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穿越小说 > 少年约到个叔叔陪他(高H)耽美 > 正文 就算心有隔阂,就算不能同他做,他也不会离开他
    四十七

    撒术再登门时,手在空中悬了片刻才落在门上。如今她与阿玄的亲密无间有了些微妙的变化,需要和喻天年一致对外的主要矛盾也已不攻自破,于是一点点不自在像细线,密密匝匝地裹上了她。

    开门的还是喻天年,见到她依然恭敬地叫一声“姐姐”,侧身将她让进屋,再看到她身边的行李箱,有些意外地问:“你要走吗?”

    “嗯,休假太久,要回去工作了。”撒术说着,眼睛寻找阿玄的身影。他正抱一台电脑窝在椅子里,电影的对白流出来,听上去已经进行到揭露关键机密的环节了。可他的注意力丝毫不在那个机密,目光越过电脑屏幕,也停在喻天年身上。

    气氛好像不太对。撒术正这么想,喻天年已给她倒好了一杯水,说声“那你们聊”便抱着自己的电脑进了卧室。

    两双眼睛目送卧室门关上,撒术转头看阿玄,下巴指向紧闭的房门,无声问询。然而阿玄臊眉耷眼地把电脑合上扔一边,并不搭话。

    这两天来他们都是这样,喻天年忽然变得陌生冷淡,倒依然关心阿玄,也没有刻意不理他,可一直亲密无间毫无保留的人,但凡有一点点细微变化都剧烈如狂风暴雨。

    雨从自派出所回来开始下,阿玄到家觉得累极了,他以前学攀岩学打拳,专门把自己折腾得一根手指头也没劲儿动的时候都不觉得有这么累。于是他赖着喻天年,钻进老鸟翅膀里怎么都不出来。可喻天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笑眯眯任他没手没脚,抱着他背着他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或者只是窝进椅子小动物般互相磨蹭,把呼吸洒在他皮肤上,让他笑着腻着就安然入睡,又让他无论何时睁开眼都能第一眼就捕获到满含爱意的目光。喻天年只是把他安放进柔软的被窝里,调好空调温度,说:“晚安。”

    “爸爸……”他叫住要出卧室门的喻天年,“你陪着我好不好?”

    喻天年顿了顿,点头:“好。”

    他关好门窗和外头的灯就回来了,脱衣服躺下,一只手环住阿玄。但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尽管屏幕亮度调得非常低,根本不会影响旁人入睡。

    阿玄说:“爸爸,睡觉好不好?”

    喻天年轻轻拍他脊背哄他,却不熄灭屏幕,说:“还有点事,快完了,你先睡。”

    喻天年经常有事,当着他的面会解答前同事在接手工作时的问题,同猎头和HR交流新的工作机会,找他想让他做的手工的原型模板,采购原料等等;他装作不知道的还有他背地里与姐姐互通有无。他很喜欢喻天年干这些事时的模样,所以总是静静看着,从不细问,更不打扰。可这次他直觉到了不同。

    他突然翻身坐起,一把夺过喻天年的手机,上面赫然是和律师的消息界面。

    “你还跟他聊什么?”阿玄问,“都结束了啊。”

    喻天年没回答,捏住他的手腕,并不痛,但他无法发力了,手机被主人轻易拿了回去。之后喻天年又飞快地打了两句什么,终于熄了屏扔到一边去了,躺下说:“好了,睡吧。”

    这次换了阿玄不愿睡下,在黑暗里哑着嗓子问:“她不会再找我了啊!她们已经那样了!你还想干什么呀?”

    喻天年背过身不回答,直到阿玄的怒气翻涌起来,不断捶床,对着空气乱蹬乱踹,喘息破碎得四五口才能完成一个呼吸。他在夫人去学校闹时不曾这样激动,甚至在夫人拿着刀向他冲过来时也不曾如此愤怒。这使喻天年觉得讽刺,他无声地笑了笑,才轻声问:“你就不想想以后?”

    就算夫人再也不会来找阿玄麻烦了,那篇连喻天年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的帖子还在网上挂着,每天被许多人疯转,下面已经有人贴出了阿玄的日常照片,G站账号,过去拍摄的所有视频,院系年级班级和学号。有人留言在公共浴室里见过这对翅膀,之前竟然还觉得挺好看的简直瞎了狗眼;有人说早觉得他gay里gay气娘们唧唧的,要早知道他那么欠操就找几个人一起操爽了;又有人说这么恶心的人怎么可以住校,寝室和公共浴室会传染病,而且N大名声都会被他搞臭,要组织请愿要求学校开除这种垃圾……不堪入目的留言一屏接着一屏,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很难不动声色地抹去了。别说停在这里默认似地任其发酵,就算最终告倒夫人都可能还是会影响阿玄一辈子,在他想要找份好工作的时候,在他想要得到某个机会的时候,在他想做很多很多选择的时候,跳出来挡在他前面。

    人生之路本就难走,何况在起点就有了这么多屏障。

    阿玄聪明,不会想不到这些,就算他想不到,姐姐也不可能天真至此。可他们全不在意,根本懒得考虑。

    喻天年再疼惜阿玄无端遭这一劫,再愤恨那疯婆子的胡搅蛮缠让阿玄担惊受怕,再在意阿玄日后因她一直背负污名又怎样?

