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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和别的日子不同,一大早就要感受落日的余晖。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虽然这奇异的景色只将持续短短的几分钟,但是八水的许多人人都扒着窗户,拉着栏杆,仰着头,眯着眼,朝着天空呆呆地瞧,仿佛要在碧蓝的空中找出几朵花花儿来。
路灯将歇,早晨对于这个城市的汽车是忙碌的,里面的人透过车窗时不时看看外面,朝着空中期盼着——这几天新闻和消息中所鼓吹的“百年不遇的日食”就要在下一刻发生了。
“到底什么是日食呢?”荷苳转过脸来看向杨阳,杨阳没有看她,只是抬着头,“应该是月亮挡住了太阳吧。”荷苳看看周围,身旁墙上刻着的两把小伞,被雨水冲刷,变得有些褪色,还好,那是石头刻破墙体所产生的痕迹,虽然颜色变了,样子是不会消失的。她又看看杨阳,他的身后是旷阔的天空。站在高层的屋顶上面,八水变成了高低起伏的屋宇的海洋。
早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蓝色的远方裹着一丝轻纱般的灰,云彩渐渐地显现出来,一朵一朵的,后面是金色的光芒——那是太阳,它正渐渐升起。
“是日出!”荷苳高兴起来,伸出手在口袋里乱摸,掏出了四张塑料纸片。
“这是什么?”杨阳问。荷苳吐吐舌头,“我想,看着太阳光不是伤眼睛吗,但是咱们又没有墨镜。所以我就把我妈以前看病用的x光照片偷偷剪了。”荷苳说着,分了两片塑料片给杨阳,自己举起手把剩下的两片压在了眼睛上。
杨阳看着手中的塑料,心中发笑,把塑料片随手搁在天台的墙边。
这个时候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它的光芒有些微弱,通红的身体边缘有一层美丽的金色光芒,但是并不刺眼,它身边的薄雾似乎并没有因为太阳的出现而散去。金色走过的地方,仍然是深蓝的天空。
杨阳停了下来,他看着太阳,那一刻,他感到太阳是悲伤的:太阳的光减弱了,金色的光似乎害怕了。它们才刚刚踏出自己的脚步,就因为这世界的寂静而停滞不前。或许它们不知道吧,地球是和太阳完全不同的世界。它们像无辜的孩子,渐次回到了红彤彤的家园。
那感觉会是怎样的呢?
站在巨大的天空旁边,人是渺小的,太阳也是。
现在蓝色的世界里只有太阳一个了。
它外层灿烂的金色笑容不见了。红色渐渐扩散,慢慢地氤氲了整个身体。这一刻,这个世界是沉默的。或许这世间的万物都没有想过,带来希望的黎明,也有忽然畏缩的一天吧。天空中的鸟儿会不会忽然的失去方向呢?地上奔跑着的动物们,会不会正躲在自己的窝里,叽叽喳喳地作声呢?这样的太阳是通红的美玉,又像母亲的子宫,金光仍然在她的里面,若隐若现,仿佛她所做的这一切,是为了下一刻能够孕育出属于自己的生命。
下一刻,她凋零了。
黑色从一处边角渐渐显现在她的身上,慢慢地,光芒消失,大地迎来的是朝阳,但是此刻,却像是在送走新的一天。
“这种错觉真的很奇妙啊。”杨阳说。“感觉时间在我们眼见划过了。”
“对啊。”荷苳说,“刚才那一刻我在幻想,我们所经历的不是一天,而是一千年,是无数个岁月中的夕阳与黎明”她停了停又说道,“杨阳你说,如果这就是世界末日,如果这样的黑暗会永远继续下去,我们两现在该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杨阳摇摇头,“我曾经做过那样的梦,在梦里,我飞在天空中,天空是蓝水晶般的颜色,有光芒从厚厚的云层中穿插下来,刺入同样蔚蓝的大海。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我飞上云层的上面,却发现那里没有太阳。”
“那么云层的上面到底有什么呢?”荷苳问。
“可能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杨阳微笑,“因为那一刻,我醒了。”
黑暗渐渐地离开了太阳,红色的子宫中,金色的生命终于迸发了出来,那一瞬间所迸发的是真正的生机,它们充满着勇气与希望,用温暖驱散了黑暗,下一秒,云层显现,天空深重的蓝色褪去。
原来世界没有被终结,她只是环抱着蹲低旋转,又轻轻捧上了更加美好的黎明。
“啊,真好啊,已经结束啦……真遗憾啊。”荷苳赞叹着。
杨阳走到天台上唯一的一处凸起的石台上坐了下来。“我们下去吧。感觉有点冷了。”他说着,搓了搓手。
荷苳走到墙上刻画地小伞面前,拿手顺着刻画的痕迹轻轻地摸了摸。“你看,还在哎,是不是很厉害。”
“嗯,我认为这纯粹归功于你手劲大。”
“切,才不是嘞。”荷苳佯装嗔怒,“这一定是个好的兆头,说明咱们的友谊会像磐石一样永远持续下去。”
“我们下去吧,真的冷了,最近我发现了一家好吃的店,这个时候刚好开门了,走吧,一起去尝尝?”
