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求不得上
鱼俭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他还没睁眼,已经开始往旁边摸,却捞了一个空。
被子甚至都是凉的。
鱼俭脑子里翁的一声,猛然坐起来,立即被白墙上一行字砸了一脸。
他揉着额头仔细辨认后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这宝贝从哪里翻出来的投影仪,生怕他醒来看不见,白墙上一行加粗大字——陈总说有事找我,我去你公司了,醒了给我电话。
鱼俭去摸手机,枕头下没有,反而摸出来一张纸——手机在充电。
迟星临走的时候不知道以什么心情布置了一场简易的寻宝游戏,鱼俭找到手机,手机下压了一张纸条——锅里有粥,他循着小米粥找到了一盒退烧药,退烧药后面是车钥匙,钥匙上贴着——发热不要出门,我一会就回来。
这张纸上还画了一颗星星,黑色的签字笔偏偏让他画出了亮闪闪的感觉。鱼俭蹲在地上那这张纸条揭下来认认真真叠好,然后踩着凳子把墙上挂着的未完的画取下来,画框背后用胶带贴了一把钥匙,他用钥匙打开了一间看起来像是杂物间的门。
小房间没有窗户,里面黑漆漆的,鱼俭一打开门,光涌进去,小房间瞬间亮堂起来。鱼俭把那幅画和带着小星星的纸条一起放进这个房间,拿着车钥匙去了公司。
“呦,我们鱼大爷醒了?”
老陈抱臂堵在鱼俭面前,指着自己的黑眼圈说:“看看,连夜赶回来的,你嫂子一听说你发病了,连床都没让我沾,换完衣服就把我赶过来看你。”
他在鱼俭眼前挥挥手:“能听见了吧?不行咱就文字交流,我可不会手语。”
鱼俭打开他的手:“我是聋了又不是瞎。”
老陈皱眉:“那你昨天夜里到底干嘛了?怎么回回遇上那位都跟招了只野狐狸似的,没点人气。”
“呸,怎么说话呢。”鱼俭就势靠在一旁的墙上,揉着眉心轻笑:“也没做什么,就是运气好,碰上了菩萨就顺便拜一下。”
“菩萨还问我,”鱼俭一点正经都没有,做戏做全套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他说‘你既见我在这无边苦海中挣扎,为何不肯伸手渡我’。”
“哦……”老陈陪他满嘴跑马车:“那你怎么说?”
“我说啊,”鱼俭笑了笑:“我说‘我在等你渡我’。”
老陈退开一步:“那请问,满大街的菩萨您拜的是那一座?”
他身后是一扇大大的玻璃墙壁,墙壁另一侧是公司的设计部,鹿迟星被人围在中间不知道在说什么,他面前铺了一张设计图,旁边有人给他递了一支笔。
“我找鹿迟星只是想请他帮忙改张图,你这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得有多不相信我。”
“嗯。”鱼俭往前走了一步。
老陈叹气:“鱼俭,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咱们这庙从头就拜错了,鹿迟星在英国有个合伙人,以前还是他老师,姓简,他手里拿着个大项目就等鹿迟星参加完他妹妹的婚礼回去开工。”他冲着鱼俭比划了个手势:“首尾一起大差不差有这个数,都够把咱们公司盘下来了。但凡是个人就不会为了个旧情人不要这口嘴边的肉,再说他要真有意,也不能这么多年不来找你。而且他一来你就发病,这人沾不得。”
“……我知道。”鱼俭站在玻璃墙前目不转睛地看鹿迟星。
昨天半夜暴雨就已经停了,今天的阳光格外灿烂。全公司最好的的办公室给了设计部,不仅向阳,装修也透光大气,窗户是一扇大大的落地窗,中央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掩盖在众人的谈笑里,大片大片的日光倾泻而下,像藏了满屋的钻石。
迟星就站在光中,戴一副眼镜半趴在桌子上修图。
有小实习生问了什么,他直起身子伸手点着图上的一处说话。夏光一直偏爱他,细细的几乎透明的指尖如同仙女的魔法棒。
仙女说,我要做闪闪发亮的星星。
于是,光迅速落在他的指尖,汇聚在他的眉眼秋水中,散落在白衬衫上,手臂,肩膀……每一寸名曰迟星的地方——星星就亮了。
迟星看见了鱼俭,遥遥朝他一笑,眉眼弯起,春光脩然而散。
“稍等一下。”
迟星放下笔,直接走到鱼俭面前,轻轻敲了两下玻璃。
隔着玻璃无法交流,迟星无声地说:“等会我去找你。”有人等不及了喊“鹿哥快点别和我们鱼总黏糊了”,迟星忍住笑,确认鱼俭听明白了回去接着画图。
鱼俭眼睁睁地看他转身,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地在玻璃上敲了两下。
鱼俭在的位置是走廊,走廊尽头是一间临时办公室,他沿着玻璃墙一路从日光里走到办公室中,办公室隔着百叶帘也能看见鹿迟星那边的动静,只是大概有人怕热,里面窗帘拉的严实。
周围徒然暗下来,鱼俭有些不适应,闭着眼睛懵了片刻才缓缓坐在沙发上,隔着百叶帘的空隙看迟星。
他们公司成立没几年,除了有个有资质的室内设计师坐镇,其他基本都是刚毕业的小孩子,围着迟星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迟星大清早就被老陈的电话吵醒,又怕鱼俭睡醒找不到他着急——他心里留着天大的豁子一点都不相信手机这一类联络工具——只好把每一块鱼俭视线可能到达的地方都贴上了小纸条。折腾到现在被太阳一照就有些昏昏欲睡,这帮小孩子说话又闹,他扶着额头听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见迟星睡着了,其他人说话声音就小了很多,鱼俭走进去把迟星抱起来,“我带他到我办公室睡。”走两步又回头凶这帮小孩:“以后自己的工作自己做。”
小孩都随鱼俭没有正形,笑眯眯地回答:“那鱼总加油把鹿哥变成自己人啊。”
鱼俭把迟星放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找了一件外套搭在他身上。迟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鱼俭?”他抱着鱼俭的外套笑着嘀咕:“你的头发又扎到我了。”
“嗯。”鱼俭蹲在他面前,轻声说:“等长长就好了。”
迟星说了一句什么自己都没听清就睡着了,等醒来后正是日落时候。
窗边晚霞如火,雨过后的天空比往常澄净,连霞光也比往常温柔。迟星抱着鱼俭的衣服坐起来,“我怎么睡了那么久。”
“不久,才睡一个小时。”鱼俭挂上电话,站起来说:“饿了吗?我让小夏带你去吃饭。”
“嗯?你不和我一起吗?”迟星忽然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鱼俭还在低烧,急忙走到鱼俭面前伸手去摸他的额头:“你喝药了没?怎么那么烫……”
鱼俭侧头避开他的手掌。
迟星懵了片刻,定了定神:“我先陪你去医院……”
鱼俭打断他:“不用了。”
“不行,”鱼俭的脑瓜子都能煮鸡蛋了,迟星急声:“现在就去。”
鱼俭退开一步避开他的手指:“鹿先生,真不用你陪我去。”
迟星茫然地看着鱼俭。
“非亲非故,不麻烦您了。”
迟星眨了一下眼睛,张口欲言,又茫然闭嘴,他愣愣地望着鱼俭,许久后涩声说:“我以为,我以为你还喜欢我。”
“鹿先生,那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我爱你。”
第三十五章 求不得下
“鹿先生,那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我爱你。”
鹿迟星:“……”
这是他第几次被鱼俭划清界限了?
鹿迟星又想生气又想笑,暂时还想不通鱼俭到底在别扭什么,要是自己说不喜欢就可以不喜欢了,那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鹿迟星伸手握住鱼俭的手臂,哄小孩一样:“行行,不喜欢。那鱼先生,算我追你好不好?跟我去医院。”
鱼俭甩开他的手:“你怎么这样啊,我都说了……”
鹿迟星都被鱼俭气笑了:“不爱我嘛,好的我知道了。”
鱼俭的手臂动了动没挣脱开。
“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说你回英国的事?”
鹿迟星惊讶:“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去。”
鱼俭面无表情:“猜的,你以前不也这样。”
他说“以前”,鹿迟星心口上那个天大的豁子就隐隐作痛,鱼俭像是看不见鹿迟星的表情,在那道血窟窿上又补上一刀:“你要出国的事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总要学乖一次。”
“我……”
他本来已经想好了复读一年然后参加高考和鱼俭去同一个城市,回去的路上连“撒泼打滚”的招数都想到了,准备和他妈谈判。
可是这些事现在说出来又太像谎言,“我想过”大概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借口。
鹿迟星握住鱼俭的手腕,缓缓道:“我在英国的工作要交接,下个月需要回去一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他笑了笑:软软地说:“带你看看我在读书的学校。”鹿迟星从小就心思重,可大概就是因为心思太重,能说出来的话绝不藏着,他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贴着鱼俭的面小声说:“我找到你了就哪都不去了,你收留我好不好?”
鱼俭红着眼睛去推他,他的手腕被鹿迟星握住,用另外一只手去剥他的手指,鹿迟星无奈:“又怎么了啊……”他的话音忽然顿住,盯着鱼俭的手臂,鱼俭的手臂分明使不上力,他离得近,甚至都闻到了血腥味。
鹿迟星疯了一样去脱鱼俭的衣服。
“哎哎你干嘛?”
