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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意料之外的收获让小孩又惊又喜,迅速地窜上床钻进被窝。单人床面积不大,两个人几乎紧挨在一起。

    第一章 一场大雨

    滔天雨水奔涌在城市间每一条街道上,将所有混乱的污浊和泥泞冲刷进下水道。前往地下室的通道曲折幽长,狭窄廊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楼梯尽头门缝中透出一丝冷冽光芒。

    “容我提醒,现在还可以反悔。”

    银发的男性将笔向前递去。他睫毛卷翘,画着浓妆,泛着金粉的唇彩在昏暗的地下室里闪闪发光,妖冶的容颜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感。狭小的房间里,白炽灯的冷色切割光影,映照出对面男人瘦削的脸部轮廓。“你真的想好了吗,卡西诺?”

    卡西诺草草浏览一遍,在文件末端流畅地写下名字,用笔尖点了点其中一行。

    “我希望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这件事。”劣质的灯泡光线覆着他苍白的脸色。他身上套着一件朴素的白色T恤,领口松松垮垮露出锁骨和胸口结实线条,然而即使衣服下摆已经足够宽松,仍然能隐约看到小腹微微隆起。

    “当然,我嘴巴很严实。但你知道,冲动是要付出代价的。”酒红色的指甲点在两人中间的纸页上,男人举手投足间带着媚气。Omega浓烈的麝香味道慵懒地漂浮,阿露尔舌尖轻舔上唇露出暧昧的笑容,“还有没有问题?开始就不能喊停了。”

    男人垂下眼睛,手轻轻搭在腹部,良久抬头看他。

    “是不是会很疼?”

    阿露尔轻弹手指,心想他也许高估了他风月场最大的竞争对手。再嚣张跋扈的灵魂,在Omega的身体里面也会产生本能的畏缩。

    “听我的就不会。”他手起刀落已经处理过无数次类似的情况,知道如何抚慰这些可怜人,稍稍缓解骨肉分离的痛苦。

    “我知道。不要让他走得太痛。”

    阿露尔饶有兴趣地打量虚弱又倔强的男人。

    “你知道孩子父亲是谁吗?”他将签好的合同收进书桌抽屉,向前凑上去,手轻轻游过对方脸部的轮廓。“这么在乎,为什么又不要?”

    “我很清楚。”卡西诺稍稍后仰,烦躁地躲开他尖利的指甲,“闭上嘴我不会少给你钱。”

    阿露尔十分遗憾,“就不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毕竟你请我可不只做掉孩子,还要去除标记。”

    Alpha与Omega之间的标记象征着永恒。即使是妓院里,那些Alpha嫖客再精虫上脑被迷得团团转,也不会随随便便标记一个Omega。阿露尔在里面混了十几年,男人们对他说过的山盟海誓多如繁星,却从来没人敢给他标记。

    他心心念念得不到的东西,面前的人居然不想要。

    “我说了让你闭嘴。”

    卡西诺拳头砸向桌子,因为腹痛又瑟缩了一瞬。

    “我还是不懂,你这烂脾气怎么能在牌桌上混得风生水起。”阿露尔啧道,“Alpha都是抖M吗?”

    卡西诺是地下街一家大赌场里的荷官。自从他出现之后,阿露尔的夜店生意顿时少了一半。他的金主事后在床上闲聊时告诉阿露尔,那个人明明穿着制服却不卖身,有胆大的人摸个屁股都会恶言相向,是赌场里最难搞的刺头。赌客们甚至背地里下注谁能拔得头筹摘了这高岭之花。阿露尔一直不置可否,当是那人故作清高,反正最后都会是被玩烂的婊子。没想到对方找上门来,第一个要求竟是让他帮忙打掉孩子。

    消息真是一个比一个劲爆。阿露尔已经过了初到地下街时与人勾心斗角的年纪,如今只剩老年人的八卦之心。可惜男人对肚子里的东西讳莫如深,他一个字也套不出来。

    “我只是在玩游戏。”卡西诺不屑地扬起下巴,“谁关心他们断几根指头?”