“嗯,好吧。”荷苳点点头,和杨阳一起靠近爬下的梯子出口。“哎,我问你个事儿,你不要笑我啊。”
“什么事情?你说吧。”
“昨天妲瑜问我咱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后来你不在的时候她跟我说啊,咱们每天就这样腻在一起,感觉就像是处了好久的老公和老婆。”
“哈哈,是嘛。”杨阳笑起来,“也难怪,咱们这样老腻在一起,别人看着肯定要觉得咱们两个有‘奸情’了。”
“哈哈,对啊,他们这些小人。”荷苳笑起来,走了两步,又问道“你说,我们两个这样究竟算什么呢?我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
杨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一会儿,他回到了刚才坐着的石台上,并示意荷苳也过来,荷苳坐在他的身边,他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而荷苳也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
“你觉得怎么样?心里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杨阳问。
“你呢?”荷苳反问道。
“我们在高中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出来玩,学习,做一些事情。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如此亲密过,我每天起来睁开眼睛,对着家里白色的墙面,我揉揉脸,披上衣服,把脚触及冰凉的地面,那一刻,我就想到你了。”
“那么你喜欢我吗?”
“这个是喜欢的感觉吗?”杨阳看着荷苳,“这个世界上唯独对于你我是不想撒谎的,我感觉自己需要你,但是当我一直在心中看着你的时候,却发现,那并不是因为爱。”
“那是因为什么呢?”
“更像是空气、水,更像是一种平凡的生活,我活在它们之中,我需要它们。”
荷苳笑了起来,“你知道吗,你刚才说的话真的超级晦涩,就好像你在向我炫耀着什么高深的理论一样,但是我居然理解了,因为问问自己,似乎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想的。我也需要你。”
两个人直视着对方,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黑暗中的那一刻,忽然荷苳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她不好意思地捂捂肚子。
“走吧,我饿了。”
杨阳也站起来,“走吧,我屁股凉了。”他说。
两个人从梯子趴下来,回到了这个楼的主体内部——这是一个31层的高楼。
现在他们站在天台和楼梯的交汇处,太阳的光柱从头顶未关闭的方孔通道口射下,夹杂着丝丝缕缕的细线,一直延伸到向下的楼梯中部,这之后,黑暗张开了怀抱,楼梯的身影渐渐隐入人工廊灯的幽暗里。
“你知道吗,我有一个想法。”杨阳对荷苳说,“我们今天就不要坐电梯下楼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顺着楼梯走下去?不好吧……”荷苳犯了难,她看看黑黑的走廊,心里清楚地记得,这个建筑的楼梯通道是没有窗户的,除了发着幽幽绿光的应急灯,在他们即将走过的那么多层楼中,只有黑暗。
但是荷苳还是感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她的身体跟着身前男孩儿的背影一起跑动起来,一瞬间就进入了黑暗中。
这回环的楼梯仿佛是一个从来没走过的秘境,既没有灯光可以随着脚步声亮起,也没有人从这里走过。一切可见的光芒都需要挂在各层的幽暗紧急通道灯支持。
“这或许就是这个楼最大的败笔吧。”荷苳无奈地笑起来,拿眼睛瞥了瞥周围,发现在这绿色的暗光中,每一层的尽头——视野可见的尽头。楼梯都巧妙地做了个扭转,她发现这样的旋转从楼梯扶手的缝隙中延伸了下去,一层一层的,形成了美丽的波纹。那黑暗的波纹不断地重复着,随着绿光倾泻下去,最终消失在无法企及的诡异世界。
“你看杨阳,这感觉多有趣。”荷苳笑了,杨阳停下脚步,“什么很有趣?”他问道。
“时间啊,你不觉得很奇妙吗?这不断重复的场景,仿佛我们被困在了永恒的时间循环里。”
杨阳停下脚步,随着荷苳的眼神看向四周,也笑了起来,“所以你是骗我的喽?”
