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穿越小说 > 贱妾 > 第110章 暂避胡府
    等弄明白原委之后,我再看跪着的胡维,早身似筛糠,面如土色,豆大的汗珠子顺着脸颊啪嗒啪嗒的掉到甲板上,落地有声。

    我一看乐了,低头问道:

    “这事儿,胡府尹有何高见啊?这炸药一旦爆炸了,就算炸不死人炸死河里的鱼鱼虾虾的也不好啊,保不齐就有来看热闹的龙王爷家的龙子龙孙,闹不好他老人家一怒之下来个十年大旱,你的罪过就大了。当然这些都是小事,只是阻隔了我送嫁的队伍,那宋人要是因此悔婚,胡府尹不是要陷本宫于不仁不义?你看这事可怎么办吧!”

    胡府尹连忙磕头道:

    “一定严办……严办,一定要治罪……治这个陈大力的罪……”

    我呵呵一笑:

    “哎呀,胡大人快快起来吧!瞧我,都忘了你还跪着呢。”

    胡维连忙谢恩,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

    秋雨给我换了热茶,我端了吹了吹漂在上边的叶片饮了一口。

    “我说,胡大人……”

    胡维躬身映道:

    “下官在。”

    我捏着杯盖,指了指河面:

    “你看下面乱成一片,又是火药又是白磷的,对了还有这沉船,你说我们的船队是不是一时半会过不去了?”

    胡维举起袖子擦了擦汗,偷偷看了看我的脸色:

    “这……”

    我不容他回答:

    “依本宫看怎么也得两天才能清理干净,您说是不是?”

    胡维连连点头:

    “是……是……少说也得两天……”

    我摆弄着手上戒指:

    “只有两天吗?”

    胡维眼珠一转:

    “不不,这白磷、火药皆属危险之物,要妥善处理好怎么也得四天吧……”

    我满意的叹了口气:

    “唉,只是本宫要困在这船上四天啊!你说这万一有个桶飘过来……”

    胡维这下反应过来了:

    “若公主不弃,可到下官府上暂居两天,待到河道清理干净再行上路,只是不知会否耽误行程……”

    这话正中我下怀,我狞笑着看了看秋露白,这人倒是聪明,咳了两咳道:

    “水道崎岖,多行几日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笑颜如花:

    “既然如此,那本宫可就叨扰了。”

    胡维连忙奉承:

    “公主凤体龙脉,能到下官府上暂住实乃下官三生修来的福分啊!”

    我呵呵一笑,转身对秋露白道:

    “露白啊,这胡大人思维敏捷,头脑灵活,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可塑之才,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和父王提一提,这样的人才应该留在京里任职才是。”

    眼见秋露白脸上一抽,道:

    “公主所言甚是……”

    后来这个胡维果然调去了京城任职,甚至官还越做越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举荐”。不过后来这个胡维却在一夜之间被人灭了满门,事后我曾经很怀疑的问过任霄灼人是不是他杀的,任霄灼却矢口否认,怎么都不肯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我刚要得意自己办事利落,却突然意识到任霄灼由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管在那抚琴,连眼皮都没抬。他除了刚才听到胡维口不择言喊我娘娘的时候面皮稍有颜色以外,便再无任何表现。这么一想顿时惊了一身冷汗,我那一声笑霎时憋回了肚子里好不难受。

    连忙将众人先赶下船去,我则小心翼翼的蹭向任霄灼。

    “那个天气挺好的是吧……”

    琴声戛然而止,他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我。

    “你想对我说什么?”

    我捕捉到他眼里的一丝笑意,连忙谄媚的拉住他的手问:

    “我这么做……你不会不高兴吧?”

    他好笑的问:

    “你做了什么?”

