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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演习期间的伙食似乎比平时还好——”扒了一勺子米饭后，林修海又抓着鸡腿大口咬下一块肉。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无意中，他瞥了一眼杨江行的盘子，里面就只有素菜，在经过了一上午大量的体能消耗之后，只吃这些他竟也能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林修海忍不住问道：“奇怪，为什么你的盘子里只有素菜？”
杨江行抬起筷子一边咀嚼着一边缓缓回道：“习惯了。我还没和你说过，我家里信过宗教，不能所以以前我还在家里的时候，我妈做饭经常就只有素菜。”
“信过宗教？宗教……我记得……”林修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个词过于地生僻，他着实感到诧异，距离上次听见这个词时，都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宗教的意义他当然知道，在中学的课本里他就曾学到过一部分关于新纪之前存在过的几个宗教的知识，实际上，仅仅是这一小部分的涉及不深的内容对学生来说也弥足可贵了。
在新纪元年以前——那场近百年的波及了全球的末世大战当中，人类文明曾一度濒临毁灭；林修海现在还能想起，课本上关于宗教那章的开头简介上写道：据记载，在那场影响深远的末世大战中，全世界上八成以上的大小城市被摧毁，城镇村庄更是不计其数，记录了人类千万年历史与文明甚至科技的资料在战火中陆续被破坏，其中，人类自己一手创造并传承了千年的各种宗教文化及其存在也被人类自己亲手在战火中逐渐抹消了。
“啊，那个宗教吗……这样的东西还存在着？”林修海难以置信地苦笑出声。“你们家怎么会接触到宗教这个东西？以前倒是在新闻上听说有考古队发掘出了一种叫神像的东西，但也都只有一部分，经典之类的更是至今都从未听说有过完整保存下来的。迄今为止，被佐证了的宗教是不存在的。”
“当然——即便如此选择去相信的人也是有的。”刘攘突然补充一句。
“你知道宗教为什么会消失吗？”杨江行咽下嘴里的饭后反过来向林修海一本正经地提问道。
听到杨江行这么一问，林修海也忽然陷入到了回忆当中，但同时他也开口作出回应。在他的脑海里，一点点浮现出了曾经在历史书籍上所看到的描述的画面……
「旧历公元6116年，末世大战的交火激烈程度达到顶峰，由于兵员损失巨大，那一年全球各地区的独立武装组织都多少发生了强行征兵的现象，不分男女老幼全部被迫参战，大于十岁的儿童都要抱着枪上到战争前线。中心城市跟村镇都被破坏以后那些零散的组织在前线基本没有固定据点，在郊外的民居、庙宇等也都被征为临时基地。在那个时候，宗教还作为平民百姓的一种心理寄托，当居所被摧毁以后，宗教相关的人员便出于教义而将民众收容进庙宇里。
庙宇的人数逐渐庞大，因而后者的场所很快吸引了独立武装组织的注意力。往往会发生宗教相关的职业人员拒绝参战或是提供建筑作为据点的情况，这时那些武装组织的征兵人就会愤怒地大量摧毁宗教物品，以宗教为职业的人最终也还是逃不过被拉去前线参加战斗，结局也往往只有死路一条。
这样的现象持续了数十年才逐渐消失，这数十年间他们已经把全球的宗教文化毁灭得所剩无几。核心宗教人员的死亡与失踪，以及相同的命运下的信徒，他们的数量锐减进一步导致宗教剩下的痕迹越来越少。与此同时，即便是非宗教相关的大量书籍和技术知识也遭到破坏，不少宗教相关的研究或是基本经典就这样被埋没在了历史的黑暗中。此后又过去了42年才迎来新纪历，这期间对宗教文化的破坏虽然频率有所降低但却一直没有停止。
至今，人们更是连曾经有何种宗教存在都已一无所知了。」
“……大概，总的来说就是这样的原因吧。”说完以后，林修海才突然意识到，他本想做个简单的答复，却忍不住把他所知道的详情都一口气说了出来。
刘攘跟杨江行此时都惊讶得停止了进食，他们瞪大看双眼望向林修海，杨江行过了四五秒才缓缓吐出一句：“我只是随口当做聊天问问罢了……你对这种历史好像了解得很清楚嘛……”