鱼俭的手臂软软地垂着,一只手阻止不了鹿迟星,但是他一时又解不开衣扣,抖着手指猛然从袖口撕开了鱼俭的衣袖,鱼俭手臂上交错的入骨的伤口赫然可见,连衣服都被血液浸透了,因为衣服是黑色的,太阳已经下山房间里没有开灯,鹿迟星刚才居然没有发现。
鹿迟星抽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去翻鱼俭的衣服口袋。
鱼俭静静地看着他翻出来一盒烟,打火机,还有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他抖着手指抽开刀刃——他几乎都忘了自己曾经送给鱼俭这样一把刀——刀刃上的血迹都没干。
鹿迟星抬手准备把刀扔了,鱼俭下意识去拦,被鹿迟星猩红的双眼盯着,又缓缓把手缩回去。鱼俭的办公室在四楼,两个人都听见了那把军刀落入灌木丛的声音。
“先去医院包扎一下,”鹿迟星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抖:“你还在发烧。”
“迟星,”鱼俭轻轻推开鹿迟星,“算我求你,放过我行吗。”
鹿迟星死死咬着嘴唇看他。
鱼俭叹口气:“是,我喜欢你。可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日子,奶奶,妈妈,余勇……还有你,太痛苦了,我,迟星,我很痛苦你知道吗。”
老陈说——这么多年都没事,他一回来鱼俭就出事。
“太迟了迟星,你回来的太迟了,我已经不再期待。老陈和你说了吧,我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我现在只想找一个和过去完全无关的人喜欢,等忘了你,我就去喜欢别人,是不是个姑娘都无所谓,只要能过简单一点的日子就行。”
“而不是每天担惊受怕,怕你什么时候又突然离开,怕你因为我难过。我还要照顾你的情绪,你越在意那些过去,我就越不能走出来。”
“迟星,”鱼俭淡淡地说:“你还不明白吗,鱼俭已经入狱,只有你是我的心病。”
“我们,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吧。”
他笑了笑,决绝道:“等我结婚的时候一定给你寄一张喜帖。”
鹿迟星摇着头后退一步。
——你是我的心病。
——迟星,你放过我。
——我还以为已经好了,你一回来他就发病。
天色彻底暗下来,今天不用加班,员工基本都离开了,鱼俭的办公室只有路边的路灯照进来的微光。
“我有小少侠肩挑日月,侠骨天成。”鹿迟星攥着心口,缓缓想:“我不是我了,他也该是小少侠。”
鹿迟星的目光落在鱼俭的手臂上,鲜血从他的指尖滴答 15∷52∷55 微信.公众 号豆丁酱推文豆/丁/酱 ∷往下落,鹿迟星轻轻说:“对不起。”
他抬头,扯着唇角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的,鹿迟星一想到上次鱼俭身上的伤口,还有昨夜鱼俭失聪就心如刀绞,可若不是真的痛苦至此,鱼俭大概只会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可说的。
鹿迟星闭上眼睛缓缓叹气:“鱼俭,一直没说过,谢谢你。”谢谢你曾借我余温挨过这人间十数年。
鱼俭唇角阖动:“……应该是我谢你。”
鹿迟星摇摇头,目光落在鱼俭的眉目上,“再借我一根烟吧。”他不等鱼俭同意,自己伸手拿走了那盒烟和打火机。
鱼俭眉心一动,鹿迟星是怕他拿烟自残,鱼俭猛然攥紧手心。
鹿迟星转身大步离开。
走到楼下绿化带旁边,鹿迟星靠在一颗树上抖着手指点烟,他没抽过烟,烟头快被打火机烧没了才点着,凑近吸了一口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等一根烟抽完,鹿迟星无力地靠着树干拿出手机给老陈打电话:“陈总,能麻烦你来办公室一趟吗?鱼俭需要去一趟医院。”
和老陈打完电话,鹿迟星安静地站在树影里。
燥热的夏天和脚下微弱的虫鸣让人轻易想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一旦真的放在一起比了,就只能勾起人心无尽的后悔。
一直等到看见老陈的车进了停车场,鹿迟星又拨了一个电话。
“简,帮我定一张明天飞英国的机票。”
他沉默片刻,轻声道:“不用定回程了。”
第三十六章 幻
“鹿先生?您怎么在这里?”
鹿迟星抬头,原来是鱼俭的助理——上次给他拿名片的那个小夏。他稍微退后两步避免小夏吸到二手烟,“我这就走。”
“你背着光黑乎乎的一团吓我一跳。是在等我们鱼总吗?”小夏笑着说:“正好我回来取一份材料,帮你催一催我们鱼总。”
“不用了。”鹿迟星顿一顿:“不是等他。”
“那我先上去了。”
小夏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性子和顾丫丫有点像,鱼俭这人嘴上不说,其实特别念旧,能玩得来的人其实一直都是那一种。
鹿迟星点点头,等小夏走了两步,又突然叫住了她:“夏小姐,有件事我能不能问一下,鱼俭说家里有个小朋友……”他越说越觉得尴尬,鱼俭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这么连尊严都不要的死缠烂打未免不堪,可鹿迟星心中不安,总觉得这一回去会后悔一辈子。十年前他在母亲面前承认有个喜欢的人都没有像此刻窘迫,但还是咬着舌头一字一字地问:“您知道吗?”
幸好小夏十分爽快:“你说的是鱼梦吧?”
鹿迟星惊讶:“鱼梦?”
“对啊,应该是鱼总的弟弟或者妹妹吧,我偶尔听到鱼总提起过,好像都是在打电话。”她玩笑道:“刚开始我还以为鱼总在自言自语。”
鹿迟星皱眉:“那你见过鱼梦吗?”
小夏疑惑:“没啊。有什么问题吗?”
鹿迟星摇摇头。
“梦”这个字让鹿迟星似曾相识,他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在地窖里他问过鱼俭,鱼俭怎么说来着?
“那也不是林夕,是‘梦’字,我妈刻的。”
“我妈妈把妹妹的名字都起好了。”
鱼俭没有亲弟弟也没有妹妹,外婆说过他妈妈流产之后才发现怀着的是弟弟。但是他只是回去住过两个月,鱼俭家亲戚多,整个村子也没认识几个人,鱼梦也许是鱼俭的远方亲戚来投靠他。
鹿迟星犹疑不定,给老陈拨了一个电话,没打通。
鱼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这座城市除了鱼俭之外只有鹿七七一个亲人,可他那些爱别离怨憎会就连至亲都不知,翻江倒海里挣扎过几回,能说出来的不过寥寥。鹿迟星靠着路灯看光里飞舞的小虫子,想鱼俭,也想过去。
前路不甘回头不敢。
自己和自己较劲,到最后,终究抵不住一句“不甘心”。
鹿迟星给老陈留了一条短信,然后定高铁票连夜回了故乡。
半年前他刚回国就先回了这里,一是为祭奠外婆,二是为了找鱼俭。
转了三趟车,等鹿迟星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家家户户建了新房,只有许鱼两家摇摇欲坠的老房子像是被时间抛弃,凝固在时空的夹缝中。
离过年还早,村子里极为冷清。鹿迟星认识的人家本来就不多,这时候还能敲开门的只有住在两家后面的李寡妇家,她守着上高中的小女儿一直没有出去打工。
“没有,鱼俭哪还有弟弟。”
已经白了头发的五嫂剥着豌豆说:“他妈要是没流产倒是能多个弟弟,可惜了。而且鱼俭家里的亲戚早就没什么来往了,算起来鱼俭还是三代单传,要还有亲戚,他也不至于被接到外省去。”
“他爸爸到底有什么病?”
“那谁知道。”李寡妇扔下一把豌豆,随口说:“都说他有精神病,就是脑子里有病,还说这病还会遗传,不过鱼俭看起来没遗传他爸这病。”她漫不经心地叹口气:“要不然可真是太作孽了,以后连媳妇都娶不到。”
老陈也说——取证的过程中我发现鱼勇可能有精神疾病。
——精神疾病是一定的家族遗传性的,我媳妇那会还开玩笑说你离这孩子远一点。
鱼梦到底是谁?
如果,鹿迟星头痛欲裂,强迫自己回忆和鱼俭相处的点点滴滴,一遍遍地试图代入鱼俭,如果鱼俭精神已经出现问题,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他回去?还是十七岁那年他不告而别,鱼俭被鱼勇关进地窖里开始的?还是小鱼俭第一次因为放跑妈妈被关进地窖里出现的?
为什么要瞒着他?
鹿迟星辗转找到鱼俭妈妈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在街口支了一个小摊子卖水果,一听说鹿迟星问的是鱼俭,立刻沉默了。
“阿姨,对不起,本来不应该来打扰你。”
鱼俭妈妈慌乱地洗着一颗桃子,终于洗干净了,伸手递给鹿迟星,“吃个桃。”
“谢谢。”
鱼俭妈妈摆摆手,局促地缩在摊子后面,伸手勾起额前的碎发,鹿迟星这才看清,鱼俭的长相明显随妈妈,小时候就漂亮的像是小姑娘。
“我是答应了去接他,等我病好后和我大哥一起回去,就发现,”她捂着眼睛,大概回忆起了很痛苦的事情,“发现小俭和他爸爸一样。”
她很不想说,又不得不得说出一个词:“脑子里有病。”
“我吓坏了。”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不要他的,我吓坏了啊,我千辛万苦才和他爸爸离婚,如果小俭也这样,以后我怎么办?”
鹿迟星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这个不得不放弃自己骨肉、痛苦的母亲,她也是受害者,被关在地窖那么长时候,害怕鱼俭是正常的。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候鹿迟星的手机短信响了,是老陈给他的回信。
短信说鱼俭在住院观察,还给他的邮件发了一份十年前鱼俭的精神鉴定报告。
是鱼俭的。
昨天鹿迟星就猜测老陈肯定会给鱼俭也做一次精神鉴定,还以为需要费口舌才能让老陈发给他,没想到他这么痛快。
鹿迟星翻开手机邮件,快速滑动找到精神鉴定的最终结果——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俗称人格分裂。伴有不寻常的知觉体验,即幻觉。
“后来他爸爸进监狱了,我去见过鱼俭,他病的很严重,我提出带他去治疗,被他拒绝了。”她低头说:“我也没有那么多钱,他被她堂姐接走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鱼俭说过他应该有个弟弟,您还起好名字了,是叫‘鱼梦’吗?”
“对。要是这孩子出生,今年也该高考了。”鱼俭妈妈低声问:“鱼俭他现在还好吗?”
鹿迟星手心攥出血了,许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我能不能问一下,你是鱼俭什么人?”
鹿迟星讥讽自己,我是他什么人呢。
故人不是故人、情人不算情人、朋友不叫朋友,鱼俭一句“心病”把他打发了,可万一,万一鱼俭又哄他一次,万一他这次再迟了,还能到哪里找他的鱼俭。
鱼俭妈妈大概被鹿迟 ▽饾饤柒698肆2肆40更新 15↓52↓56 ▽星吓到了,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小俭一直都是好孩子。”她看着鹿迟星的脸色,又说:“如果小俭伤着你了,你别和他计较,他一定不是故意的。你别气他。”
我倒宁愿他那几刀砍在我身上,鹿迟星喃喃道:“我心疼他还来不及。”
第三十七章 桃花上
“我和你说你完了鱼俭,你再不说话我现在就去找鹿迟星,和他说你快死了看他回不回来。”
“你吵死了。”
老陈翘着二郎腿咬了一口苹果,“舍得说话了?你刀呢给我用用,这苹果可能农药洒多了苦的。”
鱼俭面无表情地把枕头旁边的一把军刀从左边移到右边,他的左手臂包扎得像是木乃伊,右手挂着输液针,拿把刀看着都难,老陈直皱眉头:“你就小气吧,不就一把破刀吗陪你找了大半夜,我削个水果怎么了?”
鱼俭不理他,老陈继续说:“头还疼吗?医生说不能再加药了,”他若无其事地扔了苹果核,“鱼俭,你给我一句实话,你那个止疼药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老陈肃然:“和鹿迟星有关系吗?”
鱼俭没发现身后的鹿迟星,不让别人担心好像成了鱼俭骨子里的习惯,躺着病床上一瓶瓶药灌进去险些成了生鱼片也不耽误他拿自己开涮:“哥,能让我独美吗,拒绝强行捆绑。”
老陈的神情冷下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鱼俭头疼得脑子里一直嗡嗡响,连话都说不囫囵,见老陈真恼了,干巴巴地说:“吃了有六七年了吧。”老陈倒抽一口冷气,鱼俭反倒轻松:“能和他有什么关系,迟星又不是唐僧,吃一口药到病除长命百岁,再说就算他能吃,我也下不了口啊。”
“真没关系?”
“真没有。”
“哦,”他朝门口说:“鹿先生都听见了?”
鹿迟星点头:“听见了。”
鱼俭猛然转头:“……”你大爷。
老陈拍拍手,站起来说,“那我先回去了。”他朝鹿迟星点头,“鱼俭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等输完这两水瓶就能回去,麻烦鹿先生了。”
“谢谢。”
鱼俭:“……”不是?能不能来个人问一下我意见?
