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从来没发现过舅舅的异样。
舅舅原来早已失去了对生活的激情。那么支撑他的动力是什么?
只有恨了吧?
舅舅训练他,让他丢掉一切没有用的,让他变得软弱犹豫的多余的感情,以便每一次都能迅速用理智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恨不得他变成一个精密的机器人。
那是因为舅舅自己已经变成了那样的人。
舅舅跟自己不一样,他将他非人类冰冷的内心,用彬彬有礼的微笑伪装起来。
而自己直到此刻,才算真正看清楚了他。
云逸舟原本炙热的愤怒,好像被泼了一盆冰冷的雪水。冻结碎裂开来。
他的心也好像跟着裂开来。呼呼二月初的冷风直灌进来。他不眠不休,一下飞机就直奔顾家别墅,本来就憔悴,现在他的脸色隐隐透出青气,看上去非常难看。
顾子鸥看着这样的他,脸上没有丝毫波动,跟往常一模一样,他看上去那样温和,可是眼里的冰却那样厚。
云逸舟每到这个时候,都觉得他很陌生。不只是舅舅,包括父亲,甚至去世的母亲。他觉得他们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而他不懂他们。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舅舅还能这样镇定地面对自己。自己果然还是太嫩,达不到他的修行。
“坐。”顾子鸥终于开口了。
他从桌上提起茶杯,斟了一杯茶,抬头看着他,跟往常一样温和地说:“喝一口吧,你嘴都干得裂开了。”
云逸舟定定地看着他。他的谈判技巧都是舅舅教的,他丝毫没有跟他周旋的心情。
他深吸一口气,直接了当地问:“舅舅。你多年以来一直呆在春城,是为了何田田吧。那么何田田到底是你什么人?”
他的咬肌咬的紧紧的,最终痛苦地问:“何田田到底是我什么人?”
顾子鸥略看着他痛苦的神色,终于忍不住无奈地说:“你怎么能开始就向对手翻出你的底牌来?我说过多少次了,这是大忌吗?你还是这么着急,犯这种低级错误?以前教给你的,你都忘了吗?”
“顾子鸥!”云逸舟早已经丧失了耐心,打断了他的话:“别再对我训话了!我不是来听你讲课,让你验收我的学习成绩的!别再说那些废话,告诉我!”
云逸舟紧紧盯着舅舅的眼睛,舅舅眼底的那份波澜不惊,让他心底的怒火开始无法压抑。
“舅舅,你到底有多恨我父亲?不仅仅要看到他最看重的衍极被我夺走对吗?这种程度远远满足不了你对吧?”
他的这句话,终于成功地让顾子鸥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顾子鸥的瞳孔不可察觉的缩了一缩。
云逸舟只觉得一阵苦涩的痛,从心底泛起来。
他盯着顾子鸥,慢慢说:“你不仅希望看到我父亲痛苦,你也希望看到我痛苦是吗?现在你想听我说什么?你想要我如何满足你的报复心?你想知道我和何田田是不是真的犯下大错吗?”
顾子鸥的脸色一变,他的神色变得有一些难过,他望着云逸舟,他的神情不再像刚才那样冰冷。看起来既有一些懊丧又有一些痛苦。
而云逸舟的怒火却像火山爆发一样喷出来了。
他一个健步窜了过来,一把拽起了顾子鸥的衣领。
顾子鸥没有反抗他的粗暴动作。
云逸舟近距离地盯着这个他曾经最崇敬,并且最信任的人。他无法想象,他以为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会这样恶毒的算计他。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冷眼旁观他一步一步踏入深渊,只为了他那永不餍足的复仇心。
顾子柔死后,云逸舟备受欺凌,他的世界变得黯淡无光。而舅舅顾子鸥一直是最照顾他保护他的人。
云逸舟心里明白,当年暗杀接踵而来,要不是顾子鸥费心费力,说服云浩将他送去参军,他早就变成一抹灰了。
更不要说这些年来,顾子鸥对他悉心教导。虽然顾子鸥训练他的手段残酷,但是云逸舟从来不怨恨他。
他总是告诉自己,顾子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他是他最亲的亲人了,绝对不会害他。
可舅舅到底还是辜负了他,辜负了他这一份珍贵的信任。
他还是被最信任的人出卖了。
云逸舟低声说:“舅舅,你当年说当你交托爱与信任的时候,同时也交托了一把尖刀出去,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你,出卖你。不要随便爱别人,更不要随便相信别人。”
他的眼睛喷着火:“舅舅,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顾子鸥也看着他,毫不逃避他的眼睛。他们俩离得那么近,将彼此的神色都看的一清二楚。
云逸舟又一次清晰地看到了顾子鸥眼底的冷漠和拒绝。
他不由手一松,放开了舅舅。
云逸舟转身抓起放在桌上的茶壶,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个紫砂茶壶,还是他给舅舅买的。
他送给舅舅,舅舅就一直用,看起来很喜欢的样子。
可惜那必然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