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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伯,这是什么路?”
“我们从潜山西边的半月谭出去,离开潜山再做打算!”舒格尔声音里透着股狠辣,一离开伊歌,他便带着世主和山主在周饶盘根错节的地下通道里飞奔。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三人脚程快的匪夷所思,转眼间便甩开了几队尾随的斥候。这时候,舒格尔突然选择一条奇异的小路,又向西边折了回去。
“不是向东行吗?”
“向东?哼,王上是个怎样的人难道你不明白吗?他又怎会轻易放你二人离去,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王上既料定你二人要去长青城,现下东边只怕有一个侍卫队在等着我们去自投罗网。”
“戴尔王为了取悦青国使者如此煞费苦心,倒是出乎斩毅预料。”
“你以为王上是为了取悦青国使者才要取你二人性命?”老人叹了口气,“王上恨你们瑝天入骨,只是苦于没有理由动手,这青国使者只是个借口罢了。”
“瑝天与戴尔十几年来素无瓜葛,何来刻骨仇怨?”
舒格尔睨了他一眼:“就是因为这素无瓜葛!你们瑝天去年一年与伊萨克做了不下三百万金条的金戈生意,却与戴尔‘素无瓜葛’。周饶素来爱财如命,王上看着这么大一笔钱财在自己面前溜走,偏偏还落在宿敌伊萨克手里,这就像一个男人眼看着仇人偷了自己老婆共赴巫山一样,你说,你能不恨吗?”
“三百万金条的金戈生意?!”斩毅失声惊呼道,“怎么可能!瑝天若是有这等财力人力,还何必四处拜求盟友?”
“戴尔虽然说不上兵强马壮,但对斥候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斩毅淡淡笑笑,没有再回嘴,戴尔的斥候十分厉害,线报可以说是全天下最准最快最广的。
但是,如果此事不假,必是有人冒瑝天之名大肆招买兵马。三百万的生意,只怕有时一年伊萨克也卖不了这么多兵甲。有人人如此财大气粗却不肯露真相,偏偏又冒充瑝天。此事只怕并不简单。
“呵呵,‘周饶素来爱财如命’,师伯对我等舍身相救,倒是没有周饶的风骨了。”
舒格尔默然片刻,他心知偶然撞破了王室那样一桩秘闻,事关世子血统,,以戴尔王心胸狭窄,此事必不会善终。那个曾经他以为将会是他的终老之所的伊歌,只怕他此生都再难踏足。水印广告测试 水印广告测试
斩毅看着老人沉默的背影,正要开口调侃,突然心里一顿。
他发现他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疑点。这个发现让他的心里一凉,好像甬道里的冷风都灌进了他的心口。
“师伯……小徒昭寒呢?”
“易昭寒……她先我们逃出来了,想来应该在前面等我们。我瞧那孩子心思深沉,应该不会有事的。”
“不对。”斩毅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盯着舒格尔背上负着的那个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包裹道,“我一直觉得今天的师伯有点奇怪,刚刚才突然明白过来。”
“师伯爱枪成痴,此番既是要亡命天涯的打算,怎么竟一把爱枪也没有带,却背了一把重剑。想来是,有人托付吧。”
舒格尔眯了眯眼看着斩毅,没有应声。
“师伯肩上所负,是无锋剑吧?”
舒格尔没有动,也没有否认。
斩毅极认真的盯着舒格尔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师伯,小徒如今何在?”
舒格尔知道这个师侄是个认真起来不是人的人,此时若是耽搁,只怕三个人的命都要搁在这儿了。他合了合眼,不忍道:“那孩子……为了给世子治病,搭上了性命。”
斩毅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那把袭影脱手落了下去,但在长剑落地前,他已回过神来,伸手飞快的一抓,又将袭影紧握在手。
“你是说……易昭寒那丫头已经死了?”山主眼睛瞪得溜圆,在甬道昏暗的光里,像是两个金黄的驼铃。
舒格尔缓缓点了点头。
“这是我们得以逃出苦牢的代价么?”斩毅声音又凉又静。
“是。”舒格尔上前扣住斩毅手腕,他心底冒出一股不安,只想快些带着这两人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快走吧。王上不会善罢甘休。别辜负了那孩子一番苦心。”他抓着斩毅的右手,几乎是要把他拖走。
斩毅提气而动,他的手像是一尾水蛇滑出了舒格尔的控制。他跃出两步,回身望着那条来路。
舒格尔皱着眉看他。
“师伯厚意,斩毅铭记于心。易昭寒是我的徒弟,她身世凄苦,在这世上已无血亲。我虽与她只有半年师徒之缘,但她在我眼里却如女儿一样。女儿死了,当爹的一定要亲手下葬。”他顿了一顿,又道,“落叶归根。她生前飘零,我不想她死后也在异乡孤苦无依。”
“斩毅……”舒格尔和山主异口同声。
“山主大人,斩毅不才,若是此番有去无回,这世主腰牌还请代我托给何荀。”言罢,一个玉牌坠入山主怀中。
“白袭影!”舒格尔一声低喝,他发怒的声音里透着刀锋一般凛冽的威势,“你父母生你养你,密罗剑教你育你,世充兄倾力相授,易昭寒舍命相救,就是叫你这样轻贱自己的性命的吗?”