    阿露尔挑了挑唇角。他能理解为什么男人们如飞蛾扑火般往卡西诺身上扑:地下街白白嫩嫩的花蝴蝶一捞一大把,卡西诺却像一头桀骜难驯的鹰。胳膊大腿上肌肉线条分明,倒三角身材比一些Alpha有过之而无不及,脚踝细得骨骼突出。偏偏缠了一身玫瑰花香,眼尾勾人,轻而易举就能引起男人的征服欲。

    像只不幸落入泥沟的雄鹰。

    “请原谅,我只是对美人的八卦感兴趣。不过,最美的是我,不许抢。”

    他看见卡西诺被恶心得挑眉似要动怒的神色大笑出声,站起身,走向后面的房间。

    “跟我来吧。我会让你尽可能舒服地结束。”

    卡西诺微微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惨淡的雪白。他似乎做了一场漫长又痛苦的噩梦,朦朦薄雾中有个声音哭得声嘶力竭,他努力想伸手去触碰,却挪动不了丝毫,只能任由自己向下坠入黑暗里。

    大脑和身体失联了。他连抬起手看看自己都做不到,只能转动眼睛寻找目标。

    “醒了?”

    金属丁零当啷碰撞的声响,随后是一阵脚步声。

    “如你所愿,孩子拿掉了。”阿露尔在手术台床头坐下,“出了一点意外。”

    消毒水的气味钻入鼻腔。“什么?”他逐渐确认自己四肢健全头脑清醒。

    “去掉标记的时候,你的信息素消失了。”阿露尔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抹去些疼出来的冷汗,“之前还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

    麻醉后的思维反应迟钝,卡西诺用了一点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信息。他的确闻不见自己的味道。令Alpha们蜂拥而至的玫瑰枯萎了,屋子里只有阿露尔身上招摇的麝香气息。

    “合同在先。我不承担任何责任哦。”

    卡西诺没作声,他早就知道手术风险极大。外面没有任何医院敢为初次怀孕的Omega堕胎,更别说是对身体伤害极大的去除标记。也只有地下街里像阿露尔这样的人敢做人命交易。他一直只当对方是夜店里胸大无脑的异装癖,专门迎合一些奇怪的变态,却没想到还有这一手。

    “无所谓。”他手指轻搭上后颈,那里贴着一块纱布,“有也没什么用。”

    信息素如同孔雀尾羽,最大价值就在吸引Alpha的注意。如今他已经失去被标记的价值,不会再有Alpha关心他。更何况,拥有的人也不在乎。

    阿露尔搭了把手让他慢慢坐起来。直到这时卡西诺才模糊地意识到身体中的确是有一部分消失了。脚落到地面时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阿露尔身上。

    对不起。他闭上眼睛喘气,手默默按在已经不存在的血肉上。

    阿露尔叹口气,“我开车送你。”

    卡西诺低下头不回答,算是默认。

    夏季暴雨的夜晚街上行人寥寥,急速滚动的车轮卷起巨大水花。雨刷来回摇摆在车玻璃上晃出阵阵波浪。车里开着暖气,麝香柔和地安抚着脸色苍白的Omega的神经。

    “就到这里。”卡西诺手搭在玻璃上,眼里倒映着车窗外店铺上艳俗的彩灯。白天它们黯淡无光,户户门窗紧闭,现在才正是放浪声色的时间。雨点太大,马路上人影【豆丁酱 推文管理号】稀少,平常热闹的街头现在连接客的也没有。几周前他还在这样的门牌背后靠着酒水和纸牌骰子赚取填补他房租的工资,然而听说了孩子的事后,一向对他不错的老板也不得不辞退了他。

    阿露尔踩下刹车,停在街边,“需要我送你上去吗?”