    阿玄依然任性地慢待自己啊,当初任人乱拍全网疯传,如今任人伤害再拍屁股走人。姐姐也照旧不动声色地旁观纵容。到底他们才是最亲密的,分享着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的酸甜苦辣,不与外人说。

    而他就是那个外人。

    他和阿玄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看书学习,一起打摸不着头脑的手机游戏,一起看糟糕电影,一起驴唇不对马嘴地聊谁也不懂的天……他看着阿玄哭看着阿玄笑,进入阿玄的最深处也让阿玄进入他的最深处,品尝阿玄的味道,和阿玄一起高潮……那又能怎样?他还是个外人。

    他心里的宝贝被一篇他理解不了的狗血文章和仿佛无穷无尽的污言秽语抓得没一块儿好皮,心也被挠了个千疮百孔四处漏风。可没人向他解释前因后果,也没人告诉他应对之策。他只能笨拙地为他的宝贝打算未来,好像只要他打算了,那个未来就是属于他的。

    而他的宝贝沉默片刻,果然如他早想到过的那样,怔怔地回答他道:“我……我从来不想以后……”

    喻天年又笑了,一句“那我呢”就在齿间,辗转了几圈却最终没出口,他怕短短三个字比刀剑锋利。片刻沉默后,他才换了三个字问了出来:“为什么?”

    阿玄对过去的害怕显而易见,对未来的视而不见里糅杂的,仔细看也还是恐慌。走过的是刀山,要走的是火海,阿玄不怕的好像只有眼前,只有脚下。这令喻天年心痛不已,因此总是舍不得触碰他内心藏着的秘密。

    喻天年劝说自己,安慰自己,听姐姐的话,静静等着阿玄,直到无法再一言不发。过去已经过去,他无能为力,但他想要和阿玄分享同一个未来,如果阿玄不抬头不睁眼不迈步,他一个人又能做些什么?

    他所求不多,只要阿玄给他一个方向。

    然而黑暗里,剧烈的喘息声渐平,阿玄几次提上一口气要说什么,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先后睡去,早上醒来时第一次没有相互依偎。

    喻天年没再问阿玄,做好早餐吃完收拾干净,又接着做阿玄早就想要的放在飘窗上的矮几,再一会儿打几个电话或开电脑整理些资料……一切好像都没变化,一切又好像都变了。喻天年始终在离阿玄一步外的地方,他们之间有一堵透明的墙,以前喻天年紧贴着墙,拼命向前挤着靠近阿玄,而现在,他只是垂手站在那里。

    “姐,”沉默很久后阿玄问撒术:“我们是不是该想想以后?”

    四十八

    撒术心中淌过一阵甜蜜的酸涩,对于他们撒家的人来说,“以后”之类的都不是好词,或者说,好到不敢想不敢信,提起来只会使人觉得要被溺死在蜂蜜罐里。于是最好从懂事起就活在当下,肆意挥洒,如果能做到“不畏过去不念将来”就算好到了极致。

    而她的小天使现在想要憧憬未来了。他问她:“你想过未来吗?”

    “……想过。”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呢,太久远了,撒术笑着拍拍阿玄说:“还没有你的时候。”

    “感觉好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当初的感受太强烈太短暂,而经过的时间又太漫长,所以她的答案几乎只是一种想象:“好。”

    “那后来呢?”

    后来就有了小天使的降生,将她从希望破灭的深渊里拉出来。

    撒术拥住她的小天使,怀着第一次抱他时的心情。

    在她的怀抱里,阿玄又沉默了一会儿,想到其他人的未来,问:“云逸她们会死吗?”

    “不知道。”撒术说,“你想知道吗?”

    肩头的脑袋摇了摇。他同她一样,自己也知道不该再在身上挂上两条命了。

    撒术看着紧闭的房门,双手抚摸小天使的翅膀,问:“阿玄,你还能离开他吗?”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像温暖的天鹅绒,可就算这样,也还是吓到了脆弱的小天使。阿玄的翅膀轻轻颤抖着,抢先给出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而后阿玄才委屈地开口道:“和他在一起我才觉得能斗得赢’基因’啊。”

    “……那就让他陪你一起斗吧。”撒术长长呼出一口气,终于将这话吐了出来。继而一哂,道:“阿玄,你想过我们的’基因’其实只是’不幸’吗?”

    “什么不幸?”

    “如果,我是说,假设上一次云逸就没有救回来……”撒术抚摸翅膀的手加重了一些力气,不知是想抑制住阿玄的激动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每一个字也都像坠了千斤顶,沉沉地落进空气,“她爸爸自杀死了,她也自杀死了……有没有可能……也会被归结到这一根血脉上呢?”

    阿玄揪紧撒术背后的衣服,整颗脑袋又麻又涨,好像已经懂了撒术想表达的,又好像什么也听不懂,喃喃问:“什,什么?”