林修海也愣了一下，他这才反应到自己一下子是说了不少话，他不好意思连忙地清了两声嗓子，那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事。曾经的他对历史这门课也的确很在行，只是因为单纯感兴趣，虽然接触的范围有限，但每当读到史书或是有关古物挖掘的报道，他总能感受到带着一丝神秘感的宏伟的承载穿透进他的胸口。身为人再没什么比了解和看清自己种族的过去更有清醒感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如果从生至死甚至未能认知到世界的性质和以往至今的进程，那多少会令他感到窒息，林修海此时忽然在想，如果没有藏庄军，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一切，或许今后会走上历史学者的道路也说不定。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只是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比较感兴趣罢了。”林修海说着夹了一片菜进碗，然后好奇地问道：“对了，请问你家所信仰的……是什么教呢？”
“这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杨江行摇了摇头答道，“连我妈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信的是什么。再说，你自己也讲了，现在世界各国都还找不到完全的证明来确认新纪以前到底有哪些宗教。这事说起来——源头只是因为我们家那个村50多年前挖出了一件古物，后来听说是旧世纪某个教的神像的一部分吧，毕竟是‘神’，所以这件事本身也被村里人当做一个奇迹，那个古物现在被供在村子中间，村里人都是直接把那件古物当做神去祭拜的，而且愿意去祭拜的人还个个都说自己‘信教’了。所以……”杨江行最后笑了一下，故意没把话说完。
“‘神迹’，神……？”林修海故作困惑地微微沉下头：“他们脑中的神又究竟是什么样呢。”他深呼吸一口气：“看来宗教的时代并没有完全终结。”林修海从杨江行的话中意识到，他所说的那个村庄或许只是个缩影。
「人永远需要精神支柱，一旦有了契机，所谓信仰便能得以感染人心的机会，特定的时候甚至不需要任何背景或者传说。因为人们总能顺着现状为自己编造出合适的背景或理由。人会创造社会的规则，也就能创造基于社会框架下的所谓信仰的规则。
从现有的资料上定义，神是指旧世纪中人们认为的比人类维度更高的、创造了人类或造福了人类的存在，他们可以是先于人类诞生，通过降下某种神迹而让人类感应到，也可以是人类通过某种途径得到了超人的力量而得到的状态。虽然这么说，但这些说明的源头都已无从考证了。
毫无疑问的事情只有一件，神与人类密切联系。这很有可能是人们在透过一个介质来让自己所期待的事、所幻想的事变得理所当然。这个介质则不断在他们的眼前以实体的形式出现，强化并进一步支持着人所想选择的价值观和理想。与崇拜某个人不一样，神要比人类领导者更加地具有威严和绝对性。这种威严和绝对性绝对是能够给人带来有形或无形的利益的。」
或许，人都清楚自己负有罪孽，了解自己人生的脆弱，必须有某种存在能够原谅自己、护佑自己，为了能在最后坦荡地接受死亡。想象到这里，林修海放下勺子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只要是人心就有脆弱的地方。新纪明明已经第九十四个年头了，却还深受那场末世大战的影响——位于中底层的人们还在为了生存而奔波，他们依旧跟新纪以前时代的人们一样，会害怕各种各样的意外发生。他们会害怕生老病死、害怕因为做错事而遭到报应、害怕社会的变动、害怕自己生存的空间被动摇等等……战争所造成的恐惧继承到了现在，所以，尽管宗教的证明大多已经不存在了，但是，一旦他们知道还有‘神’的存在，便会发出自己寄托于可能性的祈祷，宗教之火就不会完全被‘掐灭’。”
“按你这么说，”杨江行歪着头道，“难道信仰是一个源于恐惧的存在吗？”
“或许吧，可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林修海说，“每个人有每个人心中自己的答案，况且我也没有信过什么宗教。所以，有着信仰的人的心理我恐怕不能去尝试理解或分析，不过我姑且认为，除了恐惧，应该还有其他感情存在，信仰是自愿的事情。人也可以为了一件事物报以多种共存的感情，有太多种可能性，只要宗教的信息没有被挖掘出真面目，就没人能断言这方面。”