    “呃……”

    是啊?我做了什么?我只是想下船溜达一下,应该不会耽搁他去宋国祸害宋国人的计划。

    他眉梢挂着淡淡的算计,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你做的很好,正合我意。”

    我揉揉眼睛,感觉自己有点眼花,我怀疑我刚才确实看到了任霄灼奸计得逞的白牙。

    难道我又无意之间为他做了事?这一切该不会也是他早就安排好的吧?不可能,明明有这么多的巧合,不可能样样算计到。

    多余的我不想管,能下地转转我已经很开心了。这回这个胡维也不哆嗦了,精神奕奕的安排了小船将我们从官船上接应下去。这两脚一沾上地面顿时觉得心情舒畅,雀跃异常,脚踏实地的感觉就是好,迅速的将所有疑虑丢到脑后。

    按照中医传统典籍中的说法,这人啊必须接上地气,接不上地气人就无法接受天地之精华,从而会变得精神萎靡不振。这长期出海的海员,脾气暴躁易怒,就是因为船只总在海上漂泊,足不占地的原因。

    等我们下了船,我便戴上斗笠,用以阻隔有心人的窥探,尽管我们此行保密,可终究挡不住人的好奇心。

    胡维安排了马车,临上马车前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连忙叫了秋露白来耳语:

    “秋大人,咱们此行莫要让一个宋国人跟了,不但不能跟还要安排好人马小心的看守着,不能要他们下船,也不要让他们和任何人接触。”

    秋露白也不多问,只点头答应着去了。

    任霄灼和我共乘一辆马车,胡维虽有疑惑,却不敢多问,其他人见怪不怪,平日里我们俩也是这么腻歪着,多半人都只当他是公主面首。任霄灼这人本身就是个桀骜不驯的,更不会在乎他人言论,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任霄灼抱了只琵琶,跃上马车。据说琵琶是乐器里最难掌握的,你总是掌握不好那几根琴弦,却又被那“大珠小珠落玉盘”的优美音色吸引。如今琵琶被他横抱在怀,还真是颇能满足我某些缺损的情节。

    小时候总是觉得能够弹吉他的男人最帅,一只fender吉他横卧在手,撩拨几下,就有种说不出的风情。抑或,一匹老马栓在一旁的仙人掌上,帅气逼人的外国流浪汉,穿着带着流苏的的裤子,两把手枪乱乱的别在腰带上,就那么在那顶巨大的墨西哥帽子下弹着一把很破的吉他,一首情歌,孤独寂寞中隐藏着如火的热情。

    现在虽然没有吉他,有只琵琶也是好的,白衣素手,一点朱唇,美不胜收。

    不容我多说,琵琶声骤起,轻拢慢捻抹复挑,一曲《琵琶语》勾起我诸多回忆,叮咚声里,也遮挡了我的叹息。

    “任霄灼,我是个自私的人,总是将自己用罐子密封起来方能觉得安全些,幸而得你厚爱,自然也会将你当作我私人拥有,一同好好密封起来,绝不留下任何余地让他人觊觎。你不说我也明白,有些事情总要自己去争取,咱俩终究注定做不了凡人。可这样遮遮掩掩得来一时的安逸必不会长久,唯有将这江山踩在脚下,光天化日站在太阳地里放声高歌无人敢言,这才是真正的安逸。”

    他全身仿佛一瞬间散发出遮掩不住的光彩。透明的指尖因为激动有些颤抖,却又用舒缓的语气轻声道:

    “知我者,林傲竹也!”

    我心中一凛,不动声色的看着他,实则大脑里早已下定决心:

    “我虽不知道你与这大郑国有何纠葛,可我却知道你是要做大事的人,能为我屈就在这小小的马车里已经令我感激涕零,我此生无以为报,只能尽绵力为你扫清眼前业障,助你早日心愿得成。”

    我不是傻子,有眼会看,有耳会听,有大脑能分辨是非曲直。一个从五岁开始就被扔到宋国做质子的前朝太子,一个只有二十几岁的人却有着二百岁的城府,意志坚强、手段毒辣,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决定的事情绝不放弃。是什么让一个年轻人变成这样?谁也不是一开始就是坏人,必定要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契机促成了他这样的性格。