老陈走之前顺便让小护士来给鱼俭换水,鹿迟星安静地站在他身旁帮忙抬起鱼俭的手防止回血,医院里空调太凉,鱼俭的手指都是冰的,他攥在手里给他暖着。鹿迟星刚从外面进来,指缝里带着温热的潮意,他这一路风尘仆仆,指甲里沾了尘,自己先嫌弃自己了,又松开了鱼俭的手。
鱼俭的手指一动,强忍着没追过去,干巴巴地说:“我让老陈回来,非亲非故,不好……”
“那你说什么叫亲故?”鹿迟星淡淡道:“如果我是个女人,这会我们生的孩子都该上小学三年级了。”
正在换水的小护士手一抖,险些砸了输液瓶,一脸难以言表的神情,连例行的话都没说,转身就跑了。
鹿迟星低头用被子压住他的手,又怕他手疼调整了输液的速度,他回来的时候背着一个包,鹿迟星从包里拿出来一颗桃子去了洗水间。
鱼俭的目光情不自禁地黏在鹿迟星身上,他生了病,自制力有一搭没一搭地发挥效用,头疼也渐渐缓解,好像经过风雪回到家的旅人,整个人泡在热水里,懒洋洋地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桃子是鹿迟星离开的时候鱼俭妈妈强行塞给他的,说是给鱼俭吃,她还说了很多鱼俭小时候的事,说以前他们家门口有一颗歪脖子的老桃树,鱼俭天天爬树摘桃。鹿迟星的手掌撑着水池垂头沉默许久才慢慢地洗手,洗桃子。
鱼俭见他拿着桃子出来,总算反应迅速一次,去藏他的刀。
鹿迟星轻轻压住他的手臂从鱼俭枕头下拿出那把军刀,鱼俭如临大敌,生怕鹿迟星再扔一次。
“还要它做什么。”鹿迟星打开军刀,刀刃上还沾着已经干涸的血迹,转身去把刀洗干净了坐在鱼俭旁边削桃子。
鱼俭的自制力好像接触不良的灯泡,罢工了一会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职责,他心惊胆战地看着鹿迟星削果皮一股子削人的狠劲,也不耽误他翘着尾巴开始作妖,“我觉得我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迟星,你再这么死缠烂打,不合适,多掉价,咱金尊玉贵一大少爷不遭这罪。”
鹿迟星一错手削下一大块果肉,他抬头看着鱼俭:“好啊,”鹿迟星咬牙切齿:“你只要说一句鱼俭不需要鹿迟星,真心实意地想离他远远的,你说一句,我现在就走。”
这个他熟练,鱼俭张口就来:“我……”
“如果你说谎,”鹿迟星定定地看着他,“那就让鹿迟星一生不得安枕、求不得所爱,得不到救赎、无爱、无憎、无心 15〝52〝56 扣八医叄弍遛琳浏遛衣 ㄟ、无过往、无未来,至死困在其中。”
鱼俭张了几次嘴还是闭上了。
就算他再唯物主义,也说不出来。
两个人沉默的时候鹿迟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把桃子放在一旁点开手机,不小心按到了免提,对面的声音突然出来:“下机了吗?我已经让人在机场等着了……”
鱼俭正在偷偷拿回他的刀,一听见这句话,神态立刻就变了,他对“迟星离开”这件事好像有刻骨的恐惧,再多的理智都压不住。
——非要见了血,尝到疼,才能回归理智和鹿迟星撇清关系。
“简,我等会和你说。”鹿迟星手忙脚乱地挂上电话,“鱼俭?能不能听见我说话?”他急得不知怎么好,索性弯腰轻轻地把鱼俭抱在怀里,他缩紧怀抱,本来是因为慌张,真把鱼俭抱在怀里,他就不想松手了。
彼此已经不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大后的身体依然严丝合缝地契合在一起,他隔着被子将头靠在鱼俭的肩窝,鹿迟星感觉到鱼俭僵直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像是小猫一样,忍不住蹭了蹭他的鬓发。
他多不会骗人,鹿迟星心想,我怎么就信了他。
鱼俭怎么会怕我。
鹿迟星一颗心缓缓定下来,我不是他的病,我是他的药。
饮鸩止渴那也是药。
迟星趴在他胸前,突然说起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简是我老师,我刚去英国的时候多亏他照顾才没饿肚子,”他笑了笑:“那会其实过得挺不好的。”
母亲的葬礼他都没能回来,那时生活捉襟见肘,种种难堪逼仄,当时的迟星也不觉得多难捱,可此时听在在意人的耳中,大抵还是心疼居多。他本来打算一个字都不提,可那些不肯说的事终究是鱼俭和他的隔阂,彼此空白的十年,要多少岁月才能慢慢填满。
“外婆去世后,我又多读了两年书,毕业之后就一直跟着简。对我是提携,对简来说多我一个其实不多。那天托他帮我买机票,这一去,大概真的不回来了。”
“结果没走成。”
鹿迟星眨眼,一滴泪沿着鬓发滑下来落到鱼俭的锁骨上。他轻轻地说:“我想啊,万一鱼俭是骗我的呢,他喜欢了我那么久,万一喜欢不上别人怎么办,万一像十年前那样,我没来得及救他怎么办。”
就算只有万一的可能,他就有一万分的不舍得。
鱼俭分明感觉到鹿迟星哭了,他抬手拍拍迟星的后背,笑着说:“迟星,你不知道,我折了一枝桃花藏起来。”
他说:“这就已经很够了。”
第三十八章 桃花下
鹿迟星削好桃子放在鱼俭手中。
“你这桃子从哪里买的?挺甜的。”鱼俭咬了一口,再看迟星已经趴在他手臂旁睡着了。他一路奔波,除了在高铁上睡了一会,这两天都没怎么合眼,就算是现在,惦记鱼俭输完液要喊护士拔针,睡得并不安稳,眉是皱着的。
鱼俭伸手把他的眉心抹平,心想,何必呢。
何必呢。
迟星睡了多久,鱼俭就看了他多久,他什么都没想,过往不可追来日无可期,迟星说他至死困在其中,可迟星身上有一腔孤勇,他不会困在什么地方。鱼俭轻轻撩起他的额发,细看他眉间的山水秋浓。
目光里深深的眷恋与思念是细细的线,缚住的只有他自己。
等输完水鱼俭自己拔的针,没有按铃喊护士。
迟星是自己惊醒的,他茫然地看着鱼俭忽然想起来他还在输水,抬头一看输液瓶空着,声音都变了,“护士——”
“哎——已经拔了,”鱼俭拉着迟星的手指,“你别急。”他抬手让迟星看他的手背,又重复一遍:“你看针已经拔了。”
迟星小时候就这样,睡醒后反应总慢半拍,鱼俭也不急,慢慢地和他说:“迟星,我们回去吧。”
“好。”
迟星伸手扶着鱼俭坐起来,然而两天的高烧和头疼让鱼俭连站都站不稳。
“医生真让你出院?”
鱼俭靠在迟星身上:“换你躺两天试试,让我缓一会就行。”迟星还要说什么,鱼俭玩笑道:“鹿少爷,医院床位一直都很紧张,四肢不协调这种小事咱就不浪费公共资源了。”
他轻轻推开迟星尝试自己走路。
迟星松手走到鱼俭面前蹲下:“上来。”
鱼俭一愣,“不用,你背不动。”
这一觉睡醒的迟星好像格外固执,他那些温柔和软的道理同鱼俭讲不通索性就不讲了,就这么蹲在鱼俭面前。
鱼俭生过一场病,人就有些惫懒,一星半点的贪欲冒着头,他也懒得掐,趴在迟星背上碎碎念:“我可沉了。”
迟星背着他站起来,鱼总忙起来连健身房都不去,全是花架子还真没几两肉,比迟星想象中的还要轻。
甚至真的把鱼俭背起来,迟星才发觉他回来的这段时间鱼俭瘦了很多,比迷晕他那次背的时候轻。
大概是日日相对才没察觉出来。
他不言不语地背着鱼俭,一边听他那些碎碎念。
鱼俭总是忘了他那些“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用来诛心的话,而想不起来的时候,他就更像十年前那个小话痨,趴在迟星背上说不着边际的事。
说:“你快把我放下来我都看见有人笑我了。”
还说:“迟星快走快走我看见熟人了,哎这姑娘怎么带着个孩子往儿科去了不会是隐婚吧,回头得问问她,老陈还天天让人加班,无良资本家。”
“公司不是你们两个人的吗?”