“这样说也是啊……”杨江行说着，闷起头又接着咬下两口菜。“我也很不能理解我妈为啥要相信那个东西，就因此还改变了我的饮食习惯。”
林修海看着杨江行低头猛吃的样子，又和刘攘对视了一下，二人苦笑着耸了耸肩，没再继续把话题说下去。
这之后，他们也不再说话，并潜意识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效率地吃完了盘子里的饭菜。三个年轻人现在的确想要感谢哈拉巴勒，除了一顿管饱的午餐，哈拉巴勒为他们提出了一个更实际的可能性，他们现在尽管没有交流，但各自的心中都默契地越来越认定自己作出了妥当又侥幸的选择。
用餐完毕，他们将各自的盘子端到了洗碗池边，并将盘子上小部分的剩菜用勺子刮进白色的泔水桶里，最后再把餐盘放到回收盒中，演习中餐盘的最终清理照样也由各船的炊事兵负责。
撩起深绿色的迷彩布帘，走出用帐篷搭建起来的食堂，刘攘的步伐明显加快了，他走到林修海和杨江行二人的前头又转身催促道：“我们接下来该去按照约定领头盔和武器了。”
“这么着急做什么，哈拉巴勒参谋长不是让我们在午饭时间过后等他的副官过来找我们吗？”林修海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本的行进速度。
“是啊。”杨江行也认同了林修海，“就算要自己行动，我们连该找谁都不知道，在这里也暂时没有归属的队伍。”
“可是，为什么你却加快脚步了——”林修海看着杨江行的背影，他抓抓头发，大步跟上了他们。
杨江行回头笑道：“不过，离午饭时间结束还有一阵子，就当熟悉环境吧！”
此时，帐篷门前还排着不少的队伍在等待发饭，人群熙熙攘攘，多少能听出他们还在兴趣浓厚地讨论着上午的战事。三人渐渐远离了那里，来到了外面那条纵横交错的水泥路上，道路的右前方，有着一间显眼宽大的蓝顶仓库。似乎不少士兵聚在那里，他们个个神情严肃地将枪端在胸前，还有一辆装甲车正在往仓库里开去，这幅场景吸引了他们。
三人走在路边，一边谈论着工业区的环境，一边渐渐接近了那间厂房。他们的出现也许并没有引起那些守卫的注意，于是三人又继续走到一扇关闭着的卷帘门的一侧四处张望起来，这时他们又发现还有十几辆装甲车停在仓库的后面。
“这些可能就是工业区里用来装运枪械和动力装甲的车。”林修海看着这些车的深灰与黑色相间的外壳猜测道。
“不过，他们现在这是在做什么？”杨江行向刘攘问道。
“不清楚……”刘攘随口应答一下又走到装甲车停靠的位置向仓库后面望去：“后门也锁上了。”
“听见了吗，里面好像是在卸货？”杨江行从一旁仓库的卷帘门那走了回来小声说道。
“等等，为什么我们要搞得跟做贼一样……”
“你们是什么人！？”
正好在这时，一个男人的高喝突然从三人身后传来。因为听起来还带着十分责备的语气，林修海惊慌地回过头看去，也使他神色显得更加心虚。只见一个头发两鬓几乎剃光了的窄脸男人正朝他们迅步走过来。
“不好意思，我们……”林修海下意识地想要回应对方，只不过，他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连对方是谁都还不知道，便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
“我们是从通讯塔过来的。”刘攘从远处大步跑回，立正站到对方的面前后，他替一脸为难的林修海继续介绍道：“我是刘攘，旁边这两位是杨江行和林修海。是哈拉巴勒参谋长接收了我们在工业区。”
“啊……！”窄脸男人摸了摸下巴，一下子微微地改变了自己气势汹汹的神色：“是你们啊。这么巧，我就是他的副官马瑞，可是——他应该有和你们说过我会来找你们对吧？”马瑞上下打量一番三人后举起自己手中那叠扣在板子上的文件晃了晃说道：“因为戒备和后方补给要加强的缘故，所以这里正在进行装备整理。午饭时间也没过，是不准随意靠近的，这点纪律不用我在这里教你们吧？”
“是！非常抱歉，其实是我们不该来这里的。”林修海也走到刘攘身边对马瑞说道，这时杨江行也顺着声音跟到了林修海后头：“我们刚到这不久，恰好午饭时间还没结束，也没有归属的队伍。于是就想在附近走走看熟悉一下环境。”
马瑞露出了怪异的眼神，他站在原地打量了一番林修海，又稍稍看了几眼杨江行，最后冷不丁道：“熟悉一下……？这可不是度假，你们知道吗。”
不光是林修海，身旁的杨江行跟刘攘此刻心中也因马瑞的态度而暗暗不爽，但他们都选择默不作声，任凭这位马副官对他们抛来责备的眼神。