    “或许好几代以前,咱们家也有过这样的不幸,所以很多人不想活下去了。”撒术说得慢极了,低沉的声音带着蛊惑,几乎像在念咒,“他们是因为不幸,不想活才死。可是活着的人却把绝望的心情一直留了下来。”

    不幸本身早已烟消云散,几代人后,子孙甚至已经不知道不幸是否存在又到底是什么了。可绝望却被刻进了他们的基因,一直遗传了下来,吸收几代人的恐惧,逐渐长成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盘踞在撒家的每个人肩头。

    “我们每个人,一辈子都在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事的阴影下度过,不值得啊阿玄,明明我们都想好好活着。”

    “可是……可是他们都试过……”阿玄推开撒术,看她像看一个在绝境中布道的传教者,“我爸、表姑、文珏姐姐——”

    “是他们太害怕了。”撒术有些急切地说,目光像八爪鱼似地紧紧攀住阿玄的眼睛,想从那里钻到他心里去,“他们靠得太近了,我们离他们远远的,没那么——”

    “那叔叔呢?二爷爷呢?他们不是早就说留在家里更坏所以自己在外面闯吗?”

    撒术停下了,阿玄没说错,恐惧从他们出生起就如影随形,就算此时有个喻天年同阿玄一起与它角力,也依旧不是那样轻易就能甩掉的。

    “阿玄,”撒术冷静片刻才又道,“谁也不知道我们究竟有没有问题,有什么问题。我们从小就知道不要想太多,不要回头看,也不要踮着脚尖往前张望,走好眼前的路就最好了。”

    她看向紧闭的卧室门:“可是现在你连眼前的路都走不下去了……我和你一样在这么个泥塘里,自己也什么都没弄明白,其实不敢乱教你,只是觉得我们或许都可以换个方向走……”

    “你长大了,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天使了,想怎么走都由你高兴。”撒术又一次抱了抱阿玄,而后站起身来,说,“姐姐走了。”

    她走到门口,又提高声音朝向卧室叫了声喻天年的名字,喻天年很快出来,她也向他告别。她很想抓住喻天年的领子警告他,又想攥着他的袖子求他,再给阿玄一点点时间。可是她什么也没说,笑了笑,拉着行李进了电梯。

    *

    喻天年在等待。

    这个词他已暌违三十年,早忘了个中滋味,再想起时脑海中浮现的居然是篇课文,似乎是两个像神经病一样的人聊了几句不着边际的天。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怎么等,等多久,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会忽然感到悲哀。但或许是因为他太容易养成习惯,也或许是因为阿玄只要在身边就已经足够好,他竟就那样过起重归平静的生活了。接受了阿玄的要求,不再做告云逸妈妈的准备,依然搂着阿玄入睡和醒来,给他做饭吃或者吃他做的饭,赞美他,抚摸他,吻他发顶,和他一起出门买东西,甚至花很多时间练习打手游,从而在陪他玩时尽量不拖后腿。

    只是他们不再做爱。喻天年做不到,无论在上或在下。

    他们似乎颠覆了等待的那一方总是更加悲情的常规设定,仿佛被等待的阿玄才是刚从冰天雪地里被人捡回家的狗崽子,祈盼着喻天年从指头缝里漏给他一丁点,让他安稳活下去。

    而阿玄想要讨好喻天年,永远只会笨拙地用那一个根本南辕北辙的方法。

    他在一切可能的时间搂着喻天年,要么用手慢慢抚摸他的胃和他的胸,要么就是用嘴唇和舌尖儿描画。敏感带之后便是下体,他总想去叼,可主人任凭他哈哧哈哧也不给他那根骨头。他于是转而搔首弄姿,买性感的内裤穿,再扭动着脱得精光,边大大分开腿跨在人身上边哼唧低吟,甚至当着人的面将假阴茎一点点塞进自己的身体时还始终投以满含希冀的目光。他在电动玩具的嗡嗡声中卖力地撸动自己,按理说他敏感的程度抵不住前后夹击,可几分钟过去竟连硬都没有全硬。他痛苦,他渴望,他委屈地边撸边哭求:“我要,爸爸,给我好不好,我要。”

    喻天年摇头:“我很累。”

    他说的是实话。明明阿玄每一次缠他蹭他都会立马硬起来,明明阿玄舔舐他的敏感带时他会立刻下腹酸胀,明明阿玄靠近他的阴茎时他连头皮都要炸了……可他只要一看到阿玄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快感和欲念就都成了一股哀伤夹杂生气夹杂期盼夹杂怜惜的复杂情绪,沉甸甸得捞都捞不上来。

    阿玄尾巴竖得笔直,说:“我自己动,我会自己动。”

    可他到底还是不能如愿,最终只能靠在喻天年怀里难过地哽咽。

    他一次次失败,从初夏到盛夏又到夏末。他们亲密而疏离,像失业的父亲在家陪伴叛逆期闯祸被退学的儿子。

    后来阿玄居然也慢慢安定了下来,不再日夜求欢,偶尔在喻天年面前别有用心地抚慰自己却只得到额前的一记吻时也不会再难过地哭泣不止。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试着触碰喻天年传递给他的信息——就算心有隔阂,就算不能同他做,他也不会离开他。