“对啊但是老陈拿大头,所以我也是无产阶级。”
鹿迟星一句句应着他,想从前他整天不说一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到家后,鱼俭的续航时间直接归零,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迷迷糊糊地说个不停。
他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眼眶都是青的。
迟星又给他量了一次体温,走动的时候故意发出一些声响,鱼俭听见那些窸窣细微的声音才安静下来不说话,说话也是费力气的事情,一放松下来困意就更深。
“眯一会先别睡着,我去烧水,你还要喝一次药。”
迟星关掉大灯打开床头灯,俯身靠在鱼俭耳边说:“你的手机我放在枕头旁边了,已经开了免提,等会我找不到东西还要问你。”他脖子里缠着无线耳机,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和话筒里的声音合在一起,又不能完全重合。
鱼俭眼皮一跳,几乎怀疑迟星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的恐惧与不可自控,其实都来自于“迟星不在”。
迟星的声音远了,话筒里的声音又很近,鱼俭偏头靠近手机,听见迟星问杯子在哪里。
就在厨房的柜子上,一眼就能看见。
然后他就听见迟星说:“我找到了。”又问:“你怎么不给茉莉花浇水。”
那不是他养的花,是朋友一家出去旅游,托他照顾几天。
不等鱼俭回答,迟星已经自问自答还顺便帮他给茉莉花浇了水。直到他说到书房设计的不合理后,就没有再说话。
鱼俭侧耳等着。
话筒里只有电流通过的沙沙声。
“鱼俭。”
鱼俭抬头,就看见鱼梦垂着头神态萎靡坐在墙角,“我们说好的。”
“我没同意。”
鱼梦冷笑:“我制造‘地窖’的时候你也没有反对,你还引诱星星主动踏进来。”
“我后悔了。”鱼俭摇头:“梦梦,我做不到。”
“那就交给我。鱼俭,你已经放走妈妈一次了。”
“不行。”
“鱼俭,你想的,”鱼梦轻轻笑着:“你想剪去他的羽毛,浇灭他的光芒,折断他的手指,锁住他的双腿,蒙住他的双眼,让他永远永远逃不出去……”
鱼俭摸索着拿起床头的烟灰缸往鱼梦身上砸去。
玻璃做的烟灰缸从鱼梦身体里穿过去砸在墙上,砰的一声立刻就碎了。
迟星靠在一扇门上给简发消息解释他为什么没有登机,随意打量着这一块的布局,夹在书房和卫生间之间的这个小房间太突兀了,职业习惯发作怎么都想不通怎么会这么设计,他随手打开房门,一边和鱼俭说下次要让他亲自设计。
杂物间的小门被推开,客厅的灯光照亮了小半个房间。
迟星缓缓走进去。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地窖”,没有窗,没有一扇可以从里面打开的门。角落里堆满了奇怪的“铁链”,有新有旧,主人大概攒了很长时间。而满满一面墙上贴满了他的照片,都是偷拍的角度,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盏旧台灯,迟星看了一圈,门关上之后这盏台灯应该是唯一的光源。
他弯腰打开台灯,果然在墙角发现了摄像头。
密密麻麻的照片上还贴着很多便签,用线连在一起,最早的便签已经泛黄,迟星才发现照片是后来贴上去的。⑦陆9八肆2④40Q群整理 15ο52ο57
而那些便签依次被打上了对勾,迟星顺着线找到了最新的一张没有对勾的便签,那上面写着——折断星星的手指。
迟星听见脚步声猛然回头。
鱼俭转身就跑。
“鱼俭!”迟星追过去,s市寸土寸金,鱼俭这一套不算小了也不过只有一百五十平,他仓皇而走无处可躲,进了卧室后急急地关门。
迟星迅速伸手插入门缝里。
鱼俭关门用的力气很大,眼看着迟星的手就要被夹,鱼俭死死扣住门,关门卷起的风才缓缓落下。
迟星不松手,门就合不上,鱼俭也不肯打开门。
鱼俭和迟星隔门相对,一同沉默下来。
迟星的指尖还沾着茉莉花香。
第三十九章 星河耿耿
“我是个疯子。”
鱼俭缓缓滑坐在地上,他背靠着门,客厅的灯光从门缝一路洒到窗下,宛如仙女手臂上缠着的白练,白练正巧落在他的小手指上,鱼俭像是被烫到一般,不自在地收回手指。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和鱼勇一样,是个疯子。”
迟星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我是疯子了。
鱼俭害怕迟星会忽然离开,可比这更恐惧百倍的是迟星知道他想要囚禁他,就像鱼勇囚禁他母亲一样。
他曾经亲眼看见鱼勇是怎么囚禁母亲的,而母亲被囚禁在地窖时歇斯底里地咒骂、恐惧和憎恨,一度是小鱼俭的噩梦。
“不是的。”
迟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鱼俭偏头看着他固执地卡在门缝中的手指,迟星刚刚给茉莉花浇水,指尖还缠着一缕清甜花香。鱼俭笑了,“哎迟星,你不知道,十年前如果你还和我在一起,我大概真的已经把你关进地窖里了,我只是没机会做回禽兽。”
他最害怕的秘密被迟星撞破,反而心头一松。鱼俭等待迟星给他判个死刑,连辩解都不肯,一项项坦白他的罪行:“你见过我妈妈了对吧?”家乡的桃子,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了。
“嗯。”迟星顿了顿:“她还问我你好不好。”
鱼俭摇头一笑:“连我亲妈都怕我。鱼勇坐牢了,她连见我一面都不敢。还是老陈拿法律吓唬我妈,她才来了一次,”鱼俭说着就笑起来:“不过真不怪她,我那时候真的挺吓人的,疯疯癫癫的,连话都不会说了。你看见了估计也会害怕。”
迟星没接话,鱼俭继续说:“我妈有没有告诉你——我八岁那年鱼梦就已经存在了?”
“没有。但是我猜到了。”
“之前我一直以为那是我弟弟。”鱼俭仰头看着坐在阳台栏杆上静静看着他的鱼梦:“我本来会有一个弟弟的。有了他,妈妈就不会被爸爸关在地窖里,他们不会离婚,我不会怕虫子。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偶尔出现,安安静静地陪着我,所以我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
“他叫鱼梦?”
“是的,妈妈以为是妹妹,起了一个女孩子的名字。”鱼俭又笑:“性格其实也像女孩子,敏感多疑乖戾又任性,我读高三那年老师讲长恨歌,只好每次都逃课。那一句‘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也被鱼梦划掉了,你的名字是出自这里吧?”他有了再也见不到迟星的心理准备,此刻反倒能闲话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好像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给他听了。迟星果然说是,鱼俭又接着道:“有次逃课被姐姐抓住,她问我为什么逃课,我只好编瞎话说逃课和小姑娘约会。姐姐偷偷去找班主任给我调位置,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同桌,她数学不好,和我做同桌是为了让 15p52p58 群 10405.96637 罒我帮她讲题。”
“后来呢?”
“后来我就考到了s市最好的学校。我是,”鱼俭停顿了许久,才平平说:“我是为了找你才来这个城市的。”
他轻轻说:“找到你,然后把你关起来。”
鱼俭仰头和鱼梦对视:“老陈以为我的病好了,其中一年比一年严重。”他叹口气:“什么时候开始布置这个地窖的?我自己都忘了,我一遍遍地想象着把你关在这里,切断外界一切联系,让你只属于我。”
他补充道:“就像鱼勇那样。妈妈恨他恨了一辈子。”
“可我怕你恨我,我怕死了啊。”
鱼俭摇摇头,笑着说:“我比鱼勇还坏,我想让你心甘情愿被我囚禁。”
迟星问:“所以老陈才会告诉我十年前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唯独隐藏了那份鱼俭的精神鉴定报告。
“公司缺人,老陈想要你留下。”鱼俭偏头看着他的手指:“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十年前就算你在也改变不了什么,何况你没有义务为我做什么。”
“就在我以为一辈子都找不到你的时候,你出现了。迟星,”鱼俭轻轻说:“你知我,我又何尝不知道你。我太知道你了,我知道你会为我妥协,我知道只要我说,你肯定会留下来,那个能换个公司的项目在你心里还没有我重要。”
“可是不够,迟星,这远远不够。”鱼俭闭上眼睛,“我想让你心甘情愿地被我囚禁,我还想要你别恨我,我一步步引导你踏入我的陷阱,因为心疼愧疚补偿,那些本不该由你承担的责任,而主动走进我的地窖。”
鱼俭似乎唯恐迟星给他定罪太轻,急声说:“但是我隐瞒了我的病,隐瞒了我的恶意与疯狂。”
“那你怎么又要赶我走?”
鱼俭戏谑道:“有些事心里想想就算了,真做了那叫犯罪。虽然钓鱼执法不犯法,但是你也可怜可怜我,我是真经不起诱惑。哪有你这样上赶着喂鱼饵的。”
“……”天大的事在鱼俭嘴里都能成芝麻绿豆,轻描淡写地揭过去,你要是大惊小怪显得多没见识一样。可迟星想,他得多痛苦才能把自己胳膊划成棋盘。
“迟星,我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鱼俭冷然道:“你不会爱一个疯子。”没有人会爱一个疯子。
鱼梦冷冷地看着鱼俭,无声地说:“懦夫。”
鱼俭回看他,目光冷冽,语气依然戏谑轻松:“你什么时候回英国?到时候我就不送你了。我这情况也送不了你,以后啊,离疯子远一点。”
鱼梦诡异地笑着,偏着头唱:“折断星星的手指……”
鱼俭的声音和鱼梦的声音重合在一起:“……锁住星星的双腿,蒙住星星的眼睛,浇灭星星的光芒,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你走。”
迟星亲眼见过鱼俭妈妈的害怕,他见过地窖里密密麻麻带血的字,他听说过鱼勇发疯的样子,他也见过那份鱼俭的精神鉴定报告,他知道鱼俭说的都是真的,他甚至为了保持理智开始自残了。
可这些都不是他最怕的。
迟星怕他的小少侠说自己是疯子,他更怕鱼俭不需要他。
怎么还有这么好的事,一枝桃花怎么够,一树桃花也不够,万重桃林不够,可只要把他填进去,只要他填进去就够了。
迟星松开门框,鱼俭目光一缩,攥着手心看他。
迟星的手腕轻轻往前一递,玉雪修长的手腕无力地垂着,粉色的指尖像是初开的桃枝,就这么递在鱼俭面前。
他说:“鱼俭,那你现在就把我锁起来吧。”
鱼俭静静盯着迟星他的手腕。
他用右手压住左手,喉咙抖动,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鱼俭不说话,迟星也不着急,就这么伸着手腕等鱼俭折断他的手指。他一生孤寂,又太清醒自持,爱和恨都带着冷静的疯狂。
他伸出手,那就要鱼俭折。
等鱼俭折断了他的手,就能安心让他陪在身边。
至于他的病,能不能治,治不治得好都没有关系了。
鱼俭仰头无声地哭,哭得像孩子一样。
窗外的夜空已经翻出鱼肚白,深蓝的光笼下,天地如同倒映在深海之中,光透过层层水幔,滤去一切刺目的色彩,天地温柔岁月澄净,和十年前的那个早晨一模一样。
钟鼓迟迟。
星河耿耿。
鱼俭伸出小拇指勾住了迟星的小拇指,拉了一个勾,“我锁住了。”
第四十章 表白上
那株茉莉花拿回来之后鱼俭时常忘记浇水,什么时候开花了都没有注意,可这大长一梦,什么都没有梦见,只有若隐若现的花香萦绕,也不只是幻还是真。
鱼俭醒不过来,他睡过了半个白天,被迟星叫醒吃饭喝药之后依然在睡。
好像这十年的安枕都堆在一朝。
迟星也不急,他从书房的角落里翻出来一把圈椅放在床边,安安静静坐在鱼俭身旁看书。书也是从书房里找出来的杂书,很多鱼俭买回来都没有翻过,偶尔迟星看见他在书页里污的饭粒或者睡着压出来的书痕,总能勾起笑意——仿佛是从时光隙缝里偷窥到的一角过往。
鱼俭真正清醒是第二天早晨。
“醒了?”迟星低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感觉到鱼俭的低烧已经退了,于是偏头轻轻亲了一下鱼俭。
鱼俭眉间缓慢染出薄薄一层笑意。经年的风尘仆仆轻易就被这一个恍如落花的吻抚平,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过了许久之后才应了一句:“哎……”
老陈大概给鱼俭家装了监控,卡着点打电话让鱼俭回来上班,还开玩笑说迟星现在算免费劳动力,等正式成了自己人就要开工资了,被鱼俭提着劳务合同满公司追杀。
员工习惯了两位老板内讧,一边看戏一边煽风点火。
这一页就这么轻轻巧巧地掀过去。鱼总还是满嘴跑火车的鱼总,多了个鹿工也没人奇怪,多半都说鱼总美人计了得。
迟星搬到了鱼俭家住,他正式把行李放进来的第一天,鱼俭闹着要吃饺子,说:“算是暖房。”
“你都住那么长时间了,暖什么房。”
鱼俭抱着他耍赖:“没有,我也是今天刚搬进来。”
迟星:“……”他回来后鱼俭恨不得把成熟稳重贴在脸上,一句句都是成年人的利弊得失,他从这截然不同的风格里奇异地感受到了小鱼弟弟式的耍赖撒娇,连玩笑似地说他“幼稚”都舍不得,含着笑哄他:“好好,你也是第一天搬进来,饺子吃什么馅的?”
鱼俭挂在他身后不撒手,迟星带着他打开冰箱,“嗯没有芹菜,韭菜鸡蛋好不好?”