马瑞看三人都不做声，又摆出一副有些无奈的表情清了两下嗓子，接着说道：“跟我过来。”
三人紧随马瑞身后，不到一分钟，他们一起来到了一辆停在库房左边空地上的装甲车旁，这时他们停下脚步看着马瑞继续往车门那走去。啪嗒一声，马瑞用力握住把手，将车门拉开。
他们又好奇地走近了几步，这下才清楚地看见，原来车前的驾驶座上正躺着一个穿着烟灰色外套的男人。
“出来。”马瑞的声音没有太大。那个原先躺着的男人也一下子惊坐起来，他意外地看着马瑞，然后右手下意识地扒到了方向盘上。
马瑞向后退了一步又低声重复道：“有新来的队员要拿点东西……”
男人惊愕之余点点头，从座椅上稳稳地跳了下来。当往伫立的三人看过去时，他仍是一脸迷惑地应道：“是么……现在还有新来的队员啊……”
“他们是从通讯塔据点来的，那里……现在已经被攻陷了。”马瑞随意地给他解释，但神情依旧不怎么客气，“只差头盔跟枪械，弹药的话有下面的部队负责，赶紧给他们拿好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安排。”
“明白了。虽然是中午了，不过依然很冷啊……”男人郁闷地对马瑞点点头。他走到林修海等人的面前，对着他们用着大拇指戳往车后尾的方向说道：“这里。”
“嗬咻！”
杨江行接过头盔，再将其顺势传给一旁的林修海，他们多少都感受到了马瑞的脾气，既然不可能主动让那个副官态度好点，那么就别给他说闲话的机会。
乘着杨江行和林修海还在调试头盔的小小间隙，刘攘先缓缓走到了马瑞的面前，他放下的手后认真地问道：“请问马副官，对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马瑞一边翻搓着手中的文件一边瞥视了一眼刘攘，他没有马上回答，等到他找到了他需要的那一页后，马瑞深呼吸一口气道：“在你们去吃饭的时候我跟参谋长谈过这个问题。”
正好就在这个时候，林修海与杨江行也走了过来。于是马瑞将手指掖在他要的那一页将文件合起，严肃十足地看着他们说道：“你们也知道了通讯塔的沦陷，敌人的攻势非常迅速，所以不久前已经下令这里要继续加大防御的程度。你们现在的队伍归属是第51炮击队，这支队伍规模不大，是由原先的两支防卫队搭载了移动炮台后再合并的新编制。傍晚5点开始，你们要跟着第51炮击队到工业区东面1公里的山坡上警戒，具体的作战细节，到时候第51炮击队的队长会告诉你们的。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明白了……”
刘攘摇摇头。
“那么‘接风仪式’就先这样。”马瑞有些松口气回应道，“你们现在就可以到7号厂房去跟他们汇合了，正好——”马瑞把视线抛向斜对面看着远处道：“我猜他们这会可能还有一部分人留在那里整备武装，你们过去也能帮把手。这是介绍信，去的时候带给他们看吧。”
林修海接过信件，跟刘攘、杨江行相互之间点头示意，在确认彼此都没有问题后他们客气地谢别了马瑞。看着他快跑离去的背影，林修海不由得汗颜地在内心暗自感慨这个副官究竟是接了多少杂事。
他们在偌大的工业区里走了许久的路，最后才在一栋有些靠后山矿洞边的的厂房墙上看见了用红色油漆刷出的大大的“7”字。
灰尘也渐渐大了起来。还没走近，三人就已经听见了来自厂房内回响于四周空气中的金属声和吆喝声。光凭声响，林修海就仿佛能看见里面那幅人来人往忙碌于整备、调集的画面。转念一想，这点倒是跟战争发生前原本在这里工作的工人们一样了。
“请问，你们是——？”
不出所料，看见三人正在接近，马上就有两名握着枪杆的哨兵上前拦住了他们。
“这是7号厂房没错吧？”刘攘像一个领队一样，大跨一步走到哨兵的面前，他接过林修海递来的介绍信，谨慎地呈给对方：“不好意思，我们是来第51炮击队报道的新队员，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引见一下负责这里的队长，给我们安排一些工作。”
看见信上哈拉巴勒专用的章，哨兵都微微惊讶了一下。接着其中一名反应较快，赶忙推了一下一旁共同值班的同伴并把信件交给了他：“去和队长说一下吧。”
话音落下，哨兵又转回头去对三人点头重新示意，他思考片刻道：“你们就随他一起入内吧。这里还需要人看守。”
“非常感谢。”刘攘点头致意。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