斩毅顿了顿,又摇了摇头,颓然道:“我既已经辜负了爹娘,辜负了密罗,辜负了师父,难道这次又要辜负徒弟么?”他的声音平平,一如往昔,像是说给舒格尔听,又像只是说给自己听。
舒格尔心里一恸,回过神来只见斩毅的身影如同一道黑影在甬道里几个闪动消失在尽头。
“他妈的!世人都说什么‘墨玉公子温润如玉谦和知礼’,老夫怎么这么多年都没瞧出来他温润在哪儿了?”舒格尔骂的几乎跳脚,“只道他这份倔强浑然天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山主甚至没有为舒格尔妙语连珠的成语而感动的泪流满面,他低头看着手里那块世主腰牌,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
舒格尔满面怒容,拂袖转身便要向西逃命去了。
他走了两步,却突然缓缓停下了脚步。
他心底生出了一种强烈的直觉:这样走下去将是万劫不复,那些孽债,将永远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当年那个气宇轩昂聪明儒雅的少年,是怎样成长为如今这个萧索疏狂放浪形骸的男人的,舒格尔自认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有很多密罗剑宗为当年试剑大会上将一招凌云杀挥洒自如的后学一夜之间沦为朝廷的鹰犬而惋惜,有很多文人墨客为十五岁便因一首惊才艳艳的《无妄》绝句名扬诗坛的才子却少年封笔而唏嘘,更有很多人为当年胸有丘壑志在千秋的不羁少年最终泯然众人而扼腕,但是,鲜有人知是什么让那个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名门长子变成了隐忍不发沉稳谦逊的墨玉公子。
在舒格尔那个筹谋多年的复仇计划里,斩毅本该是一个过客。只是,舒格尔没有想到这个后学竟是如此痴情,痴情到这么多年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而孤身不娶,消沉半生。
是以,每每提及斩毅,这位周饶老人的心里都是一份惋惜、一份唏嘘、一份扼腕之痛,更重要的是,一份避之不及的愧疚。
十年间,他和斩毅默契的回避着对方。这份愧疚多年来他都耻于提及,却在心里默默地生了根,发了芽。似乎只有眼见斩毅成了亲有了后,他才能安了自己的良心。
“……可惜若是有朝一日师父大婚,我却看不到了。”
老人眼前突然又浮现出易昭寒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个凉的令人心悸的眼神在舒格尔看来简直就像神的审视。
“罢了罢了,该还的终究要还。”老人声音似喜似怒,仰面一声幽幽长叹,回身追着斩毅而去。
“烦请这位大哥通报一声,瑝天世主求见王上。”斩毅拱拱手,在侍卫手里塞了几块金板。
侍卫接过那几块金板,看了他一眼,厉声道:“王上有要事在身,现下谁都不见。请回吧!”手上却已将那几个金板收进口袋。
“既如此……”斩毅仍是笑着,解了上衣,将那件贴身的软甲脱下来,双手递过,“瑝天与王上有一笔大买卖要谈,若是耽搁了只怕不是尔等担得起的责任。”
那件软甲托在他的手上,像是一湾粼粼的清泉,侍卫不禁上前摸了摸,惊呼道:“濯银软甲!”
“正是。”
侍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与身旁的守卫低语了两句,又对斩毅道:“王上正为世子施法,不能打扰,现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恐怕也不会见的……”
斩毅眼中猛地一亮。
“霍拉尔,你引我们到偏殿等着王上就是。”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长老!”名叫霍拉尔的侍卫看到来人惊了一惊。
“如此既没有扰王上大事,亦不会误王上生意。”舒格尔在斩毅身边停下,却并不看他一眼。云来阁 http://www.xyyq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