“好。”
厨房逼仄,鱼俭抱着迟星说不着调的闲话,有时候觉得自己碍事了,就自觉松开一点,过一会又要后悔,等迟星拉着他的手扣在自己腰上才算完。
迟星开火烧水准备煮饺子,一边有条不紊地取了一个小碟子,倒上醋之后,从冰箱里挑出一根看起来还算水嫩的小葱,翻出来一根香菜,一起剁碎了洒在醋上,鱼俭压着他的肩膀指挥道,“香油。”
迟星又滴了两滴香油。
两个“把日子过成啃树皮都能活”的糙汉子,此时突然为了一碗饺子精致起来,似乎那茫然无措的奔波终于到头,于是愿意放缓脚步去尝一尝日子该有的滋味。
“饺子是外婆教我包的,看着漂亮,里面的馅不一定好吃。”迟星拍拍鱼俭的手臂,“要是不好吃不要勉强,我给你煮面。”
“既然是许奶奶教的,肯定好吃。”
迟星笑:“等会你就知道了。”他回头问鱼俭:“怎么突然想吃饺子了?”
“很久没吃过了。”鱼俭把自己的十年从头到脚倒过来磕一磕,在掉出来了零碎里挑挑拣拣,不必说的和不能说的分开两堆,在那两堆外终于捡出了一句话,“我记得第一次见你就是去许奶奶家蹭饺子,我那时候还想新来的小伙伴吃得真少。”
“我……”我那次是因为和妈妈吵架了所以不想吃饭……其实我吃得不少。迟星扭头,缓缓红了眼眶,他有一百句可以接上鱼俭的闲话,可又说不出。
锅里的水开了。
迟星回身把火关掉,鱼俭把包好的饺子端给他,迟星接过来放在一旁,突然抱着鱼俭的脖子不管不顾地亲他,软软地叹息道:“我想你,鱼俭,我很想你。”
模糊不清的话被鱼俭卷在口中,算作一剂良药咽了下去。
厨房还是太小,鱼俭嫌台子硬,一边脱迟星的衣服一边拉着他往客厅走,连走到卧室的耐心都没有,推着迟星趴在沙发上。
迟星上半身只剩下一件衬衫,内裤挂在脚腕上,白嫩嫩的双腿折叠半跪在沙发上,空调开得太足,沙发又是皮质的,他被冰得浑身一颤,下一瞬间鱼俭已经贴上来从后面抱着他,口舌都在鱼俭的口中勾缠,他说不出话,手指紧紧攥着面前的沙发呜咽,鱼俭已经揉着他的屁股插进肉穴里。
女穴里水都是满的,顺着肉缝一直流到沙发上,可鱼俭偏偏不碰那里,拿两根手指沾着汁水去揉后穴。鱼俭松开他的唇舌,喘息着去咬他的耳垂,“怎么又湿成这样。给你揉揉。”
迟星撇开头,闷闷地说:“那你把手指 15.52.59 放进去啊。”
“放进去就抽不出来了。”鱼俭闷笑着揉搓他的肉蚌,他手心发烫,迟星的肉唇沾着水又是凉的,一直被他揉得发热肿起来,鱼俭的手心流了满手的汁水,他又去扩张迟星的后穴。
迟星的肌肤白得刺眼,屁股上肉又多,这个跪趴在沙发背上的姿势更显骨肉匀停,不怪鱼俭使坏,实在是迟星哪哪都勾人。
彻底长开的骨架少了雌雄莫辨的俊俏,反倒多了几分岁月侵染出的风流,迟星的屁股大腿根小腹被鱼俭抚摸过,肉穴也没有放过,鱼俭不是以前的毛头小子了,手指勾缠揉弄,磨得迟星又哭又叫,一直求着他进来。
可他软绵绵地说那些浪词勾引鱼俭,又不是真急了,乖顺地趴在沙发背上任由他亵玩,像是哄鱼俭一般,含着笑勾他:“小鱼弟弟快点,我撑不住了……哎求弟弟疼我,我好想你呢。”
他回身勾着鱼俭的脖子,一边亲他一边说:“想你,喜欢你,爱你,鱼俭,我爱你。”
鱼俭拉开他的一条腿,蓄势待发的肉棒抵住柔软的肉口缓缓推进去,迟星被干的呻吟一声,眯着眼睛轻声说:“……好烫。”湿软的肉壁迫不及待地缠上来吮吸,汁水被堵在里面,鱼俭一寸寸地入侵,直到推到底,满胀的感觉让迟星长长一叹。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鱼俭的手掌攥着迟星的臀肉不让他动。
迟星眨眨眼睛,“好烫?”
“不是这一句。”
迟星轻轻笑:“我爱你,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爱你了。”
鱼俭认真道:“我也爱你。”
鱼俭和迟星各自从旧年岁里借了一张皮,扮成曾经的自己重演一回过往,一点点补全未曾说出口的爱与想念。
第四十一章 表白下
“疼不疼?”
“……嗯。”
夏光多半时候亮得讨嫌,迟星正对着客厅的落地窗,被夕阳照得眼晕,眯着眼睛呻吟,鱼俭说什么也没听清,心里想着鱼俭这房子造得怪模怪样,怕不是他自己设计的。
鱼俭噙着他的唇厮磨,动作越发凶猛,捏着他的腰只管往里冲,湿软的媚肉绸缎一样滑,吸紧了还是咬不住他的阳具,委屈地叽咕吐水。鱼俭托着他的大腿根轻轻往里一推就能进到最深处,红肉被弄肿了反倒夹得更紧,迟星的后穴又和女穴不同,水汪汪地只会痴缠,夹也夹不住,连大腿根都急得抽搐起来。
“鱼俭……呜,慢点……啊……”
迟星闷哼声越来越甜腻,呜咽着喊鱼俭,湿滑的臀肉被冷风一吹凉浸浸的越发羞耻,鱼俭一次比一次操得重,屁股都被他拍肿了,那汁水顺着他的小腿流了一沙发,腿上也黏糊糊地跪不住,整个人被肏得摇晃起来。他咬着唇不肯叫出更淫荡的话,可穴心传来的快感一阵猛过一阵,只知道吸缠阴茎,翘着屁股去吞男人的硬物。
“迟星?我是不是比以前大了?”
“唔……”迟星压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软绵绵地撑着沙发背,细软的腰肢无力地折起,像是翻转的月牙。
鱼俭压着他的臀肉将肉棒全部抽出来再猛然撞进去,果然惹来迟星一连串的呻吟惊叫,他虚揽着迟星的腰身,非要问出来:“迟星迟星,我好不好?”
迟星不说话他就不动,可怜迟星刚被勾起情潮,就这么不少不下地卡在那里,无奈地呻吟一声,“什么?”
“哪里好?”
鱼俭已经退出了阳具,滚烫的龟头若有若无地撩拨着红软的肉口,迟星酸软无力的趴在沙发背上,腰肢弓起,过于清瘦的身体裹着板正的白衬衫中,偏偏衬衫不够长,只能盖住小半个屁股,红肿饱满的屁股上闪着水光,穴口已经合不住,微微阖动吐出温热的汁水,上半身的端庄和下半身的淫靡造成极强的视觉冲击,迟星自己不知道,一面撅着屁股凑上来一面身后撩开衣服下摆,将整个红成桃子的屁股露出来,连带着湿烂肥软的阴唇肉缝也被鱼俭看个清楚,他分明是故意,摇摇欲坠的身体又让人觉得委屈,软软地说:“小鱼弟弟最好了。”
小鱼弟弟接不上话,只好缴械投降,湿漉漉的阴茎对准迟星的肉穴干进去,噗嗤一声撞上穴心,迟星的肉洞欢喜地缠住他的物件吮吸,连声音都变了,呜呜咽咽地回头抱着鱼俭要亲吻。
这个姿势让鱼俭进去的极深,两个人胸贴着胸缠在一起亲吻,上下都被鱼俭占住,迟星说不出话来,浑身软成一团倒在鱼俭怀里。他这人看着极冷,不熟悉的人连玩笑话都不敢同他说,这种时候又格外温软粘人,皮骨都成了大人模样,唯独这娇软依旧归属于玉米地里青涩勾人的少年。
他喊“鱼俭”,仿佛只会喊鱼俭。
从前是,现在还是。
唇贴着唇,肉体交缠,迟星浑身颤抖,高潮过后又迅速被鱼俭拉入情欲中,连衬衣扣子都被鱼俭解开了三颗,露出光滑的胸膛,乳头已经被他玩得艳红,小鱼弟弟这些年应该补充了不少理论知识,手法虽然还粗糙,但是干中学能力极高,已经摸准了迟星的敏感点,一直在揉弄他的乳头乳晕。
“鱼俭不要!”迟星的语调都变了,随着鱼俭拉扯着他的乳头再猛然松手,又把迟星送上了顶峰。他的后穴不停地收缩着,淫水涌出来,下身湿成一片彻底不能看了,偏偏鱼俭次次都是全根抽出再全根操进去,酸软无力的肉洞只能任由他顺畅出入,迟星浑身不停地抽搐,尤其是肉穴里又酸又疼。
鱼俭咬着迟星的唇酣畅地干了数十下才射在他身体中,微凉的精水打在火热的肉壁上,又激起一连串快感,软绵绵地倒在鱼俭怀里呻吟,轻轻软软地说:“不要了。”
他的嗓子叫哑了,埋在鱼俭胸口说话撒娇一样,鱼俭摩挲着迟星的后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迟星的肉穴里堵着他的精液和迟星自己的汁水,肉壁又软,就这么裹着他的阳具。前两次做爱鱼俭心中夹杂着着委屈怨怼不舍心疼,这些沉甸甸地堆在心头,身体爽了,心理上却被压得喘不过气。这一次心无旁骛,真正尝到了少年时一直惦记的骨香肉美,何况那时懵懂无知,追索欢愉都是本能,又比不过如今真正懂得情爱,从求不得的痛苦里挣扎出来,反倒觉出别样的滋味。
鱼俭沿着迟星的耳垂细细吮吸舔弄,迟星觉出痒,笑着仰头躲开他,鱼俭顺势咬住他的喉结锁骨,用唇舌一寸寸丈量失而复得的星星。
迟星安静地抱着鱼俭的脑袋,缓缓用手指梳理他的头发。
衬衫被脱下来,迟星赤裸地躺在沙发上,傍晚的光没有那么刺目了,斜斜落在迟星的腰腹,把他分成两部分,上半身在阴影中,下半身在光里。
鱼俭用舌尖追逐着不断退后的光。
迟星沾了他的口水,肌肤亮晶晶的,他支起手臂看鱼俭,笑着说:“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很抵触长大,每次衣服穿不上了就要和自己生气。”
“为什么?”
鱼俭伸手拉起迟星,瞬间想到了:“因为我?”