    恶心感又从深处涌上来,卡西诺打了个寒颤,“不必,几步路。”随后轻轻推开车门。一阵风刮过,水雾毫不留情迅速打湿了他发梢。“谢谢你。”

    “别这么说。你现在抢不了我生意了。”阿露尔语气尖酸,睫毛在昏黄的车灯下扑闪,“‘玫瑰’要是消失在这条街上,我可求之不得。”

    字里行间冷嘲热讽,卡西诺嘴角却扯出一个笑容。

    “珍惜你这几天的好日子吧。”

    夜色深长。他身体还很虚弱走不了太快,肩头没一会就被雨水打湿。公寓楼底下24小时便利店的灯还亮着。卡西诺缓慢挪着步子推开门进去,决定买些填肚子的东西回家。一整天没有进食又经历身体大创伤,脚下轻飘飘的。

    他挑了些泡面和熟食以确保满足两三天口腹之欲。店员打着呵欠替他结账。头顶明亮的日光灯白得刺眼,他仿佛还沉浸手术台上昏昏沉沉的噩梦,脑子里阵阵眩晕。接过零钱揣进裤兜,卡西诺踉跄着出了门。雨下得很大。他后悔刚才没找阿露尔借把伞再走。暴雨冲刷着坑坑洼洼的泥泞街道,聚起一汪又一汪水潭。

    离马路对面的公寓门口还有一小段距离。卡西诺提着刚买的东西,想着快点跑过去少淋些雨。然而步子刚跨出去,下腹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痛。他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平衡,腿脚一下断了力气向前扑去。

    完蛋。他想。

    手上一松,袋子里的东西掉到地上散了一地。就在他以为自己要正脸和水泥地面亲密接触的时候,身子忽然被紧紧抱住。膝盖磕得生疼,卡西诺模模糊糊地意识到是被人接住,闭眼片刻才从眩晕中回过神来。

    “抱歉。谢谢……你?”

    褐金色的发梢映入眼帘。他跪在雨中,竟然比对方还高了小半个头。小小的身子当时一定是拼了全身力气才撑住他。

    卡西诺站起身来,拍掉裤腿上的泥土,重新看了一眼自己的救命恩人。男孩至多不过七八岁,有着白皙的皮肤和海蓝色瞳孔。只是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衣裳套在身上,显得十分滑稽。见他醒过来,便松手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回家吗?”他条件反射地问。

    刚才结账时他看过墙上的挂钟,再过不了多久黎明就要到来。哪个家长敢让几岁的孩童这个点的暴雨夜在街上独自闲逛。男孩浑身同样被浇得湿透,看起来已经在雨中淋了很久,身体止不住瑟瑟发抖。

    小孩摇摇头。“我不敢回去。”

    他正要痛斥什么人才能狠心把孩子关在门外,随即又想到自己,默然收声。

    “你小心一点。”男孩见他没有大碍,转过身,打算再回到房檐下的台阶上临时躲雨。

    卡西诺抓住他手腕。“你没地方睡觉?”

    男孩再次摇头,睁大眼睛抬头望着卡西诺。落在脸上的雨水一串串从眼角滑下,仿佛无声的哭泣。闪电兹拉一下撕裂天空,将黑夜烧成白昼,然而他眼中的大海平静无波,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正流落街头,成熟得不像该有的年纪。

    如果不做些什么,他会就在这里熬到天亮。住处虽然于自己就已经够狭小,但总够给孩子躲一晚的雨。他刚刚杀死了一条性命,在力所能及之内,不能再丢下另一个。

    “跟我来。”卡西诺捡起袋子,慢慢朝着公寓楼走去。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能怎么样。

    男孩站在原地凝视卡西诺的背影片刻,随即匆匆追上去踩起一连串水花,抓住他的手臂。

    第二章

    关上大门的那刻世界都清净了。卡西诺按下开关点亮黑暗的房间,终于得以长出口气。他不爱打理,衣服裤子乱七八糟地丢在客厅,餐桌上还有早上撕下的面包。小孩站在玄关怯生生地朝里面打量,确定没有别人才放下心。

    烧水泡面需要些时间。卡西诺脱掉身上宽松的T恤拧出一大团水,丢进篮子。窗外的冷风刮过赤裸的上身,冻得他打了个哆嗦,从沙发上随便捡了件套上,再逮着下摆擦了擦脸。黑发间的雨水从锁骨和胸口的肌肉线条间滑下,原本结实的身体在过去几个月被孩子夺走不少精力,之前微微隆起的小腹下方现在因为肌肉松弛丑陋地塌陷下去,肋骨突出得吓人。男孩手足无措,愣愣地看着他。