    每当忆起那个曾经望着玄冰之中的母亲难掩悲色的少年郎,我就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的拧住了,那个跳动着的部位一抽一抽的疼。当时的他那么无助,那么脆弱,好似鹰巢里失去了父母关爱的雏鹰,张大了懵懂畏惧的眼,试探着观望这个世界。

    这样的我们是如此的相似,这样的他令我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共鸣,想起自己初来这个世界的无助。

    我神经质的一把抓住他的手:

    “任霄灼,我……”

    他反握住我,鼓励的看着我,温柔的眼神似乎有种魔力,我几乎就要将心中那个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殿下,到了。”

    马车很快便停下,胡维的声音一下将我拉回现实,为了掩饰慌乱我急匆匆的跳下车,就在我逃走的那一刻,微不可闻的听到任霄灼一声叹息。

    胡府尹的府邸距离河边并不算太远,我和任霄灼的话都还没说完便到了。

    磷铁县的道路呈现出一种深深的铁红色,大概是因为长期运输铁矿的原因,随处可见挑矿的脚夫挑着两框码的山一样的铁矿石朝码头运去。

    好在,府尹的官邸还算干净,亭台楼阁建的也算是精巧,又引了活水进来,也算是颇具匠心。只是这精巧的宅院里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胡维这人,虽然胆小怕事,又贪婪,不过溜须拍马,谄媚奉承倒是颇有一套。早早的撵了家眷去旁边的小院子里住了,却将主屋腾给了我们,自己又端茶倒水的在一旁自称奴才伺候着。

    我见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倒也有趣,忍不住与他攀谈几句。

    “胡大人今年贵庚?”

    胡维连忙答道:

    “不敢,虚度三十又八栽。”

    三八?

    怪不得呢!

    我强忍笑意:

    “正是为国家建功立业的大好年龄呢!”

    胡维嘿嘿笑道:

    “公主过誉。”

    我又问道:

    “胡大人在这磷铁县为官几年了?”

    胡维想了想回道:

    “下官上任六年了。”

    我点了点头:

    “如此说来,胡大人应该对磷铁县相当了解了?”

    于是我向胡维简单的了解了一下磷铁县的现况,和未来发展趋势,总体上对磷铁县有了一个自己的概念。如此一来我更加看不出来这一切将会和任霄灼产生什么样的联系,偏偏直觉又告诉我,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的让我踏入磷铁县,尽管下船暂居胡府是我要求的。毕竟还有其他人在,我不好再打听下去,就怕被其他人多了心,怀疑到我的动机。

    我只能安慰自己,四天很快就会过去,就算我们想要私奔也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我倒是很期待任霄灼究竟会给我一个怎样耸人听闻的“惊喜”。

    想到任霄灼,我回头低声询问一旁的秋雨:

    “公子呢?”

    秋雨明显一愣,那一闪而逝的神情分明是惊讶我竟然不知道任霄灼的行踪。难道我脸上写着无论何时何地都该知道任霄灼的行踪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顿时心生疑窦,秋雨却毫无所觉,在我耳旁轻声道:

    “公子在胡府水榭。”

    我抿了抿嘴转身对胡维道:

    “胡大人,坐船多日,本宫身上乏了,这室内又燥热,你府里可有什么纳凉之处,也好让本宫歇歇。”

    胡维果然连连点头:

    “有的,下官府里的后花园有个水榭,因建在水面上,又引的是活水养了些锦鲤,所以颇为凉爽。”

    我状似不经意问道:

    “大人府上只这一处水榭吧?”

    胡维不明所以:

    “正是。”

    我拍手笑道:

    “赏鱼、听琴、煮茶、焚香,原就是人间大雅,如此甚好。”

    胡维欣喜道:

    “下官这就引公主前去。”

    我将众人留下,只领着秋雨跟胡维一起去后花园的水榭纳凉,实则是去看看任霄灼究竟在玩什么猫腻。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