“也不算吧。”迟星靠在沙发上,双腿和鱼俭的腿交叠在一起,他握住鱼俭的手指,十年前同样长的手指十年后依然能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我总觉得,你不喜欢硬邦邦的男人。我,”迟星摇头笑道:“我勾引的你。”
“不是。”
迟星跪起来,双腿折叠放在鱼俭两侧,那朵娇软的食人花刚好卡在鱼俭的龟头,他扶着鱼俭的肩膀缓缓下压身体,一寸寸吞下鱼俭的硬物,迟星偏头亲了亲鱼俭的侧脸,“如果没有我,你大概还是会喜欢一个女孩子。”
鱼俭抬着他的大腿不让他猛地坐下来,一边说:“谁让我先遇见了你。”
“是啊,所以我才着急,我怕我长大了你就不喜欢了,除了那个畸形的器官,我就是彻头彻尾的男人,不好看也不可爱,脾气还不好。那次回来没有找到你,后来我越来越怕,越来越不敢回来。”迟星目不转睛地望着鱼俭:“可我就是男人,如果你因此不喜欢我了,我也只能不再爱你。”
鱼俭揽着他的腰缓缓抽插,那个畸形的性器被他的阴茎撑到变形,软的,娇嫩的,可怜又可恨的食人花是迟星的一部分,她无力地裹着鱼俭的性器吮吸,被肏出汁水后更加殷勤柔顺。
“迟星就是迟星。”鱼俭噙着迟星的指尖,带着追忆说:“是远山长水、是池塘柳绿、是檐角飞鸟,也是低眉菩萨。”
——迟星是他所有想念的模样。
他说不着边际莫名其妙的话,迟星不知道他曾经被奶奶带去寺庙里许下了什么愿望,偏偏就听懂了他的胡言乱语。
鱼「Q群816⑷87525」15な53な00俭点点头:“脾气不好是真的,动不动就吓唬我。”他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说说但凡我狠点心,你还真要一生不得安枕?”一字一顿地秋后算账:“求不得所爱得不到救赎一生困在其中?”
迟星:“……”这小鱼弟弟怎么这么记仇。
他搂着鱼俭的腰身喘息,鱼俭的阴茎比以前大,他的女穴又没有与时俱进,刚进去的磨合期里面尤其酸疼,感觉肚子快被他操破了,还忍不住逗鱼俭:“唔……小鱼弟弟要怎么狠心?狠狠地操坏我?”
鱼俭的目光从窗帘后面盯着他们的鱼梦身上收回来,笑着说:“你就招我吧。”
“哦。那你要不要狠狠心射在又香又软的迟星肚子里?”
第四十二章 夏夜
迟星和简约好了半夜三点通电话,为的是让简帮他联系一个靠谱的心理咨询师,简去英国前就是在S市发展,虽然多年没有回来过,人脉关系都还在。他又不想让鱼俭知道增加他的压力,最近这段时间迟星甚至不敢离开鱼俭的视线,一想起那一瓶瓶空的止疼药就难受。
睡前迟星把手机调了震动模式放在枕头下,半夜被手机震醒的时候,迟星迷迷糊糊坐起来准备躲到阳台接电话,忽然发现鱼俭不在旁边。
迟星刚睡醒的时候总有些癔症,床上没找到鱼俭,他连站都站不稳,想喊嗓音又被什么堵着,连鞋都顾不得穿踉踉跄跄地转身往外跑,结果鱼俭就坐在门口的地上,两条大长腿无所适从地蜷缩着,膝上架了一台笔电。
“……”
鱼俭抬头:“吵醒你了?”
迟星无奈:“……你在这里做什么?”
“临时改份材料。”鱼俭合上电脑要站起来,然而蜷着的时间太长腿酸没站稳,迟星慌忙伸手扶着他,轻声数落他:“好好的书房不用在这里蹲着做什么?”
鱼俭笑了笑没说话。
迟星突然想明白了他为什么要蹲在这里改东西。他的病时好时坏,只是他不说迟星便很少问,止疼药也没吃过,就是不能离开迟星太久,鱼俭这人看着跳脱,心思藏得极深,迟星在,他的定海神针就在。
“什么东西非要半夜改。”迟星让鱼俭靠墙站着,蹲下来给他捏小腿肚子。
“还不是那帮小孩,做错了事不敢和老陈说,次次都找我求救,看我早晚把他们打包送到老陈手底下历练两年。”他和老陈的这个草台班子大部分都是年轻人,大错没有小错不断,老陈又严厉,这帮混小子每次都吃准了鱼总心软。老陈替他出差还没回来,鱼俭在电话里把几个小朋友教训了一通还是任劳任怨去干活。
敲键盘有声音,他怕吵醒迟星,便坐在门口改材料。
迟星蹲在鱼俭面前抬头看他:“还疼吗?”
这个场景忽然让鱼俭回忆起十年前的那个夏夜,他伸手拉起迟星,凑到迟星唇边说,“星星王子亲一下就不疼了。”
这一场情起至此尘埃落定。
鱼 ▁馆里兒捌贰七八八五一二零 ▁俭得到了一个属于那个心动后不知所措的少年的吻。
迟星趴在鱼俭怀里又啄了一下他的唇角:“够不够?”
“等等等等,哎呦手麻了,”鱼俭一只手还捧着电脑,“快接一下电脑,这玩意可不能摔了。”
迟星:“……”他哭笑不得地接过电脑,“材料改完了吗?”
“没。”
“走吧,我陪你去书房改。”
鱼俭点点头,还没说话肚子突然咕噜噜叫起来。
迟星的眼泪都笑出来了,在鱼俭“不许笑”的控诉里拉着他去了厨房,于是鱼俭的临时办公地点换到了厨房门口。
这帮孩子这次出的纰漏应该不小,鱼俭一边夹着手机一边打字,迟星帮他换上耳机,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还在和简通话中。
刚才怕鱼俭被吵醒,他第一时间就接通了电话。
“星星王子谈完恋爱终于想起来我了?”
“……你都听见了?”
对面沉默半响突然爆发一阵大笑:“哈哈哈星星王子你们怎么这么幼稚。”
“……”迟星手忙脚乱地往锅里打鸡蛋,抽空挂了电话给简回消息,几句话简单敲定了和心理咨询师会面的时间地点。
第二天迟星和鱼俭一起去公司,进门前鱼总还嬉皮笑脸和迟星闹,一进公司脸色突变,冷着脸摔开办公室的门,“让他们滚进来!”
一溜员工低着头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的员工噤若寒蝉,小夏给迟星送了一杯咖啡,小声和他嘀咕:“别看鱼总脾气好,骂人可凶了。”
迟星笑道:“他才睡了两个小时,连早饭都是在路上吃的。心情不好你们多担待。”
“不会不会本来也是小周他们的疏忽……”小夏突然回过味来,“鹿哥现在和鱼总住一块啊?”
小夏立刻表忠心:“鹿哥我站你。”
迟星还以为他的意思是不和别人说,事实证明鹿先生还是太天真了,一顿午饭的功夫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和鱼俭住一起,等他被拐到工作室帮几个人看图的时间里,舆论方向大概是鱼总中饱私囊借着挖别公司墙角的名义居然给自己脱单了。
至于小夏的“我站你”则完全和他的理解南辕北辙。
迟星去工作室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在和鱼俭连着麦的,鱼俭那边有工作,两个人也没有聊天,只是鱼俭能听见迟星这里的动静。
等一张图改完迟星才发现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了。他拨回去显示的是对面正在通话,还以为鱼俭有事,他又不太放心,和众人打过招呼提前回了鱼俭的办公室。
小夏说鱼总正在会客。
迟星不好进去打扰,正准备去一旁等,办公室里忽然传来鱼俭的呻吟音,虽然刻意压低了音调,但是听着已经近乎嘶哑。
“鹿哥!鱼总不让进……”
迟星在小夏的阻拦下直接拧开了门,就看见鱼俭捂着头半趴在桌子上,口中念念有词,看起来极其痛苦,房间里另外一个男人拉着他的手臂试图说什么。
“你别碰他了。”迟星三两步走到鱼俭面前:“鱼俭你怎么了?”
另外一个男人架着鱼俭:“鱼俭你听我说!”
鱼俭摇着头粗重着喘息,迟星瞳孔紧缩,哑声质问:“你对他做了什么?”鱼俭越来越痛苦,那个男人还是试图和他说话,迟星一只手去抱鱼俭,然后怒急挥拳打到了眼镜男的脸上。
眼镜男的眼镜被打到了地上,迟星这一拳头用了力气的,不过他躲了一下,除了眼镜被打掉了其实没有其他伤害,他眯着眼睛茫然地看着迟星:“哎你谁呀?”
迟星伸手抱住鱼俭,小声哄他:“鱼俭?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鱼俭的瞳孔渐渐聚焦,喃喃道:“迟星?”
“嗯,是我。”他抹掉鱼俭额头的汗,温声问:“你怎么了?”
鱼俭靠在他肩膀上,笑着说:“哥哥哟,你怎么还会打人了?”他紧紧搂着迟星,感觉到迟星的颤抖,心里叹一口气,十年前迟星才十八岁就已经很少年老成了,这些年只会修炼出不动如山的冷峻,这样气急打人的时候怕是近三十年头一遭。他一直以为迟星没把他的病当回事,现在看来,还不知道心中怎么焦急。
“这是,”鱼俭在迟星身上吸足了药味,理智回归,正式介绍道:“我约的心理咨询师,茅诺都老师。”
他满含歉意:“茅老师见谅,这是迟星,担心我才一时着急,没伤着您吧?”
迟星这才知道误会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送您去医院看看吧?”
刚摸到自己的眼镜的茅诺都摆摆手:“没事,没打着,”他叹口气:“我都习惯了。”
“真对不起。”迟星平生第一次和人动手,尴尬得头都抬不起来。
茅诺都自嘲道:“和你没关系,怪我,鱼总的这个状态吧太有迷惑性,我还以为不严重,第一次见面就敢尝试介入,太托大了,要不是你进来,我这头牌的招牌可要砸鱼总手里了。”
“对了,”茅诺都拍拍手:“冒昧问一句,鹿先生咱们是不是还有约,有位姓简的先生帮你约的?那就是一件事了,我也不能收两道钱,回头我和简先生说。”
迟星这才想起来茅老师的名字为什么那么眼熟。圈子小还就是这么巧。
鱼俭拉了拉迟星的衣袖:“你什么时候约的?”
茅诺都:“两位啊,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提前沟通一下行吗,咱不能拿我当炮灰啊。虽然我血厚,但是人老了经不起折腾。”
鱼俭:“……”老陈到底是从哪里淘来的活宝。
茅诺都走之前说他一般不上门服务,和他们约好了下次到他工作室见面。
他一走,鱼俭趴在迟星肩膀上一直笑。
一边笑一边问:“迟少爷第一次打人,虽然没打着,感觉如何?”