    “衣服脱了。”他没把伤口当回事,擦干净自己才想起这里还有别人。卡西诺想了想,伸出手,指挥男孩把衣服给他。淋成这样也没法再穿。“卫生间在那边,去洗个澡。”

    男孩起初想要拒绝,然而磨蹭半天,最后还是犹豫着将那件明显不属于他的衬衫解开。他的动作很慢,皮肤一点点暴露出来。在与刚见面时脸颊上的白净相反,小小的身体上全是青紫的血瘀,明显是被拳脚相加过的痕迹。

    注意到卡西诺震惊的视线,男孩低下头,弓着背手臂环抱勉强掩住身体。

    不好看。肢体语言清楚地表达。结合刚才男孩提到回家时惊惶的神色,卡西诺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伤痕的始作俑者。

    “你叫什么名字?”他艰涩地问。

    “……雷纳托。”男孩声音微不可闻地哽了一下,“我是逃出来的……所以拜托,不要让别人知道。”

    卡西诺点点头。“卡西诺。”他指指自己,把湿衣服丢进篮子里,“你暂时先住在我这里。”

    虽然丢了工作,但之前存下的非法收入还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后,他再去查查是哪家嗑药的疯子这么丧心病狂,顺便替雷纳托联系个安全的福利院。

    “真的可以吗?”雷纳托显得有些惶恐。

    “当然。”卡西诺听出他语气中喜悦下的不安,五味杂陈,“只要你不给我添麻烦。”经济来源是个问题。但这里的夏季多得是比今天更大的暴风雨,他不能就这样看着雷纳托继续在外面流浪。

    只能赶快好起来再想办法了。

    “我不会的!”雷纳托不停摇头。

    “那就快去。”

    卡西诺不指望一个孩子能帮上他什么忙,所以将人赶进了浴室,自己去厨房开始安顿五脏庙。胃部饿得抽痛,没营养的东西很快就被狼吞虎咽下肚,他犹豫片刻,又多做了一碗。

    “卡西诺?”外面有人在小声唤他。

    “什么事?”

    “我……我没衣服换。”

    怎么忘了这茬。卡西诺一拍脑袋,去衣柜里东翻西找半天,找到当年还没扔的几件。即使也不可能合一个小孩的身,总算干净。至于贴身衣物就真没有了。

    “明天带你去买合适的。”他从门缝间把衣物塞进去,“先凑合穿。”反正也没有什么好避嫌。

    白热的蒸汽从门缝间钻出来。男孩裹着毛巾,脸颊被蒸得红扑扑的,总算看起来有了些血色,过长的卫衣下摆掉到膝盖。见到桌上飘香的食物时,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口一口吃得小心翼翼,像再也见不到下顿般。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卡西诺从客厅到卧室来回转。男人难得后悔平常从不整理房间。如今不得不将沙发上的东西一股脑丢到一边,才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让人睡。等雷纳托吃完,他从柜子里找出一床被子丢给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小孩。

    “晚上不准乱动。”他端正表情严肃警告,“得感冒你就别在这住了。”

    缩在被子里的雷纳托只露出眼睛,小鸡啄米般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往卫生间走的背影。

    身体浸泡在温热的流水中时,卡西诺卸掉浑身力气,闭上眼睛。阿露尔是对的,他要为自己的轻狂付出代价。而现在他已经感受到了。

    他承认这是到目前为止的混乱人生中最荒唐的一件事:从分手后不正常的身体反应再到查出结果,茫然无措不可置信再暗中联系地下医生。他仿佛置身在一场洪流中,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已经失去了自己骨肉的一部分。

