亲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为她打算的这么周到,她依然如此得蠢,把日子过得乱七八糟。
她让书店的店员做完那周就别来了,怀着茫然的心情出了门,脑海中乱成一锅粥。
即使要变卖书店一时半会儿又去哪里找买主,靠报纸广告还是找中介或者上网发布消息,她什么头绪都没有。
在这混沌的思索中,她走过了马路。
清晨的阳光那么刺眼,恍惚之间,花香涌动将她包围了。儒宣店子旁边的藏玉兰在昨晚盛大开放了,笔直冲向天空高高的树枝上,缀满了粉红色大朵的花朵,笔直舒展肆意地喷吐芬芳。
她站在盛开的藏木兰花下的时候,眼睛都贪恋的离不开了,衬着蓝空都夺目无比。绚烂盛开的花朵,仿佛在诉说生命绵延不绝的消息,花开一季,倏忽而落。
在那一刻,她决定再搏一搏。
她握住被春日阳光晒得暖暖的包铜把手,推门而入。
站在第一个货架后的顾店长探出头来喊了一句:“欢迎光临。”
看到是她,顾店长嘴唇翘起的微笑弧度都没有变化,他招呼了何田田一句:“是你来了,那你请自便吧。”
他正要把头缩回货架后面,何田田站得笔直,因为紧张握紧了拳头,鼓起勇气大声地对他说:“请您再给我一段时间吧!半年,不,三个月也好,请相信我,”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店长:“我会有办法,一定还的上。以前是我不懂事,麻烦店长您了。”
顾店长放下手中的活儿,从货架后面走出来。
他走到了何田田的面前,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玻璃门外射进来,照亮了何田田的发梢,逆着光的她更显得又瘦又高,跟细竹竿儿一样,透着营养不良。
而她站直了抬起头的样子,看上去既倔强又可怜。因为消瘦,棉质白裙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她青白的脸上两腮都凹陷下去,显得她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更大了,她无辜又恳切地看着他。
顾店长看着她的眼睛,突然很难说出拒绝的话来,半晌叹了口气说:“你这小丫头,搞的我好像黄世仁要逼死杨白劳一样。这世道,欠债的才是大爷啊。”
这是她第一次听这位礼貌周全的店长跟她不那么礼貌的说话,不由微微瞪大了眼睛。
顾店长看她那副无辜可怜又紧张兮兮,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他叹了口气说:“我能怎么办呢,看来你是真拿不出欠款了。那我就再等你三个月,小姑娘你要说话算话,别再拖延了。你回去吧。”
何田田松了一大口气,松开她攥紧的拳头,才发现手心里都是汗水。她微笑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看起来十分漂亮。她深深一鞠躬:“谢谢您了,店长!”
从那天起,为避免她再次资不抵债,店长建议她不要再用以前从意大利定制的梨木和白果木板,也不要再用那些贵得吓人的画材。
顾店长也不知道老店长到底怎么想的,还是对她过于溺爱。为什么明知道她的经济状况已经负担不起了,还让她继续维持那可怕开销。不过要拒绝她真的不那么容易,顾店长也想起了她站在他面前祈求的样子,又叹了口气。
从小到大,何田田一直把大师级的材料当作普通耗材,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以前多奢侈。
顾店长告诉她:“其实初学者做练习的连三合板五合板这种都是浪费,孩子们都是在吹塑板和KT版上练习。木材本身也更好成形,孩子们手上没劲儿,即使是在这些材料上刻,用好了也好出线条。”
很快,她除了刻刀没有换,几乎消耗性的画材都换了一遍。顾店长让她认识了很多性价比不错的平民画具,也教给了她很多更经济实惠不浪费的不传的小技巧,比如在广告色里加一点洗涤精,会让颜料好着色啊等等。
顾店长对她说的这些话,她听着都像天方夜谭一样。
从她三岁学画的时候起,即使是她刻涂鸦一般无意义的杂乱线条,也没有接触过这样廉价的画材。b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