“你就吓我吧。”迟星红着眼圈推他。
“我错了我错了,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要找个时间和你说的。”鱼俭低头亲他眼睛,“你别哭啊。”
“没哭。”
“没哭你怎么不敢眨眼。”
迟星被他一说真不敢眨眼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鱼俭逗他的。
“好了不逗你了。”他抱住迟星,轻轻笑着:“不要担心,会好的。”
第四十三章 修罗
鱼俭忙完已经是日落时分,迟星托着下巴靠着沙发正睡得香甜,他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迟星肩上,低头见了他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眼睛,指腹轻轻撩过迟星的眼睫,又不舍得真碰到惊醒他。
这个人,自小心思就重,对旁人豁达,唯独对自己欺之以方。
他找茅老师不是为了给他治病,要不然怎么会不提前同他商量,迟星要问的大概是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难受。
他要问怎么做一颗合格的药,放几多盐几分火怎么熬煮才能治得他的病,若是那赤脚医生说他的皮骨能入药,这傻子怕是当真敢切一片让他尝尝。
鱼俭靠着迟星坐在地上,余晖如水流淌满地,他的指尖沾了金灿灿的霞光轻轻勾住了迟星的手指,他自以为说开后这事就翻篇了,有病治病有药喝药,只要迟星在,旁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此时后知后觉,才发现迟星有多紧张,他恨不得以身替他,也恨——不能以身替他。
“梦梦,你说,他这么傻的人,你怎么就不信他。”
鱼梦抱膝坐在阴影中,抬头轻轻地说:“鱼俭,太晚了。他的喜欢说得太晚了。”
“十年前,连我都不敢说,他心上重担有千斤,他怎么敢。”
“他就是没说。”
鱼俭靠在迟星膝上,笑着说:“他说过了,我从风霜中折了一枝桃花,他说——桃花归你,风霜归我。”
迟星迷糊着睁开眼睛,感觉到怀里的人,勾唇一笑:“我说梦里怎么抱个火炉一路跑都丢不掉。”
鱼俭拿开他身上的衣服:“太热了?”
“没,梦里好大一场雪,肯定是空调太足了。”迟星伸手抱住鱼俭醒盹,“过得真快,你的头发都长长了。”
鱼俭笑:“还嫌我扎人不?”
迟星撩开他的额发低头亲了一口,“就你会记仇。”
鱼俭拉长声音笑着:“彼此彼此。”
“回去啦,今天吃什么?我们自己做吧。”迟星拉着鱼俭站起来,“对了,七七下个月的婚礼,你陪我一起去成吗?”
鱼俭问:“老陈和你妹夫有旧,那我是不是也要备一份礼。”
迟星故意沉吟片刻,“也行,也是做嫂子的一份心意。”
“……”小鱼弟弟再失一局,恼羞成怒之下把迟星压在门后嘴唇都亲肿了。
盛夏悄无声息过去,风渐渐有了凉意,鱼俭的病治了一个疗程,只是见效不大,甚至分不清是药效还是迟星的缘故才没有变坏。
茅医生许是看多了爱恨,说话做事带些混不吝的邪气,见迟星总皱眉,笑着和鱼俭说:“往宽了说这也算不得病,七情六欲谁还没有?堵不如疏,只要不是大事,纵着自己一点也没什么,鱼总就是凡事拎得太清,太苛刻自己了。”
鱼俭撇撇嘴,拉着迟星回家。
这赤脚医生的话鱼俭听过就忘,路上还在和迟星八卦老陈昨夜被自己媳妇赶出来了,流落酒店还被塞了小卡片,早上偷偷跑回去换衣服又被媳妇发现了衣兜里的小卡片,今夜怕是又要流落街头。
“我们要不要试试?”
鱼俭眨眼:“让我也流浪街头试试?”
迟星卷起他的衣袖,手臂上只剩两道浅白的疤痕,他轻轻用手压了压,确定真的不疼了,又缓缓把他的衣袖放下,抬头认真地看着鱼俭:“鱼俭,你有多想把我关起来操?”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鱼俭拍拍迟星的脸:“这伤不是为你,若是因为你,我在地窖里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又怎么算?”
迟星眉头轻颤。
“我是不想成为鱼勇那样的人。”他眼波一横,眉眼里便浮出极浅又极张扬的笑意:“我啊没什么本事,骨子里还非得支棱着几分傲气,老陈总说讨人厌得很。我亲眼看着他如何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人,如果我也变成那样,那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我知道你不会。”那是他的小少侠。
鱼俭笑起来:“既然对我有信心,就别胡思乱想了,我看那茅医生不靠谱,不行咱就换个医生。”他捏着迟星的手指絮叨:“这都是小事,我看好了一套茶具,回头拿去给咱妹妹当做新婚贺礼,这套茶具就是那个让我养花的朋友转给我的,连带那盆茉莉也一起当添头给我了。他为了换学区房快把家给卖了,你说说幸好咱们生不出孩子,要不然可有的折腾,哎迟星你真的生不出宝宝吧?要是可以我就要提前打算了,我正在看的那套房子好是好就是离学校远,有孩子可不能买这套。”
迟星:“……真不行。”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迟星扶着额头笑:“你喜欢孩子?我真生不出来。”
鱼俭斩钉截铁:“不喜欢。”
鱼俭不是敷衍他,他们各自从自己的原生家庭里挣扎出来,算得上精疲力尽,看孩子都是千斤的重担,谁也没有勇气扛起来。
迟星刚要点头,忽然想起来自己被鱼俭带偏了,鱼俭这天马行空的本事才是几十年如一日,他趴在鱼俭的膝盖上看他:“我要他穿绯红的衣裙,女人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是你写的。”
鱼俭的脸腾地就红了,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我不是锁起来了吗。”
“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看见的。”
鱼俭:“我那时还小,”他那时刚毕业没多久,本质上还是个中二期男孩,偶尔想起来生迟星的气,没少躲在小房间写这种中二发言,此时只能他木着脸解释:“就挺离谱。”
迟星抿着唇笑。
“你别笑了。”鱼俭作势咬他,“我要换房子,我不在这住了。”
迟星伸出手让他咬,“换房子以后再说,我问你,鱼俭,你要不要试一试把我关起来,想怎么操就怎么操,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不管红裙子黄裙子围裙还是学生裙都可以让我穿……”
“别胡说。”
迟星仰头亲了亲鱼俭的下巴:“真的不想?”
鱼俭无奈:“你真别招我。”
“那就是想。”
鱼俭捏着迟星的下巴低头亲他,一边亲一边说,“就没见过你这么大胆的。”
迟星点点头:“操坏了也没有关系。”他抱着鱼俭的脖子专心致志地同他接吻,亲得 15ㄧ53ㄧ01 7/⑥9⑧424/40Q群整理气喘吁吁地趴在鱼俭怀里,“只要是小鱼弟弟想要的我都给你,除非是你先厌了。”他捧着满怀珍宝,怕的是鱼俭不要,何况只是他的皮骨。
鱼俭嘟囔:“你哪是回来做菩萨的。”
迟星偏头一笑:“我只想做修罗。”
第四十四章 囚禁上
鱼俭一夜之间长成了大人,只有偶尔想起迟星的时候才有些少年人的执拗与疯狂。
在知 15ь53ь02 慕少艾的年龄,独他守着回忆里孤零零的迟星。
可他找不到迟星,只好在脑子里想象该怎么“折磨”他,想得多了,就成了心魔。裙子是一条粉色的纱裙,看起来就是一条普通的裙子,宽大的裙摆有好几层,上面绣着细碎的桃花,比迟星想的保守多了,他刚开始还以为鱼俭会让他穿情趣衣服。等到裙子穿到身上,迟星才慢慢觉出羞。这裙子漂亮也寻常,他虽然瘦,骨架明显是男人,穿着不合身的裙子跪坐在地毯上,小房间又昏暗,他仰头去看鱼俭,额发软绵绵地贴在眉间,眼睫轻颤,满身的苍白清癯的书卷气,雪白的肌肤裹在属于女孩子的轻纱里,细软的腰肢被一根丝带圈住,修长的腿无所适从地蜷缩在裙摆中,他安静地望着鱼俭,素净和柔媚奇异地融合在一起,因为未知而颤抖。
是他圈养在地窖的美丽精灵。
鱼俭目光灼灼地看着迟星,他的手腕上有细长的铁链,这是他的精灵,鱼俭心跳加快,迟星伸手去搂他的脖子,铁链呼啦作响,真实的被禁锢的感觉让迟星微微皱眉,用力拖着铁链抱紧了鱼俭,软软地喊:“鱼俭……”
他偏头在昏暗的光里含住了鱼俭的唇瓣,鱼俭恍若被惊醒了一般,反过来探进了迟星的口中,温热柔软的舌头被他勾缠住吸吮,他越吻越凶,亲得迟星浑身发软,搭着他的肩膀往下滑,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迟星的脖子流到胸口,情动让迟星的肌肤泛着粉意,耳朵尖也红透了,鱼俭咬着他的耳垂喘息着说:“都说让你别招我了,我忍不住了。”
“不要忍。”
迟星软倒在地上,裙摆散开如同一片硕大的花瓣,他紧紧攥着鱼俭的手指轻喘:“我是你的。”
我是你的。
是禁脔。
是被囚禁的失去所有人权的物。
鱼俭双眼猩红,在迟星的胸口咬出了血,藏着纱裙里若隐若现的乳头也被他咬破了,他一寸寸舔弄着迟星的肌肤,仿若要把他吞吃入腹。
宽大的裙摆被掀开,鱼俭钻进去,裙摆连他一起遮住,小房间里光线本来就弱,裙子里就只剩下粉色的微光,鱼俭分开迟星的双腿啃咬他的大腿根,一边亲一边揉捏他的臀肉,就是不碰白色内裤圈禁的范围。迟星难耐地磨蹭,感觉自己的内裤都已经湿了,腿根被他咬得生疼。
纱裙里的风光迟星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判断鱼俭的动作,一双腿被他翻来覆去地舔弄啃咬,弄得又湿又凉,可他就是不碰最火热的地方。鱼俭好像得到了最喜欢的糖果,紧紧攥着最甜的那一颗不舍得吃,听见迟星呜咽地哭着喊鱼俭,软绵绵地说“那里也要”。鱼俭小心揭开裙摆,软如烟沙的裙摆堆在迟星的腹部,雪白修长的双腿就在鱼俭的手里攥着,迟星双腿大开,娇嫩的大腿根都是鱼俭啃出来的红痕还有水痕,白色的内裤已经被阴茎撑起来,底下的那块还带着暧昧的水迹,手腕被铁链拴着上半身不得动弹,这个姿势就显得格外淫靡不堪。
鱼俭盯着他手腕上的铁链看了一会,凶巴巴地说:“不许哭。”
他已经分不清这是真实还是梦幻,可他的梦里被囚禁的迟星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软绵绵地撩拨他,他当成了梦,于是想起更久远的怨,掐着迟星的腰窝问:“迟星,你为什么要逃跑?”