    孩子不可能出世,因为创造者已经乘上前往遥远国度的航班,对这个新生命毫不知情。然而身体还记得那些挤在学校宿舍被窝里混乱不堪的夜晚,只有两个人的宿舍里,玫瑰攀附着墙根生长,在密闭的空间中拼命从门上的锁孔和通风管道间挤出去。平日木讷拘谨的少年将他压在身下,如最原始野蛮的兽类用尖利的犬牙狠狠咬上光洁的后颈。他被一下下撞得眼泪直流,大腿发抖几次跪不住,只能死死咬住枕头的布料,以免宿舍糟糕的隔音吵醒隔壁还未分化的男孩们。素色床被起起伏伏,埋住躁动的荷尔蒙,也把喘息和呜咽一并掩盖。而他所有快乐来自于精疲力尽四肢瘫软后腼腆的Alpha凑上来给予一个生涩的吻,低声抱怨明天又要清洗床单。

    于是黑暗中他凑过去在Alpha耳边嘀咕:“那你射里面不就好了。”

    相贴的脸颊意料之中突然变得滚烫,他不需要光也能猜到对方白皙的皮肤上现在绯红从脖子窜到耳根。他乐得哈哈大笑。少年又气又拿他没办法,凑上去一阵胡乱的亲吻堵住那张欠揍的嘴。直到两人都折腾累了,他趴在床上,看着困倦的人浅浅睡去,自己也阖上眼睛。月光钻过窗帘间隙落在他肩膀的牙印上。后颈的发梢被微风轻轻拂动,仿佛飞鸟的尾羽。

    他太天真了,天真到相信海誓山盟会是永恒。所以连那个人离开的消息都是最后知道。没有争吵,没有冷战,少年变成男人,依旧是如此沉默寡言,就连分手都不愿多施舍他一个字。所以他也走得干脆利落,带上不多的行李,销毁掉所有联系方式,头也不回离开共同的住处。

    身子抖了下,卡西诺打了个喷嚏,才发现自己出神了太久。浴缸的水已经微凉,他随手拨弄两下水花,意兴阑珊地站起来。胳膊累得都抬不起,他也懒于穿衣服,披上毛毯草草擦干净身子打开门。客厅一片漆黑,卫生间的暖黄色光芒尤其明显。雷纳托大概已经睡着了,他关掉灯,轻手轻脚摸黑扶着墙壁往卧室走去。

    狂风隔窗悲戚地哀鸣,明早起来满街大概会是一片狼藉。卡西诺习惯性栽进床里,疼得浑身一缩,摸索着将被子拽过来裹在身上。眼睛闭上,再有什么麻烦事也尽管明天去想。

    就在他将眠未眠时,卧室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卡西诺起初以为是进屋时门没关好被风吹开,然而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否决了他的猜想。这一带治安糟糕透顶,人人都有一百二十分的警戒心。烂到下水道去的天气还要做梁上君子也着实敬业。他不动声色睁开眼睛,见一个小小的黑影蹑手蹑脚地靠近。

    还不睡?这小子怎么这么麻烦。他有些不耐烦,发出疑问的哼声。

    “我……我害怕。”雷纳托拖着被子,怯怯站在他床前,“我能在这里睡吗?地上就好。”

    卡西诺长叹一口气。他已经很累了,眼皮打架,没精力再去问东问西。身子麻木地向旁边挪了挪,让出一小块地。

    上来吧。他做了个口型。让小孩子睡地板还是太不厚道。

    意料之外的收获让小孩又惊又喜,迅速地窜上床钻进被窝。单人床面积不大,两个人几乎紧挨在一起。

    夜空中一道惊雷劈裂,凶狠得仿佛要将窗玻璃震碎。雷纳托肩膀抖了一下,将身子缩成一团,往他身上拱了拱。

    为什么这么大了还会怕打雷啊。卡西诺意识模糊地想,再也支撑不住倦意,沉沉睡去。

    滔天巨浪将所有建筑冲毁成碎片,他却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心毫发无伤。即使拼命地伸出胳膊想抓住奔涌潮流中的人群,手却从虚无的身体里纷纷穿过。他声嘶力竭地哭喊,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徒然地看着所有人远去。直到暴雨终停潮水褪去,周围人迹尽失,徒留一地废墟。他跪在地上,两手空空,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被遗弃者。

    脚下地面裂开,他将独自跌入永夜。就在天幕边际的最后一角也即将被拉下时,心口忽然生出些许微光。他稍稍拢紧胳膊,抱住怀中虚无的冰冷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