“骗你什么?”
“你曾经让我感觉你很怕黑,这次看来,你一点也不怕嘛。”
“本来是怕的。”荷苳笑起来,“或许是这次心境不一样了吧,我觉得有趣了。”
从高层的顶端下到低端,走出来的时候,无数座高楼像巨大的植物一样朝着上方生长了上去,抬起头,天空再次被分割成了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
“这让我想起了宫崎骏的风之谷。”杨阳看着刚刚离开的高楼。
“是吗。”
“我刚才有一种感觉,我们从虫子的森林里冲了出来,现在又回到人类的世界了。”
“哦,我倒觉得我们刚才更像是在星海诚的世界里。”
“那是什么?”杨阳问。
“一个画师,我感觉他的动画和宫崎骏的画风很像,但是更感伤一些,更……”荷苳抬起头想了想,“更悠远。”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杨阳笑起来,“我没有看过。”
“推荐你看他的秒速五厘米!知道你也喜欢宫崎骏,所以我相信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作品的。”
“那么是类似宫崎骏作品风格的动画喽?”
“是啊,也很精致,不过还是有不同,讲的是一些关于‘错过’的东西,而且这个画师跟咱们俩的爱好一致哦。”
“一致?他也喜欢哈利波特?”
“哈哈,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你看看他的这个作品就会了解了。”
两个人就这样说着,来到了大学校园的石凳子上,这是校园中一处偏僻的角落,但是阳光很温和,因为石凳子身旁极为高大的松树给这里制造了一片温和的阴凉。
两个人坐下来,杨阳拿出作业和文具,荷苳看着杨阳,她低下头。
“杨阳,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是吗?”她问杨阳,杨阳没有抬头,写着作业,“嗯。”他回答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有一天,我们中的一个,忽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而想成为对方心中更重要的部分,那个时候,我们能不能就随着这股心情而不再做朋友了呢?”
“你说的什么呀?太绕口了,我不明白。”杨阳笑着抬起头,发现桌子上的作业还在那里,但是荷苳已经不见了……
她妈妈拉走了她,后来她妈妈讽刺了杨阳。
杨阳愤怒了。失望了。
后来,夏宇来了。两个人没有再说过话。
在6月的一天,家长和孩子们开始聚集在一个陌生的学校门前,几个穿着“疏导人员”服装的人在门前拉上黄色的封锁线,家长们站在外面,孩子们被家长围在里面。
宽阔的路上充满了焦急的眼睛和沉默的脸,孩子们亮出自己透明塑料做的笔袋,看门的人点点头,又点点头……于是孩子们在这些人不断地点头中鱼贯而出,后来铃声响了,他们又陆续走出……
就这样持续了两天,有的孩子和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得到了从未体会过的快乐,在羡慕的眼神围观中幸福得离开;有的孩子悲伤地走出来,他们的父母生起气来,站在那里拉扯着他们,教训着他们,于是他们就变成了门口的那个门卫,站在那里不住地点头;还有那么几个孩子,和父母激烈地争吵,夹杂着愤怒与眼泪,他们穿过人群,一个人冲进了这个还未准备好迎接他们的世界里,他们在街上彷徨,灵魂被眼泪所剥离。后来他们走进了这个世界的死胡同里,冲向自己宿命的终点。
一个身体从空中掉了下来,砸毁了地面上的汽车和他们父母的心灵。
一个孩子喝了叫作“百草枯”的农药,1分钟后他失去了知觉,后来有人发现了他。
他的遗体躺在地上,屎尿糊在屁股上,鞋子也蹬掉了。
大家议论了几天。
然后,高考就结束了。
哦对了,后来张愣死了。
原来他有癌症,高考完不久就扩散了。
十年后同学聚会的时候见了面,谈起了他,不知道的,有点震惊,知道的,有点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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