迟星摇着头呜咽着说不出话。
鱼俭摆弄着迟星让他趴在地上,从一旁的地上捡来一根小鞭子,对准迟星的臀肉抽了一下,只听“啪”的一声,雪白绵软的臀肉弹起来又落下来。棉花一样莹润的臀尖顿时被鱼俭抽出一条红痕,又是隔着内裤打的,声音听着不大,打在肉上疼得迟星差点叫出来。
“不许逃。”
鱼俭念念有词,手里的鞭子用力鞭打着迟星的臀尖,迟星尖叫一声,浑身发颤,惶急回头看着鱼俭,见了他眼里的疯狂与暴虐。这是鱼俭辛苦藏起来不让迟星窥见分毫的“恶”,他分不清此刻是真才敢露出来。
“迟星?”鱼俭揉着他被打肿的臀肉问。
“是我。”迟星闭上眼,心想,不过是这样的“恶”,不过如此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他跪趴在层层叠叠的纱裙上,人看着清瘦,腰也软脖颈修长,疼痛让迟星紧绷着身子,又努力塌下腰肢抬起屁股,从容地答:“我不逃。”
迟星母亲虽然不怎么在意他,但他自小就被养得精细,没受过疼,臀肉肿得像馒头一样,肉穴又忍不住吐着汁水,穴软如花臀白胜雪,鞭子随之狠狠落在肥软湿润的蚌肉上。
“唔。”迟星额头有了汗,娇嫩的阴阜立刻就肿起来了,鱼俭就这么抽了几下,蚌肉红肿充血,湿润绵软的肉缝被鞭子打开,露出更软的肉豆软壁。
迟星忍不住挣扎,鱼俭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把他禁锢在原地,迟星的肉口被鞭子打着,疼得受不住,那处已经肿得不能看,像是雨水打湿的夏花,邹巴巴地缩成一团,穴口一开,鞭子就落在小阴唇上,里面的水被抽出来溅在纱裙上,甬道里火辣辣地疼,这朵数十年没什么长进的食人花比从前还娇,哪里挨得住疼,收缩着挤出大股汁液,里面又麻又痒又疼又酸,说不出什么滋味,迟星吸口气喊鱼俭:“别,鱼俭……我疼。”他满脸的泪,攥着鱼俭的手臂回头看他,眼里泡着一汪泪,像是雨后的秋水。小鱼弟弟是个玩不起的,别看他现在那么威风,等会清醒了看见迟星被他折腾成这样,还不知道要怎么别扭。
鱼俭低头看他,俯身亲一亲他的眼睛,问:“疼不疼?是我弄疼的。”
迟星点点头。
“我看看。”鱼俭让迟星翻过来,捧着他的臀肉凑近了去看他的肉穴,白色的内裤已经湿透了紧贴着蚌肉,肉嘟嘟的花唇可怜地挤在穴口,里面的汁水流不出来,鱼俭屈起手指沿着肉窝抵进去,微微搅弄就能感觉到迟星浑身都在颤抖,差点被弄坏的食人花让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从前,他们不懂事胡闹的时候,迟星的女穴也曾经被鱼俭的手指弄肿过。
然后,然后他们躲在树洞里偷欢,迟星纵着鱼俭把他舔得潮吹了。
鱼俭已经用鼻子隔着内裤顶开他的肉缝,温热的呼吸扑在花心,迟星慌乱挣扎,无奈道:“鱼俭别这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种小孩子胡闹的把戏怎么能再来一遍。
“你后悔了吗?”鱼俭隔着内裤轻轻舔他的阴阜,一边咬着他的花肉撕扯一边含糊地问。
迟星双腿缠着鱼俭的脖子,情欲堆积,他舍不得忍不下,摇着头笃定地说:“我不做后悔的事。”
鱼俭笑起来,拍拍他的腰肢安抚他,把他紧攥的手指剥开扣在手心里,迟星看不懂鱼俭是清醒还是混沌,只好放任他脱了自己的内裤,红肿淫靡的肉穴彻底暴露在鱼俭眼中,他分开腿跪在地上,层层叠叠的纱裙落下,罩住他的下半身和鱼俭。
迟星咬着唇一声声地喊:“鱼俭、鱼俭……”
第四十五章 囚禁下
夜渐深,迟星才发觉他死去活来一次,连神志都没剩几分,于鱼俭来说尚且还是开胃小菜。他平日克制太过,一旦放纵半分,真像是要把迟星的骨肉拆开再重新装回去。
裙子已经脏到不能看,铁链将迟星的上半身固定在墙角,鱼俭掀起裙子一手揽着他的腰身,另一只手紧紧掐着他的大腿根,强制让他盘在自己身上,被撕烂的纱裙半遮半掩,只能看见半截细滑柔嫩的腿根,迟星的身体好像破了一个洞,黏糊的汁水顺着他的腿根一直流到脚腕。鱼俭的阴茎在他的肉穴里进入,他茫然地看着破烂的小裙子里藏着的女性器官欢喜地绞紧男人的巨物,它还是从前大小,被打肿了便更加乖顺,吐着水缠着吸着不舍得松开,鱼俭每次进出都能带出更多汁液,那小东西依旧不知足,内里肿得不成样子,阴阜疼得没了知觉,好像已经被鱼俭弄坏掉了,肉腔还吸着鱼俭再往里去。
鱼俭搂着他的大腿狠狠往里撞,连宫口都被他弄开了,软腔卡着龟头吸吮,滚烫畸形的阴道宛如飞机套,任由男人的性器粗暴操弄。
迟星被肏得左右摇晃,刚开始还能抱着鱼俭的手臂,到后来手上没力气,整个人往下滑,鱼俭捞起他另外一条腿把迟星夹在墙壁和自己之间,换了一个姿势对准他的肉穴肏干。动作间有一块纱布不小心被他带着卷进迟星的肉腔里,迟星的女穴红肿充血只剩一张薄皮,鱼俭进出时粗糙的纱布摩擦着湿软的肉壁,迟星哑着嗓子哭,手臂缠着鱼俭的脖子推又不舍推开他,反倒往他怀里挤得更紧,抽泣着喊“鱼俭”,花洞里不停抽搐,鱼俭操得越狠,里面咬得越紧,潮吹过后连水都喷不出,就只是抖。
可迟星被夹在鱼俭怀里,连挣扎都不能,越动越把自己送到鱼俭的阴茎上,等那块纱布被弄出来,迟星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缩在鱼俭怀里大口喘息,屁股夹不住,成了漏气的娃娃。那红软的肉口失了保护,只能全数接纳男人的欲望。
他毕竟是成年男人,鱼俭一直抱着他还是吃力,等射过之后就把迟星放了下来,迟星眼里都是泪,连方向都已经分不出,被鱼俭摆弄着抱着怀里亲。
温热的呼吸吹在迟星耳边,他转着眼珠定定地看着鱼俭,慢慢反应过来是鱼俭在亲他,迟星伸出舌头软绵绵地一下一下去舔鱼俭的唇,停战是短暂的,鱼俭还没从他的肉腔里抽出性器,那玩意就自己站起来了。
花穴肿成了紫红色,鱼俭揉一把,感觉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精水汁液连流都流不出来,索性把迟星摆弄成跪趴的姿势,从身后抱着他。
理智成了最无用的东西,迟星被鱼俭带着翘起屁股等待下一轮更加粗暴的性爱,他的脚腕搭在鱼俭手臂上,折起的腿弯因为疼痛而紧绷,鱼俭握住他的脚腕沿着他的小腿一直舔到他的腰腹上,鱼俭一寸寸在他身上咬出血痕,烙上他的痕迹。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鱼俭……”迟星觉出疼,皱着眉喊鱼俭的名字。他逗鱼俭的时候爱叫他“小鱼弟弟”、“小鱼宝宝”,在这种时候却更喜欢连名带姓地喊他,将称呼赋予的感情色彩剔除,只叫干干净净的“鱼俭”。
“嗯。”鱼俭应一声,目光落在揉着自己肚子的迟星的手指上,他肚里已经被他射了两次,小腹微微鼓起,许是胀得难受,鱼俭握住迟星的手指,将纱裙往上推一直盖住迟星的头,迟星从腰腹到脚腕都是深浅不一的牙印。他掰开迟星红肿的臀肉,对准等待良久的肉穴顶进去,后穴比前面的还要紧,鱼俭压着迟星缓缓将男根推进穴口后猛然干到了底。
这一下差点让迟星昏过去,鱼俭的肏干已经开始,迟星被撞得一耸一耸,他屁股上本来就有被鞭子打出的红痕,现在又一直被鱼俭的腹部 15~53~03 不停拍打,绵软的臀肉被鱼俭像面团一样捏,阳具飞快地抽打着软穴,汁水堆在迟星的股缝,弄得整个屁股都是湿的,鱼俭捏不住,用的力气更大,迟星的穴肉虽然被肏得爽极,其他地方又疼得受不住。
迟星被蒙在裙摆里什么都看不见,眼前灰蒙蒙的一片,漂亮的轻纱成了他囚禁他的帮凶,铁链叮当作响,他的手腕已经被磨肿了。身后鱼俭的肏干越来越猛,下半身好像不是自己的,只能被迫跟着身后人的情欲摆动,他的腿他的腰,他的后穴乃至于那个畸形的本不该出现他身上的女性性器都成了接纳情欲的工具。
他听不见鱼俭的声音,被放置在黑暗中加大了“囚禁”的焦灼感,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的是被人关在地窖里、日夜奸辱等待着大着肚子生下孩子的女人。
迟星终于明白鱼俭设身处地为他恐惧着的到底是什么。
逼仄的小房间和鱼勇关着妻子的地窖并没有什么区别。
鱼俭猛然掀开盖在迟星脸上的裙摆,伸手把他搂在怀里,迟星眨着眼睛适应突然的光亮,鱼俭还是看清了他眼中的惧怕。
“迟星?”鱼俭低头看他。
迟星缓缓揽着鱼俭的肩,被他操得连叫都叫不出,抖着嗓子抽泣,疼,全是每一寸肌肉都是酸麻得疼,他贴着脸凑在鱼俭唇边,鱼俭偏头含着他的嘴唇深吻。迟星的语言功能暂时失效,只能目不转睛地看鱼俭。
鱼俭伸手捂住迟星的眼睛,“别看,别看我。”
迟星软着手指缓缓拉开裙子拉链把自己从女孩子的躯壳里放出来,身下是他们制造出来的水痕,迟星拉着鱼俭的手指放在自己身上,嗓子里仿若含着雾,话也模糊,“不看你,除非我瞎了。”
“我会吓着你。”
迟星搂着鱼俭的脖子,一边亲他一边说:“你不会,你永远都不会。”
呼吸交缠肌肤紧贴,连起伏的情潮都彼此共享。
地窖无风无光。
风从体内出,光从眼中来,眼前依旧是繁茂的山水青林。
就算真的身处地窖,于他们而言又和广阔天地何异,迟星渐渐想通了这件事,他仰头无声地笑,感觉到鱼俭的精液射在他的肉壁上,忍住浑身的颤抖搂紧鱼俭,股间咬得更紧,分毫不漏地吞下鱼俭的东西。
对鱼俭的妈妈而言,不离开鱼勇,就算是能装下数重山的故乡也只是杀她的地窖。而他和鱼俭无论到了何方,只要他们在一起,不管何方都是故乡。鱼俭钻了牛角尖,他之前也钻了另一个牛角尖。
迟星抱着鱼俭笑,眉也弯唇也弯,他推了推鱼俭,他哑着嗓子好半天才说出话:“不是说好了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那是关你还是关我呢,”鱼俭嘟囔一句,“我才不走。”他又是撒娇又是耍赖地挤在迟星旁边,两只手把迟星圈在怀里,小房间没有空调,鱼俭也不嫌热,只顾着找个舒服的姿势睡觉。
地上连个枕头都没有,鱼俭睡得不习惯,皱着眉不停地换姿势,就是不撒手。
迟星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头,把自己的手臂放在下面给鱼俭当枕头,鱼俭枕着他的手臂不一会就睡熟了。他才回答鱼俭刚才的话:“这里既关着你,也关着我。”
他偏头亲了亲鱼俭的眉骨,心想,我用手臂撑着你,也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